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房子要錢,張二柱手裡沒有錢,不過張二柱除了會種田在,還有木匠的手藝,可以趁著田裡不忙的時候掙點銀子。
林嬌坐在村口的大樹底下,看著通向外面的路,今天張二柱一大早就出了門,去了隔壁村給人家修房子,說是今天能夠完工,還說晚上回來的時候給她帶好吃的,說實話,她還真有些心動呢,好吃的,不知道是什麼好吃的,現在家裡天天喝粥,她來這裡一個多月了,除了第一頓是麵條加雞蛋外,其他時候都是喝粥,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肯定是一臉的菜色,她終於理解為什麼大寶那麼嘴饞了,她現在也饞。
這條唯一通向村外的路,林嬌看了無數遍,聽說從這裡一直走,可以走到鎮上,走到縣裡,走到大都市,她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只覺得有些想要走出去卻又有一點害怕,可能是她膽子小吧,害怕變數,又哪裡想得到她才是唯一的變數呢。
她身後的一戶人家,聽其他人說是個寡婦帶著個兒子,大家都叫她劉寡婦,劉寡婦是個好強的,一個人供兒子唸書,村子裡的人也都很尊重這種人的,這個時代,寡婦改嫁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聽說朝廷都鼓勵寡婦改嫁呢,畢竟前些年經歷戰亂,死了不少人,朝廷當然希望多增添點人口了,女子十六不嫁,都要收人頭稅的,好在現在日子太平,不用打仗,大家日子都還勉強過得去,比戰亂年代的朝不保夕好太多了。
林嬌一連在村口坐了十幾天,劉寡婦還給她送了一回水,倒是個好人,她雖然沒有見過劉寡婦兒子的面,不過劉寡婦兒子日日在她身後唸書,林嬌覺得劉寡婦的兒子不是念書的料,倒不如學門手藝,以後也不至於餓肚子。
她的判斷是有依據的,劉寡婦兒子一首詩唸了十幾遍,她都記住了,那人竟然還沒記住,這樣的記性,還想去考功名?可以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能夠讀書本身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如果更夠考個一官半職,那就是光宗耀祖了,劉寡婦的兒子雖然沒有天賦,不過倒是挺刻苦,精神可嘉,可惜這時代不允許女子當官,不然她也去科考了。
不過,劉寡婦的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並讓人尊敬的,劉寡婦自己就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婦人,只知道兒子每日天不亮就起來唸書,晚上還點燈熬油的看書,其辛苦有目共睹,至於兒子是不是讀的出來,那就看祖墳是不是冒青煙了。
也不怪讀書人特別受尊重,因為一旦有功名,不僅可以免稅,還可以當官,不過窮人讀書不易,一家人窮盡全家之力都不一定供得出一個讀書人,上學的束脩、筆墨紙硯的花銷等等都不便宜,不過一旦考上功名,便可以減免各種各樣的苛捐雜稅,家裡的地位也會上升到另一個層次,對窮人來說,是一項高投入高回報的投資方式。
“二柱媳婦,現在日頭大,要不到屋裡喝口水?”劉寡婦開門,讓林嬌進屋。
“謝謝劉嬸,我待在樹下挺好的。”張家村的人不算多,大多都是沾親帶故的,據她的經驗,凡是年紀大的,叫叔叔嬸嬸準沒錯。
太陽雖大,不過有樹遮擋,太陽曬不到她,而且村口的風也大,比空調吹著舒服多了。
“哎,真是傻了,以前我還不信呢,這人啊,真是說不完,以前好好的一個人,不過一場病就傻了,真是沒趣。”劉寡婦也不知道跟誰說,整天待在村口也不知道幹嘛,就跟家裡的大黃一樣,連讓她到家裡坐一坐都不知道了。
林嬌懶得理會,到了這裡,她算是領教了流言蜚語的厲害,她不過生了一場病,現在張家村的人都曉得她傻了,無論張二柱怎麼解釋,其他人都不信,後來張二柱也懶得解釋了,他們說她傻了便傻了吧,還有人特意跑到村口來看她是不是傻了,問她認不認得人,她又不是原來的林嬌,哪裡認得人,一旦她認不得人,就彷彿有了證據證明她是傻了,也不知道誰傻。
