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年很快就過完了。

時間如手中的流沙，飛快的流逝，轉眼，已經入春，天氣漸漸轉暖，雖然天氣仍然還有些微寒，但早已不像冬日那般凌冽，連空氣都開始變得溫柔起來。

“老闆，在忙啥？”

“大姐，你怎麼來了？”林嬌看到林朵來他們店裡，高興的問道。

除了他們開業那天，林朵其他時候還沒有來過他們店裡呢，而且她自己不是要看店嗎，怎麼有時間來他們這裡？

“正好在這邊吃酒，路過這裡，就想著來瞧一瞧你。”林朵滿面笑容的說道。

“那感情好，快來坐，我正無聊呢。”

今天一整天，店裡一個客人都沒有，又沒有手機玩，真的特別無聊。

“大丫，這是吃席的時候帶的紅雞蛋，拿去吃吧。”林朵拿出一個紅雞蛋遞給大丫。

大丫高興的接了過去，蹦蹦跳跳的去後院吃雞蛋去了。

“這家人生的兒子還是閨女？”林嬌好奇的問道，生孩子後吃紅雞蛋是這裡的習俗，林嬌也是參加過不少這裡的酒席，看到林朵拿出紅雞蛋，就知道她今天肯定是去吃滿月酒的。

“生的閨女，不過人家之前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了，盼星星、盼月亮的就想生一個閨女，總算是如願了。”說起這個，林朵也是十分羨慕，人家的情況和她一樣，也是一口氣生了兩個兒子，如今總算是兒女雙全了。

雖然大多數人家都是想要兒子的，但是兒子生多了後也是盼著想要一個香香軟軟的小閨女。

“那你也再生一個閨女就是了，倒也不用再羨慕其他人。”林嬌調侃道，如果閨女投胎到林朵這樣盼著閨女的家庭，倒也算是福報。

林朵相公家是幾代單傳，她卻是生了兩個兒子雖然，也很滿足了，但要是能夠再生一個閨女，人生也就湊成了一個好字，只是生兒生女這種事情也不是想就能行的。

“順其自然吧，對了，你公公婆婆他們家開的傢俱店下個月初一要開業了，你們到時候去嗎？”林朵問道。

其實今天吃酒的人家並不在這一條街上，林朵是特意繞了幾條街來這裡問一下的，她雖然和林嬌是認了親的，但是和張家人並沒有什麼交情，但是這次張家人開店竟然還請了她，所以她有些為難，不知道該送多少合適。

“他們下個月初一開業嗎？”林嬌也是頭一次聽說張家人傢俱店開業的時間。

這也不怪林嬌不知道張家人的情況，在過年前張家人就說要開傢俱店的，沒想到過完年都兩三個月了，也沒有聽說他們傢俱店要開業的情況，林嬌還以為他們要等上一段時間呢。

“該不會你公公婆婆沒有跟你們說吧。”林朵驚訝道，她一向知道張家人行事不太大氣，沒想到竟然小家子氣到這種程度，連自己都親兒子都不通知一下。

“還真沒說，別說是開業了，過年的時候我們準備去和他們一起團年的，他們說什麼分了家了，就不是一家人了，也沒必要過年也要一起，生怕我們去佔了他們的便宜，如果不是還是厚著臉皮找我們要贍養費，還真以為我們就是外人呢。”在林嬌心裡，林朵還真不是外人，她家那點事，從來沒有瞞過林朵，她也不怕被人笑話，反正被笑話的也不會是她林嬌。

張家人也只有在找他們拿錢的時候不把他們當外人了，其他時候嘛，估計也是想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隨他們鬧騰去吧，那到時候他們開業你們去不去？”聽到這裡，林朵也知道了林嬌對張家人的態度，既然人家請了她，去肯定是要去的，畢竟是一個村的，但是也不可能送多重的禮就是了，無非就是一個面子情。

“沒給我們說，我們就當不知道了。”

反正只要沒有跟她說，她就當不知道。

“你公公婆婆這次開店搞的陣仗還挺大的，聽弟弟說他們幾乎把張家村的人都請了個遍。”林朵聽後也是感覺有些驚訝，饒是這些年也是見識了不少，但也是第一次見到開個店還要把親戚朋友都請去吃酒的情況。

