勇叔的提拔從來都是潤物細無聲的,而不是那種大張旗鼓的說我罩著你,你出什麼事兒我幫你兜著。
不管是上次在夜市攤上跟我們同桌吃飯。
還是這一次在在這個能稱呼他為“老五”的老頭面前直接說出要收我當乾兒子。
這句話的含金量,足以讓我內心血液沸騰。
在這個宗族觀念很強的村子裡,這幾個老頭代表著什麼可想而知。
這樣的提點。
可能表面上不會讓我立馬獲得什麼。
但是這些東西積攢起來一定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刻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所以在勇叔介紹完之後,我立馬半彎著腰,走上前去跟這幾個老頭一一握手。
這是我琢磨出來的動作,像狗,也像狼。
我道:“各位叔伯,叫我阿成就行,以後還請各位叔伯多多指教。”
幾個老頭都很淡定,不說每個人都有多深的城府,到這個歲數還能跟勇叔混到一起玩的也絕對簡單不到哪裡去,決然不可能在一群外人面前展現出情緒出來。
只有一個老頭笑著說道:“老五,村子裡族裡這麼多年輕人就沒有一個能入你的眼?怎麼,外地的和尚比較會念經?”
他話裡帶有疑問,說出來卻像是開玩笑一樣雲淡風輕,雖然帶刺,卻也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到哪裡。
勇叔還未回答,另外一個幾乎和勇叔一樣打扮的老頭道:“老九,五哥看人的眼光比你我都要準的多了,至於他選外面的孩子來培養也自然有他的計劃,就不用咱們操心了,我看這個阿成就不錯,特別是他的面相,我隱隱約約的竟然察覺出來些許不太尋常的味道。”
他這一句話讓其他的三位老頭都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朝著我的臉看了過來,看的我這張厚臉皮都有些臉紅了。
那個老九更是問道:“老七,有啥不尋常的,你倒是給說明白,你知道我最喜歡聽你講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了。”
他們都是以老幾老幾相稱,搞的我有些迷糊。
不過我強迫自己記著他們身上的特徵和排序,以後見到也好打招呼,更不能叫錯名字。
幾人追問這個老七。
老七反而是賣起了關子道:“我就是個半吊子看不太真切,只是大概有那麼一點想法,拿不真的時候話可不能亂說,道家講究出言真譖,我胡說一句不打緊,萬一哪句話說不對影響了阿成的運勢卻也是不好的,你說對不對啊五哥?”
勇叔似笑非笑的道:“老七,你別試探我,我不妨告訴你,這孩子是個門裡人,起碼半隻腳是跨進門裡了,你絕對猜不到帶這個孩子入門的領路人是誰。你猜到了,你家孩子看中的那塊地的批文,我幫你想辦法。”
老七驚訝的道:“哦?進門裡的年輕人?有意思,阿成,盤個道問個典?”
我尷尬的笑了笑,不敢亂說話。
勇叔指了指老七道:“別給孩子找難題,讓你猜,可不是讓你問,你要是問他何門何派,他是老實對你交代的還是瞞著你?”
所有的人此刻都不說話,包括剩餘的幾位老頭。
當勇叔輕描淡寫的拿一塊地的批文當賭注的時候,就註定這已經不是輕鬆的聊天,而是接下來這場武林高手之間切磋前的開胃菜。
老七圍著我轉了一圈兒,最後道:“阿成,不問典也成,讓七叔摸個骨,如何?”
我看向了勇叔,表現的像是一個聽話的乖孩子。
只是我很好奇這個老七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怎麼給人的感覺,像是賴鼎文?
見到勇叔點頭,我這才伸出手去。
老七抓住了我的左手,從拇指開始,用自己的拇指和食指開始捏我手上的每一個關節,摸的非常仔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去摸。
最後更是用拇指頂住了我的手心摩挲,這個過程持續了有五分鐘之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阿成,你這兩天還遇到過不乾淨的東西?”
嗯?
不止我懵了,一群人都有點懵圈,因為這一會兒聊天的話題跨度實在是有點大。
從傳武到切磋到輩分到門內,現在又來了一句不乾淨的東西。
不過,這個不乾淨的東西到底是指的什麼?
見我不回答,那個光頭老九道:“別緊張,也別覺得奇怪,你的這位七叔公三十歲才破身,三十歲之前可是在廟裡當的乩童,山神爺欽點的童子身,身上有功德有道行,他是問你這兩天是不是撞過邪,遇到過什麼邪事兒。”
我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傍晚時分在賴鼎文的知易堂之中所遇到的詭異經歷。
說實話,哪怕是吳大海說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我也把那個經歷當成了賴鼎文在裝神弄鬼。
至於原因,我理解為故弄玄虛對我的警告,可此刻這個七叔的話卻一下子讓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就像那三元聚頂一樣,給我一種真假難辨的感覺
他絕對不會跟賴鼎文串通一氣,卻能感知到這件事,莫非那個奇異的佛像真的有詭異之處?
玄門,果然講究的是玄而又玄!
此刻,勇叔也道:“阿成,有什麼就說什麼,七叔不是外人,對了老七,事兒挺嚴重嗎?”
老七點頭道:“不太簡單,那股氣竟然敢頂著我走。”
勇叔皺了皺眉頭道:“阿成,有病不瞞醫,你七叔不是江湖神棍,是真有道行的人,說吧。”
“勇叔,各位叔伯,這件事事關門裡人,我受了那位老海的恩惠,若是把這件事說出來了等於是砸了他的招牌,所以實在不方便在這種場合說出來,七叔,咱們借一步說話行嗎?”我略帶懇求的道。
我這麼說自然也有我自己的顧慮。
說傍晚的經歷,就必須說賴鼎文知易堂的事兒,這麼多人難免人多嘴雜,萬一洩露出去不就是毀人飯碗嗎,指不定這幫老頭誰還跟賴鼎文打過交道呢。
光頭老九冷哼道:“你說這話可是多少有點不識抬舉了。”
老七卻直接伸手製止他道:“能在這種情況下還顧及門裡人面子,這不叫不識抬舉,反而是識大體,怪不得五哥能這麼栽培你,來吧,咱們一邊說去,你放心,我絕不洩露外人之事,我的人品五哥可以擔保。”
“不敢不敢。”我趕緊搖頭道。
老七走到了一邊,勇叔也跟了過來,看的出來他的關切。
在他倆面前我自然沒有什麼顧忌,就把我去找賴鼎文特別是最後那個佛像的事情說了一遍。
“千手佛眼?聽你說起來,不像是內地的東西,十有八九是密宗或者是哪門子邪派煉的邪器,邪物借佛之身者,不是法器就是大妖,竟然被你一跪雙目流血?承受不住你的一跪?阿成,你這命格八字看來不凡啊,家裡祖上有做玄門行當的人?”老七問道。
“這個沒有聽說過,多半是沒有的。”我搖頭道。
“奇了怪了,五哥,我心裡大概已經猜到是誰引他入門的了,但是那兩個字太重我不想輕易說出來,這件事有些麻煩,開下祠堂門吧。”老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