“張大夫。”林嬌跟張大夫打招呼,好吧,盯了一天了,總算遇到一個熟人。
張大夫也沒有料到林嬌會認得他,要知道,上次他給林嬌看病的時候,林嬌可是連自己的相公兒子都不認識的,這著實有些出乎張大夫的意料。
“二柱媳婦,你在這等二柱呢?”大家住一個村的,張二柱到外村幹活去了,張二柱的媳婦天天在村口等人,這件事在村裡都傳遍了,張大夫也是有耳聞的。
“這裡風景很好。”這其實是一個美麗的誤會,這條路是走出張家村村的唯一的一條路,她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人在面對未知的恐懼的時候總是會猶豫、徘徊,而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走出去,她一天沒有下定決心一天就會等在這裡,恰好張二柱在外村找了一個活,大家都以為她是在等張二柱,貌似張二柱也以為她是在等他。
反正誤會已經很多了,也不差這一件。
風景是什麼東西,張大夫不能理解:“二柱媳婦,你還有什麼不適沒有,我再給你把把脈吧?”反正林嬌說的話,他有時候聽得懂,有時候聽不懂。
“謝謝張大夫,我已經好了,不勞煩您了。”把脈什麼的,的確沒有必要,她得的是心病,吃人參都沒有用,把脈就更沒有用了。
張大夫也不勉強,時也,命也,張大夫長嘆一聲,回家了。
這幾天,林嬌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了張家村村口的一道風景,雖然是一道不太靚麗的風景,但前來瞧風景的人還挺多,這不,又來了一個。
眼前的男子,林嬌是有印象的,之前有過幾面之緣,聽見別人叫他賴六,這幾天這人有意無意的在她周圍轉,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絕對不是什麼善意,一雙眼睛色眯眯的盯著她的胸口,可讓她鬱悶的是,她胸口的起伏並不大,目測是B,要知道,她自己的身體可是C,這一趟穿越,怎麼想怎麼不划算。
如果對方是個帥哥呢,看也就看了,大家相互看,誰也不吃虧,偏偏這個賴六長得賊眉鼠目,身材跟武大郎類似,被這種人吃豆腐,簡直噁心透頂,不過人家沒有動手動腳,她也不好發難。
“二柱媳婦,你認得我不,我是你六哥哥呀。”賴六笑嘻嘻的走到林嬌身旁。
林嬌真是不懂,這個年代,水又不要錢,怎麼就不把自己收拾乾淨呢,賴六還沒靠近的時候身上就有股難聞的氣味傳來,現在這氣味已經衝得她快不能呼吸了,這可是他自己先招惹她的,還六哥哥呢,簡直要把她昨晚吃的粥給噁心得吐出來了。
“我勸你最好離我遠一點。”林嬌屏住呼吸,儘量不要讓更多噁心的味道進入自己的鼻腔中。
“你以前叫六哥哥叫得可親熱了,再叫一聲聽聽,你不叫的話你六哥哥可不依。”在賴六眼裡,張二柱媳婦黑是黑一點,但著實是個美人啊,難怪就算傻了張二柱也要養著,在賴六的眼裡,連隔壁家的母狗長得都是順眼的,更別說是個女人了。
“六哥哥是吧,我看你依不依。”林嬌一腳防狼必殺技,賴六的殺豬叫響徹張家村。
賴六應該慶幸,林嬌穿的是布鞋,要是高跟鞋,他的命根子肯定廢了。
“讓你離姑奶奶遠一點,你不聽,不是讓我叫你六哥哥嗎,六哥哥,疼不疼,要不要我再補一腳。”還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不成,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調戲起她來了。
“臭娘們,給臉不要臉。”到底是莊稼人,力氣大,雖然某個地方痛得不行,可收拾一個女人的力氣還是有的,抬手就想給女人一個耳刮子,沒想到有人抓了賴六的手,回頭一看,不是張二柱還能是誰。
“我媳婦你也敢打,是嫌命太長了了嗎?”張二柱氣急,這個賴六竟然膽大包天的欺負到他媳婦頭上,簡直是找死。
其實,在賴六出現的時候,張二柱已經到了村口,不過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他沒想到,賴六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自己的媳婦,而他媳婦竟然敢跟一個男人動手,下手還不輕,媳婦的賬等下算,賴六的賬必須馬上算。