當初林朵還沒有嫁人的時候，他們家和張家並無交情，也無往來，他們兩家也不過是認可林嬌當妹妹後才開始有往來的，但也僅限於林嬌他們，這次他們開店，連林朵這個外嫁女都請了，那就不僅僅是張家村了，估計是把認識的人都請了，這倒是出乎林嬌的意料之外。

“那他們還挺會搞的嘛。”也不知道是誰想出的這個主意，不管是不是會被人在背後說閒話，但是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點子，既在親戚朋友中間打了廣告，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開了家傢俱店，以後想要打傢俱的都可以去找他們，又可以藉此機會收點禮錢，簡直是兩全其美。

只要臉皮夠厚，倒也不在乎人家說什麼閒話，反正張家人的臉皮是夠厚的。

“對你們的生意會不會有影響呢？”林朵關心的問道。

以前米縣就只有林嬌他們一家傢俱店，以後就有了兩家，而且還都是張家人開的，她自己都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影響。

“大家各憑本事唄。”目前對他們家的店是沒有什麼影響的，他們之前手裡的單子都還沒有做完呢。

“你自己想開點就行。”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日子啊，就沒有完美的。

到這裡，林朵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也就實現了，她和張家本就沒有什麼交情，去張家本就是看在張二柱兩口子的份上，如今張二柱兩口子都不打算去，她也就是圓了面子情分而已。

再說了，就沒有見過這樣辦事的，也太會算計了些，不管店開不開得成，反正禮錢是收了的，依著這個邏輯，倒不如隔一段時間開一個店，每開一個店就收一次禮錢，這樣一年到頭也不用幹活了，光是收禮錢就夠一家老小過日子的了，反正張家人辦這事不地道。

林嬌他們店裡有好幾個夥計都是張家村的，張家人傢俱店四月初一開業的訊息肯定是瞞不住張二柱的。

果然，吃完飯的時候張二柱提起張家人店開業的事情。

“媳婦，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張二柱也挺糾結的，他爹孃將認識的人都請了個遍，偏偏沒有跟他這個兒子說，雖然大家都是開傢俱店的，但又不妨礙，他不懂為什麼他爹孃要這麼做，但是又感覺舔著臉上門去送禮太跌份了。

“他們給你說了嗎？”林嬌反問。

張二柱搖頭，就是因為沒說，所以他既覺得難受，又覺得為難，如果說了的話，他這個當兒子的，肯定會送上一份重禮的。

“人家心裡就沒有你這個兒子，都不跟你說，你去幹嘛，到時候人家說不準還得跟過年的時候一樣，將你給轟出來。”林嬌不介意在張二柱傷口上撒一把鹽。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張家人做過的那些事情，張二柱是轉頭就忘，但是林嬌一輩子都忘不了。就跟過年的時候一樣，一家人帶著禮物眼巴巴的找到了他們租的房子那裡，本來還高高興興的一家人，看到他們去了，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人家是禮物拿進去了，卻是沒有讓他們四個人踏進門口半步，再次將他們攆出來這種事情，張家人不是幹不出來。

林嬌提起過年的事情，張二柱便也不再說話了，只默默地吃飯。

一晃，四月初一的日子就到了，直到最後一刻，張家人都沒有跟張二柱說他們傢俱店開業的訊息，當然，直到最後一刻，張二柱也沒有去張家就是了，一個主動不說，一個裝作不知道，倒也安生。

下午，張大發夫妻兩個來到張二柱家，要在他們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張大發夫妻兩個這次來米縣除了到張家吃酒外，還要來和張二柱商量一下種田的事情，張二柱在張家村還有三塊田，雖然不多，也不能空著，但是張二柱夫妻兩個如今也不可能回去種地了，所以他們就想著，乾脆把張二柱的田租過去種算了，到時候給張二柱他們一點糧食，就跟去年一樣。

