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3章 你怎麼不叫啊?

“興哥,借一步說話。”我對郭長興說道。

郭長興給後面的兩個馬仔點了點頭,跟著我一起走到了路邊的電線杆旁,我抽出煙遞了過去幫他點上,我自己自然也是陪上一根兒。

“兄弟,錢不多,一千五百塊,你只要張了嘴,別說寬限他幾天,就是這個錢我不要都行,就衝你喊的這一聲興哥,我兄弟的面子我必須得給。”郭長興笑道。

其實他剛才看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想法,我更知道的是他衝的不是我而是勇叔的面子。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按理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是走到哪都繞不開的理兒,他欠你的錢,你該找他要就找他要,這跟我沒有關係。可我跟他是同事,幾天下來處的還不錯,一個酒桌上剛才還是稱兄道弟,如今看著他被你折騰,我心裡也下不去。”

“兄弟,什麼也別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今天就這麼著了,我馬上就帶人走,他上班的地方我都知道,只不過不想把他逼急了,逼急了他跑路了我找誰要去?”郭長興笑道。

這傢伙的笑容很奇怪,很真誠又很奸詐,為啥這麼說呢?就是他長了一副不是好人的臉,卻偏偏要擺出一臉真誠的模樣。

“寬限他三個月。三個月後,他如果還沒錢還,他的帳我認了。目前這個階段,他對我來說有用。你看這樣行嗎?”我道。

“三個月後,可不是一千五了,兄弟,你也知道道上的規矩,九進十三出。”郭長興道。

我眯起眼。

死死的盯著他。

面如表情的道:“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什麼去阿旺酒樓當保安呢?你在這一塊也算是個人物,難道你不知道阿旺酒家的三樓是什麼地方?”

郭長興立馬又換了上了這副笑臉,他伸手勾住了我的肩膀道:“兄弟,哥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我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你不可能真的去當個保安,勇叔要實在不方便安排你,到我這兒我也能給你留兩個場子吃飯,我心裡有數了,有用的上老哥的地方你知會一聲。”

我點了點頭道:“謝了。”

郭長興很識趣,立馬帶著幾個小弟走了。

在他們走的時候,我還聽到了小弟抱怨的聲音道:“興哥,我就不明白給這小子這麼大面子幹啥!不就勇叔跟他吃了一頓飯嗎?勇叔就很大嗎?!”

另外一個道:“對,哥,大華那小子可是憋著勁兒想收拾他,上次的事兒很多兄弟都有意見,你可得防著點。”

他們說著話走遠了,郭長興是怎麼回答他們的我不得而知。

但是透過這兩個事兒,我知道郭長興是一定能混起來的人。

我再回到酒桌上,吳大海震驚的道:“你認識他們啊?”

“嗯,算是有那麼點交情,放心吧,最近他們不會找你,海哥,你怎麼會欠他們的錢的?”我問道。

“哎,老虎機害的,前一陣我忽然就迷上了打那個東西,前前後後輸了兩千多,後來打紅眼了,借了五百塊,幾個月下來翻到一千五。”吳大海嘆了口氣道。

那個年代還沒有那種大型賭博鯊魚走獸機器,所謂的老虎機就是那種小型投幣型的水果機,在那一年這東西剛剛流行起來,後來甚至發展到幾乎街邊的小店網咖都會放置幾臺,我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什麼,我可以勸我表哥不賭,說再難聽都行,卻不能勸吳大海,因為我們倆的交情還沒有到那個份兒上。

吳大海可能是覺得欠我了點人情,在分別的時候說道:“阿成,我這兩天打聽打聽那個姓賴的風水先生住哪裡,都有信兒了我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道了謝。

然後默默的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可能很多人會覺得無聊,覺得除了去做保安就是回去出租屋,實際上這就是打工仔的現狀,無數的人從兩點一線的學校離開進入了社會,幻想著各種生活,最後發現自己並沒有獲得解脫,只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走進了一個更加森嚴的牢籠。

從小攤到出租屋這三公里的距離,我見到了兩起打架事件,見到了騎著摩托飛車的少年搶了一個女孩兒的包,看到了在燈下打麻將的,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路人。

在這個快速發展日新月異的城市裡,有太多的人都是這樣麻木的活著,最後隱入塵埃。

最後,當我回到樓下的時候。

我看到了一個人,三十來歲,帶著一個鴨舌帽,揹著一個揹包,就站在樓下。

看到我過來,搖著那破蒲扇的勇叔笑著道:“年輕人,那就是你要找的小夥子阿成。”

隨後,勇叔道:“阿成,他說他是你的師兄,在這等你半天了,我讓他進屋歇著他也不願意去。”

我渾身的汗毛一下子都立了起來。

我從沒有想過他真的會來。

以至於他這時候真的來了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就這樣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倆人都在互相端詳著彼此。

一分鐘後,我走了過去伸出了手,擠出了一個笑臉道:“師兄,你好,我是你的師弟張志成。”

他伸出了手,右手只有一個大拇指,其餘的四根手指齊刷刷的斷了,傷口看起來猙獰無比。

江湖中人對於失敗有個說法叫“失手”。

其實就是從千門藍道里流傳出來的。

出老千被抓,要被剁手,所以失敗就叫失手,慢慢的這個詞就成了失敗的代名詞。

兩隻手以這樣的方式握在一起,他露出了一絲苦笑道:“我姓林,師弟,你可以叫我林重生。”

可以叫他林重生。

這句話就很有意思——他是真的想要重新活一次,給自己立下的誓言就叫林重生。

“吃飯了嗎?給你先接風洗塵。”我道。

“路上吃了泡麵,不算餓。”他道。

我拉住了他的胳膊道:“先把住的地方安頓一下,然後出去吃飯,勇叔,樓上還有空房間嗎?”

勇叔把懷裡的小花放在地上道:“三樓還有一間,除了不能做飯其他的東西都齊全,行不?”

我看了看林重生,他道:“能安身就行,我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