賴六沒有張二柱壯實,某個地方又受了重傷,自然不是張二柱的對手,張二柱倒也沒有把人往死裡打,只是給對方一個教訓,讓對方知道哪個可以惹,哪個不可以惹。
“你怎麼惹上賴六了,他是村裡出了名的無賴,他媳婦跟別人跑了,就到處禍害別人的媳婦。”這些天,張二柱心情特別好,知道媳婦天天在村口等他回家,像吃了糖似的,甜的膩人,他們兩個成婚也有很多年了,如今媳婦比剛成親的時候還依賴她,哪裡想到好好的日子竟然發生這樣噁心的事情,今天是剛好他碰上了,若是他今天回來晚了,他媳婦豈不是要吃虧。
“我哪裡曉得他是哪個,又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招惹我。”林嬌不高興,聽張二柱的口氣,好像她不檢點一樣,就算她不檢點,也知道挑人吧,就賴六那樣的,送她一打她也不稀罕。
“我是怕你吃虧,要不是我剛好在,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張二柱本來是想好好跟媳婦說道說道,哪想到媳婦的口氣比他還兇,剛才打人的氣勢頓時消失了一大半。
“就算沒有你,我也能收拾了他。”也只有這裡的人才會以為女人是吃素的,在她生活的世界裡,女人可是能頂半邊天的,區區一個流氓算什麼。
“總歸吃虧的還是你。”張二柱瞧了眼自個兒媳婦的胸,不高興,吃虧的不僅是他的媳婦,還有他,媳婦的胸只有他能看,其他人想也別想。
“看什麼看,這麼小,有什麼好看的。”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都一個德行,一天到晚不想著掙錢反而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本來林嬌挺生氣的,不過晚上睡覺的時候,張二柱偷偷拿出兩個雞蛋,說是今天主人家完工,除了工錢之外,還給了十幾個雞蛋,張二柱知道媳婦不喜歡吃粥,現在家裡條件有限,一大家子人他也不好給媳婦開小灶,只好晚上偷偷的給媳婦幾個雞蛋,他讓主人家煮了兩個,其他的都放到老屋那邊了,每天給她煮兩個,就當是給她的零嘴。
林嬌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竟然因為兩個雞蛋感激涕零。
“要不,給大寶留一個?”想起大寶饞雞蛋的樣子,小小的心疼。
“媳婦你自己吃,大寶想吃的時候讓他纏他爺爺奶奶去,這雞蛋是特意給你吃的。”在張二柱看來,疼大寶的人有很多,疼媳婦的就只有自己,所以他要加倍的疼媳婦。
“你也吃一個吧。”每天干活很辛苦的,還對她那麼好,她什麼都不做,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喜歡吃雞蛋,趕緊吃,要不等會兒大寶醒了,他該哭了。”
“這樣啊。”林嬌安安靜靜的剝雞蛋,“張嘴”。
她就不是那種白吃白喝還不念人好的白眼狼。
“幹什·····”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塞得滿滿的,是媳婦給他剝的雞蛋,媳婦這是心疼他呢。
“媳婦”張二柱滿心的感動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覺得媳婦媳婦的叫著,才覺得滿足。
“大半夜的,叫魂呢,睡覺。”林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雞蛋,她都不太記得上次吃雞蛋是什麼時候了,也不知道雞蛋什麼時候變成一道美味了。
潘金蓮都可以和武大郎過日子,張二柱怎麼也比武大郎強吧,她現在雖然沒有潘金蓮的美貌,不過張二柱也不嫌棄,也許,湊合著過試試,反正她現在是已婚婦女的形象,再嫁會遇到一個什麼樣的人都說不準呢。
林嬌正想心事呢,沒預防張二柱爬起來在她耳邊說話,什麼不小不大的,她也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