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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圍獵 下

夜裡青梔輾轉反側的睡不著,一直熬到天色漸亮,待袖音推門進來的時候青梔正望著帷幔上的金絲鴛鴦,一對鴛鴦正沉在水中交頸而窩,袖音輕聲道

“小姐,這是一夜沒睡嗎?”

青梔點點頭瞧了一眼窗外似是自言自語的說著

“王爺待我好嗎?”

袖音聽見她的話面上帶笑道

“好呢,奴婢都瞧得出來王爺喜歡小姐。”

青梔回頭茫然道

“可他也是喜歡月姑娘的,為了她王爺不也是接了信就匆匆離開了嗎?”

袖音不知怎麼回她,看見青梔寂然的看著窗外初日,岔了話題道

“那奴婢伺候小姐起身兒吧,該用早膳了。”

青梔低頭道

“罷了,你今日告訴王爺我身子不適便不去了,左不過都是些寡淡無味的東西,不吃也罷。”

袖音不敢耽擱退下去,又喚了門外花賦來伺候青梔更衣,見花賦來,青梔坐起身兒來拉著她的手道

“花賦,我待王爺好嗎?”

花賦盯著她搖了搖頭道

“若是做正妃小姐是無可挑剔的。”

青梔沉下臉來道

“那就是不好了。”

花賦問她

“小姐,那您可曾想過其實王爺很在意你的。”

青梔搖搖頭道

“在意?他不也在意月姑娘嗎?我不也一樣嗎?都是一樣的,既然都一樣他為何要生我的氣呢?”

花賦嘆氣道

“小姐,你是不是沒想過王爺是真心待你?小姐,說明了,你只是不信王爺會真心待你罷了,或者說小姐心裡根本就沒有王爺的位置,小姐一直想的只是做好稷王的正妃,而不是王爺的妻子,若兩個人在一起不能交心而只是貌合神離的生活一輩子,那對小姐,對王爺都是不公平的。”

花賦見她低聲不語,轉身添了茶來輕聲道

“方才奴婢來時碰見冷策了,他說王爺讓他給小姐帶個話,說昨夜裡王爺就寫了信遞進宮裡,要抬月姑娘為侍妾,還說這幾日他身子不適就不陪小姐了,讓小姐打理好府中事物。”

青梔輕曬,該如何言說呢?聽的月棉兒依著自己的意思成了侍妾,她卻覺得不是滋味,想到這兒自己也不由失笑,他是王爺啊,納妾不也是遲早的事嗎。兩個人就像是說好的一般,彼此都裝著身體不適在房裡不肯出來。

不到兩日皇后的旨意便下來了,抬了月棉兒為侍妾,只不過因著蘇落歌在禁足能免得也就免了。

府裡上下冷清清的,還是青梔瞧不過眼去,讓流煙袖音用灑金紅紙絞了些石榴牡丹貼在寧心閣的窗上,從自己嫁妝裡挑了幾支上好的玉鐲和金簪。

又送了些皇上此前賞的衣料,這才堪堪將月棉兒的眼淚給堵回去。蘇落歌這幾日連面也不曾露過,倒真是徹底將偌大的王府都交給了自己。

青梔想著稷王府雖大可府裡伺候的人不多,想來是無事可做,可自打蘇落歌交了權給她。

上到日日送來的軍中事務要送到書房裡等蘇落歌處理,下到丫鬟婆子拌嘴吵架都要找她拿主意,青梔也是咬牙扛了下來。

從起初的手忙腳亂到漸漸的得心應手,青梔夜裡就將屋裡的燭火點起來,她伏在青鸞牡丹案上仔細的看著府裡的流水冊子,袖音又挪了一盞燈過來,心疼的說

“小姐仔細眼睛,這些冊子上的字又小又密不如明天再看吧。”

青梔搖搖頭道

“王府的賬目冊子哪有這般好算的啊,除了奉銀以外,平日裡宮裡賞的金珠玉器,再加上王爺自己的田地鋪子,這賬日日都有新得送進來,還是今日看完吧。”

青梔站起身伸了伸臂膀,坐了半日身子都僵了。

“呀,小姐。”

袖音瞧著青梔手指上包了白布,那白布上滲出點點血痕,忙拉過青梔的手道

“小姐,如今都這麼累了,就不要再去聽雨小院裡練什麼弓了吧。您瞧,這手指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一拉弓便又出血了。”

青梔瞧了瞧手上滲出的血,對袖音說

“沒事的。”

初春的風,輕聲的拂過窗柩,園子裡落掉的茶梅復又開了花。

宮裡

白雲醉對鏡正細細的描著眉,身後有宮婢遞了一杯茶來,白雲醉伸手接過嘬了一口頭也不回的說

“出來了?”

那宮婢跪伏在地上道

“皇后娘娘,是奴婢無用。”

白雲醉轉過身將她扶起道

“你確實是沒用,不然本宮也不會眼看著皇上將你關進暴室而無動於衷,關進去這麼些時日了可想明白了?”