張二柱兩口子當然是願意的，張大發兩口子都是厚道人，去年秋天的時候給他們送了一半的糧食，總比給張家人種強，要是給張家人種，那個田以後要不要得回來且不說，反正糧食什麼的，他們是休想看到一粒。

“你們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日子總算是好起來了。”張大發媳婦感嘆道，之前林嬌兩口子在張家村過的什麼日子，張大發媳婦是清楚的，想當初他們建房子的時候，張二柱兩口子還找他們借過錢呢，如今人家在城裡開了這麼大一個傢俱店，人的命啊，真是說不好。

說是不羨慕是假的，這世上哪個人不想過好日子，只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福氣過這樣的好日子的，張大發媳婦雖然羨慕林嬌如今的日子，卻並不嫉妒，他們在村裡的日子雖然沒有林嬌他們的日子富足，但也是吃穿不愁，莊戶人家，能夠做到吃穿不愁已然不錯了。

“這還要多虧你們的幫襯。”林嬌一邊炒菜一邊和張大發媳婦聊天。

對張大發夫妻兩個，林嬌兩口子都是感激的，不僅當初他們建房子的時候借錢給他們，後來還幫著他們種地，只能說有時候親人真的比不上鄰居，所以下午張大發兩口子商量完種地的事情後，他們兩口子本來是要趕回張家村的，是林嬌兩口子強留人家在家裡過夜的。

“你現在不僅是長得越來越好看，說話也是越來越好聽了，這城裡的水土就是比張家村的水土養人一些。”張大發媳婦慣會打趣人的。

“我可沒有嫂子能說會道。”

“你這樣的脾氣，難怪能做生意，你婆婆的那個火爆脾氣就差遠了。”

“她咋了？”林嬌不知道張大發媳婦為何如此感慨。

“你們兩口子今天沒去，是沒看到那個場面，今天去的人有點多，還有不少帶小孩子的，小孩子你也知道，都是調皮搗蛋的，就不小心把他們的一個櫃子的門給弄壞了，被你婆婆看到後，把那個小孩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最後人家爹把那個櫃子買下她才住了嘴。”當時場面那叫一個轟動哦，裡裡外外全是看熱鬧的，連張老爹都拉不住。

張家村裡誰不知道大李氏的嘴皮子厲害，只是讓大家沒想到她自己家辦事的時候也要逞威風，雖然人家是把櫃子買了，但是也把人徹底得罪了，以後兩家是不得往來了。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他們沒有給我們說他們店開張的事情，我們也不要主動上門去討他們嫌。”林嬌也和旁人一樣，就當是一個樂子了。

“你們的銀子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他們既然不給你們說，你們不去也沒有人會挑你們的理，又不是錢送不出去了。”張大發媳婦是一個很講理的人，張家人開店，張二柱沒有去送禮，大家也多多少少猜得出其中的內情。

對張家人開一個店都要辦酒的事情，張家村的人雖然大多數都去了，但是背地裡沒少說閒話，紅白喜事請客辦酒是再正常不過的，他們也沒有見過哪家開店也要請客辦酒的，也是開了張家村請客辦酒的先河，再加上在店裡發生的一些事情，張家人的名聲是徹底傳播出去了，只是不知道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管人家怎麼說呢。”只要不是說他們傢俱店的不是，林嬌都不在意。

“管那麼多做什麼，你們兩口子什麼品性，張家村的人都是知道的，至於你公公婆婆嘛，又有幾個不知道的呢，就算是以前不知道，今天見識後也差不多瞭解了一個七八分，也幸虧你們分了家，不然還不知道被你婆婆磋磨成什麼樣呢？”林嬌以前被大李氏如何磋磨的，張大發媳婦是知道的，都是兒媳婦，對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是完全不一樣的，只是他們外人也不好說什麼，好在自從林嬌大病一場後，人整個人就變了，也不再逆來順受，日子也好起來了。

“別的不說，只盼著他們不再來煩我們就行。”以後大家能夠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了，老死不相往來也沒關係，林嬌只覺得這只是她的幻想罷了。