茹萱抬起臉來,原本紅潤的臉如今是雙頰深陷面色暗黃,手上更是遍佈傷痕,青一塊,腫一塊。皇后瞧她這樣隨即掛上了一絲笑意,將桌上一支珍珠玲瓏八寶簪賞了她道

“得了,既然回都回來了,都過去了,只是上次的事你做的不謹慎,被人發現都不知道,也不知你從哪裡尋得丫鬟,連人都沒引到地方便跑了,憑白的被李久年的妹妹給鑽了空子將方青梔給救下,不過善後的事你做的不錯,沒讓人查到本宮頭上,皇上關你進暴室本就無憑無證,只不過是出氣給方家看罷了。”

“皇后娘娘,白丞相方才遞了信進來。”

白雲醉正說著,春塵捧了信進來,她接過通道

“得了,下去歇著吧,本宮方才還有些燉羊肉便賞了你去吃吧。”

茹萱退了出去,白雲醉將信展開細細的讀後眼中攀上一絲嘲弄,精緻的長眉挑了挑道

“春塵,你去將怡嬪請來,就說皇上親賞了一些蒙頂山茶讓她也來嚐嚐。”

春塵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春季圍獵的前一日宮裡邊兒就派人來傳說是皇上點了名讓五皇妃隨行,這本也就是常理之中,可不成想就連府中的月棉兒都受到皇后娘娘的旨意,命她同行。

春獵的那天青梔難得的精神頭不錯,眾人剛用過早膳就有宮裡的人傳話讓蘇落歌快些進宮,皇上已經準備要去往霞山行宮了。

蘇落歌應了一聲,讓冷策陪著青梔一同往宮門趕去,他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方,青梔則坐著馬車緩緩的跟在後方。

等到了宮外青梔掀了掀簾子,那巍峨的宮門外站滿了手持長槍的侍衛,二哥哥站在皇上身側,一臉沉靜,眼神一如既往的凌厲。

青梔見蘇落歌也騎在馬上正欲開口,卻不成想蘇落歌瞧了自己一眼然後騎上了馬跟隨著皇上身後,青梔黯然的放下簾子。

皇上的御輦在前,後面依次是皇后的車馬,而後是鈺貴妃,最後面的馬車明顯比前兩個要小一些,看起來也更樸素些,怕又是一個得臉的新寵嬪妃吧。

車馬浩浩蕩蕩的向著霞山而去,迎著清晨的陽光為遠行的人群披上了朝氣蓬勃的霞光。

霞山在京都的郊外不遠處,這屬於皇家圍場,平日裡有專人看顧,遼國春獵習俗已久,春乃一年中之始,所以歷來帝王都會在春日裡獵一些猛獸來祈禱遼國國運昌盛。

只是春獵也是有講究的,春獵時不獵懷孕的雌性動物,也不會獵那些年幼的動物,說白了也只是求個好運勢罷了。

“小姐,您小心些。”

流煙因著腿傷被留在王府,今日她帶了花賦和袖音,青梔被花賦摻著下了馬車,一下馬車袖音立刻替青梔披上了金絲絨兔做的披風,霞山較高,風也比京都的風大些,風帶著呼呼聲吹的青梔頭上的步搖叮叮作響。

“這風還是有些冷的。”

李惜語今日穿了火紅的束腰長裙,袖口也被一圈銀絲繡柳葉的束帶綁了起來,頭髮被高高梳了起來,只簪了一支寶藍點翠珠釵,額間綁了金色的護額,整個人看起來瀟灑又幹練。

李惜語看見青梔後神色一下便亮了起來,立即上前道

“青梔妹妹,多日未見了!”

青梔瞧她打扮的這般幹練調笑她道

“姐姐今日莫不是要討彩頭?”

李惜語嘿嘿一笑摸了摸背後背的弓箭說

“這次春獵可是皇后下旨讓我來的,我祖母就算再不滿也只能放我來,我今日可是要讓所有的男子都瞧瞧,我女兒家也是能夠在馬背上與他們一較高下的!”

“小姐。”

袖音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順便將那把精巧的弓遞給了青梔,李惜語見青梔接過弓箭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問道

“青梔妹妹竟然也會使弓?”