“那我估計夠嗆，就你婆婆他們那樣的做派，生意也做不長久。”張大發媳婦趕緊戳破了林嬌的幻想。

雖然張大發媳婦也沒有做過生意的，但是老話說得好，和氣生財，哪想到開業第一天，外人沒有鬧騰，他們自己卻是鬧騰個沒完，別人怎麼想的，張大發媳婦不清楚，但是如果要做傢俱或賣傢俱的話，她是肯定不會到張家人的傢俱店裡去買，她是去買東西的， 又不是去受氣的，誰會拿錢買氣受。

聽了張大發媳婦的話，林嬌心裡就更鬱悶了，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擺脫張家人。

“我也是實話實說，你可別怪我瞧你婆家的笑話。”張大發媳婦也是知道林嬌和婆家的關係不好，才說這些話的。

“嫂子，我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在他們眼裡，我比外人還不如呢，我給街上的乞丐一個銅板，他們還知道對我千恩萬謝的，我就算是給張家人金山銀山，他們也只會嫌棄我們給的不夠。”張家人的心啊， 是不知道滿足的，張家人的胃口啊，是喂不飽的。

“你也知道，我們村的人都是種田的，也不富裕，不過你公公婆婆既然請了，也抹不開面子不來，只是我們去了，送的禮雖然薄了些，心意卻是一樣的，他們準備的酒席還趕不上你準備的晚飯。”張大發媳婦如實說道。

莊稼人手裡本就沒什麼銀錢，再說了，張家又不是辦紅白喜事酒，不過是開個店而已，大家送的禮錢自然也就沒有張三柱成親的時候送的那樣多。

女人嘛，嘴巴是多了些，看到張家人準備的酒席實在是太過寒酸，有些人不高興在心裡，有些人不高興在臉上，有些人不高興就在嘴上了，反正沒有好話就是了，偏偏小李氏雖然沒有大李氏的年紀和輩分，但是脾氣一點都不比大李氏差，為了席面的事情就和說嘴的女人吵了起來，總之就是大李氏在前面吵，小李氏在後面吵，場面十分熱鬧。好些人連飯都沒有吃就走了，這場席辦下來，張家人雖然收到了禮錢，但是名聲啥的也算是丟了個徹底。

張大發媳婦不相信這樣的人竟然還能做成生意，如果真的讓他們做成了的話，只能說生意是真好做呀，以後他們兩口子也不想著種田了，也想方設法的到城裡開一個店。

林嬌看著自己準備的四菜一鍋，很難想象張家人準備的席面到底寒酸成什麼樣子？

“哎。”林嬌忍不住嘆氣，把場面搞成這樣，以後的生意是不好做了，林嬌和張二柱想法一樣，倒是真希望張家人能夠自食其力，把生意做起來後就輕易不要來打擾他們了，畢竟是張二柱的親生爹孃，一輩子不往來是不可能的，但是少往來一些卻是可以的。

如今，這個想法感覺也要破滅了。

“你嘆什麼氣，他們生意不好豈不是好事？”都是開傢俱店的，去了這家買，就不會去另一家買，張大發媳婦還以為林嬌會高興呢，沒想到林嬌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他們的店要是開不起來，他們欠下的那一屁股債誰來還呢？”

最後還不是要到他們兩口子的頭上。

聽林嬌說起這個，張大發媳婦設身處地的想，如果換做是她，她估計也高興不起來，張家人死活還不上，總不能真的就讓張家人去死吧，就算是張家人都死了，債主也不會放過張二柱這個有出息的兒子，畢竟父債子償是天經地義，自古就是如此。

“也不一定開不起來哈，二柱的幾個舅舅出手還是很闊綽的，每家都定了不少傢俱呢。”在張大發媳婦看來，這次，大李氏的幾個兄弟倒是真的給大李氏長臉了。

“還不知道是誰出的錢呢。”

林嬌雖然和張二柱幾個舅舅接觸不多，但是看大李氏不管不顧顧著孃家的情形，大李氏的幾個兄弟想來也不是有什麼本事的，就算是他們有想要給大李氏長臉的心，估計也沒有那個力。

林嬌一不小心，又爆出了張家的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