青梔笑了笑說

“臨時抱佛腳學了一些,等下若妹妹射不中,姐姐可莫要笑我。”

李惜語忙擺手道

“不妨事不妨事,等會妹妹就跟著我,我獵的獵物分你一半。”

青梔點點頭,兩人話剛落就聽見馬蹄聲轟隆隆的聲音,兩人遠遠望去就看見塵土飛揚的大隊人馬簇擁著一個身穿黑袍上繡金龍的男子馳騁而去。

“我們走吧。”

惜語拉起青梔向那些已經躍躍欲試的眾人走去,兩個女子皆是美人,李惜語一身紅衣神態肆意的拉著身後不緊不慢昂首的青梔。

惜語走的不快,念得青梔身子不如她,便特意腳下慢了些,風吹著兩人的衣服,青梔身上的玉色披風被吹的凜凜作響,眾人噤聲的看著她們。

李惜語走到人群中,想要開口討要馬匹,還沒開口,一陣嬌弱的聲兒便再她們身後響起。

“姐姐,你們可慢些。”

青梔回身看著被阿彩攙扶而來的月棉兒一時尷尬,雖然沒有開口趕人,但面上也是極為不快的。

李惜語凝眉道

“她怎麼來了!”

青梔附耳說到

“是皇后下了旨讓她來的。”

李惜語不快的瞥了她一眼,拽著青梔走的更快了,兩人行至馬群前饒有興致的挑著馬匹。

與眾皇子站在一起的稷王爺瞅了一眼鼻尖被吹的微紅的青梔本不想開口,但瞧她的樣子似是也要騎馬便開口道

“五皇妃體弱李姑娘便先行,棉兒,你先回營帳!本王陪著王妃便是了。”

蘇落歌翻身下馬替青梔挑了匹馬,剛遞到她手裡眾人就開始議論起來。

“奇了不是?你說這李家姑娘咱們都是知道的,平日裡潑辣不說,也會這拳腳功夫,可這五皇妃看起來柔弱纖瘦,雖是方將軍之女,但聽聞自小體弱多病,難道她也會騎馬不成。”

“誰知道呢!春獵時雖然把那些兇猛的野獸提前趕走了,可野豬什麼的也是很危險的。”

月棉兒聽著眾人根本不將她放入眼裡,皇后坐的高臺更是沒有自己的位子,她憤憤的看了一眼青梔便就著阿彩的手回了營帳。

蘇落歌聽見背後議論本想勸青梔回去,可一瞧身邊的青梔已經上馬扯過韁繩,雙腿夾了夾馬腹喝了一聲

“駕!”

青梔身下的馬兒立刻衝了出去,只見她揚手揮鞭,馬兒發出嘶鳴聲,撒開四蹄,颯沓如流星,新長的草皮在馬蹄下又化為了泥土。

坐在帳篷一旁看熱鬧的皇后嘖嘖幾聲對鈺貴妃感嘆道

“這五皇妃還真是個妙人啊,不成想這馬背上的功夫也是如此灑脫,原本這樣的妙人可是指了太子殿下的,可怎奈太子殿下無福,消受不起,讓本宮白白得了個好兒媳。”

鈺貴妃聽慣了她的嘲諷,也不惱只是捏著茶碗的手指略略發白,眼裡瞧著青梔的背影更是暗了下來。

青梔騎著馬馳騁在山間,她感受著迎面而來呼嘯的風,聽著身後眾人追趕的怒喝聲,就那麼一瞬間她似乎又回到了北荒,那般肆意,那般無拘無束,那般可以笑可以鬧,也可以有人守在自己身邊,而她只需要暢快的騎馬奔騰,因為自會有人護著她。

“青梔妹妹!這裡!”

惜語手揚皮鞭疾馳而來,青梔看著惜語調轉馬頭走進了林中,立刻握緊韁繩追了進去。

另一旁的六皇子蘇子辛騎著馬急急追上蘇落歌,髮鬢間皆是細汗。

霞山圍場地域遼闊,眼下眾人四散而開各尋獵物,只有蘇子辛緊跟著蘇落歌,他見蘇落歌停下連忙勒緊馬繩,呼哧帶喘的說

“五皇兄,你可騎慢些,為了追上你我可是差點累死。”

蘇子辛突然間的親厚讓他極為不適,略微瞥了一眼便翻身下馬,蘇子辛見他下馬連忙追了上去,臉上掛了笑道

“五皇兄,你等等我。”

蘇落歌見他緊追不捨停下來,滿眼都是不耐道

“六弟今日過於熱情了,可本王卻沒有忘記冷策之言。。”

蘇子辛面上咬牙訕笑著說

“北荒風雪大,臣弟也確實沒能護的皇嫂周全,還望皇兄莫要怪罪,霞山圍獵年年都是五皇兄拔得頭籌,皇兄也知道我平日裡騎射皆差,這不是想著皇兄要是有什麼瞧不上的獵物我也好跟著沾沾光罷了。”

蘇落歌聞言也不理他兀自的往林子裡鑽去,一雙眼雖像在尋著獵物,可心早就飛到青梔哪裡去了,蘇落歌心慌的一拳砸向身旁的樹上,樹上的枯枝葉兒盤旋著落了他滿頭。

本說好不去唸她,理她,可看見她縱馬而去,這心還是忍不住的替她擔憂起來,想著林子裡野獸眾多便覺得涼意爬上四肢,憂心如焚。心裡原本對青梔的失落,在想著她會不會遇上危險的念頭裡徹底碎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