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顧雲笙半睡半醒間,覺得自已懷裡似乎捂了個火爐。
察覺到是宋宸溫發燒了。
一下子清醒過來,看著懷裡的人,雙頰燒得通紅,嘴唇微啟,因為難受,呼吸之間發出艱難的噗嗤噗嗤的聲音。
“宋宸溫?”
顧雲笙立刻叫了醫生過來。
測了體溫,直接飆升到了39.6。
“嘖。”
陳煜給宋宸溫推了一針退燒藥,看著宋宸溫身上被顧雲笙弄出來大小深淺不一的痕跡,朝著顧雲笙嘖嘖兩聲。
“我說顧總,你倆都老夫老妻了,感情還這麼好呢?”
“不過,好歹憐香惜玉一些嘛,把人弄成這樣,最後心疼的還不是您自個兒。”
顧雲笙瞪著陳煜,小刀一般冷颼颼的。
陳煜像是全然察覺不到,從藥箱掏出藥,交給一旁的保姆,叮囑宋宸溫吃藥的份量與時間。
做完正事,陳煜斜眼看了顧雲笙一眼,幽幽叮囑道:
“顧總,按理說這話我說多餘,但覺得出於人道主義,還是叮囑一下比較穩妥。宋總這身子骨,您倆這一個月還是稍微悠著點吧。細水長流,再喜歡的飯,也不能一下子全給吃完了不是。咱得可持續發展——”
顧雲笙冷冷看了陳煜一眼。
“滾。”
於是陳煜罵罵咧咧被丟出顧家的莊園。
“操,顧雲笙你個臭流氓!”
-
宋宸溫因為高燒,睡得很沉。
呼吸比平日裡重一些,緊閉著眼眸,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精雕細琢的瓷娃娃。
顧雲笙坐在旁邊看了一會兒。
心想,宋宸溫瘦了。
手腕上的青筋變得分明,手指纖細,對了——宋宸溫手上的婚戒呢?
顧雲笙皺了皺眉,伸手拉起宋宸溫的手。
宋宸溫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圈常年戴戒指留下的痕跡。
結婚四年,宋宸溫從來都沒有摘下過。
有一次因為發現戒指上留下了一道劃痕,還低落難過了許久,坐在窗前,用絹布小心翼翼擦拭了很久。
宋宸溫十分愛惜那枚戒指。
可是,戒指去哪裡了?
顧雲笙在房間裡找了一圈,以為是不小心掉到了哪個角落,但是翻找了一遍,都沒有找到戒指的蹤影。
“吵。”
宋宸溫眼皮酸脹,因為高燒,嘴唇上都起了幹皮,他微微側過頭,不知道冷眼看著顧雲笙找了多久的戒指,最後大約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止住了顧雲笙這個莫名可笑的行徑。
顧雲笙的背影一怔。
他鬆開被他推到一邊的椅子,從櫃子旁邊站起來,望向宋宸溫。
“戒指不見了?”
顧雲笙的聲音不輕不重,質問著宋宸溫。
稀奇。
宋宸溫心想,顧雲笙還會在意一枚戒指的去處?
“你收起來了嗎?”
顧雲笙為戒指的下落找了一個理由。
宋宸溫壓著嗓子,冷聲說道:“扔了。”
話音落,顧雲笙的眉頭不經意微蹙。
他下意識不相信:“不可能。”
宋宸溫有多重視那枚戒指,他是知道的。
這是他們結婚的戒指——
想到此處,顧雲笙的心沉了一下。
宋宸溫吵著鬧著要離婚。
他連婚姻都不要了,一枚結婚戒指,扔了也不是沒可能。
“扔……哪裡了?”
宋宸溫聞言,勾起嘴角嗤笑一聲:“扶團倉庫。”
是……那裡啊。
宋宸溫冷眼看著顧雲笙:“顧總,你到底什麼時候放我走?”
顧雲笙抿著唇,不肯說話。
宋宸溫覺得十分好笑。
“顧雲笙,你不同意離婚,不會可笑地說你愛上我了吧?”
一邊軟禁限制他的自由,一邊折騰他,現在又莫名其妙關注一枚戒指的下落。
顧雲笙的神色動了。
他看著宋宸溫,張了張嘴。
卻不等顧雲笙說出話來,宋宸溫打斷他說道:“收起你噁心的表情,別裝的深情款款的樣子。”
宋宸溫嫌惡地撇過頭。
多看顧雲笙一眼都不願。
“要麼讓我走,要麼給我滾。”
顧雲笙沒讓宋宸溫走,自然也沒有滾。
他今天像是很閒的模樣,賴在宋宸溫身邊一整天。
在保姆將飯菜熱了第三回送上來後,顧雲笙一把掐住宋宸溫的下巴。
“絕食?”
“以為這樣就能和我對抗?”
宋宸溫本就生著病,沒力氣掙扎,懨懨掀開眼皮子看了顧雲笙一眼:“顧雲笙,你有本事就弄死我算了。”
甩又甩不開的潑皮無賴。
此時此刻,顧雲笙在宋宸溫的眼裡,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香餑餑,而是晦氣的冤家。
顧雲笙鬆開掐住宋宸溫下巴的手。
下一刻,他拿起那碗冒著氤氳熱氣的粥,朝嘴裡灌了一口,而後一掌按下宋宸溫的後背,低頭貼上宋宸溫的唇,強勢撬開他的嘴巴,將口中的粥渡到宋宸溫的嘴裡。
宋宸溫劇烈掙扎著。
卻被顧雲笙牢牢按住。
一直到宋宸溫嚥下去,顧雲笙才鬆開他。
宋宸溫推開顧雲笙,趴在床邊,先是劇烈的乾咳,而後乾嘔,嘔到恨不得能夠把胃裡剛嚥下去的那口粥給吐出來。
“不要想著找死。”
顧雲笙把碗裡剩下的粥遞給宋宸溫:“如果你出什麼事,我不會放過戚宇。”
戚——宇。
宋宸溫的身子忍不住因為氣憤而顫抖起來,他側過頭,眼尾通紅,恨恨瞪著顧雲笙:“你敢。”
“我沒有什麼不敢的。”
顧雲笙伸手摸了摸宋宸溫凌亂的頭髮。
宋宸溫厭惡地撇過頭,令顧雲笙的手尷尬地垂在他耳邊。
顧雲笙只是微微一怔,而後伸手按住宋宸溫的後頸,令他不得不微微抬頭與自已直視:“阿宸,我仔細想了想,與你結婚四年,沒有什麼不好,我暫時還不想結束我們的關係,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再提離婚二字。”
結婚四年,顧雲笙時至今日,居然有臉對他說,他覺得沒什麼不好?
是啊,自始至終,被當做傻子,被騙得團團轉的,只有他宋宸溫。
顧雲笙在這段婚姻裡面佔盡好處,他當然覺得沒什麼不好。
只是——宋宸溫不願意了。
他宋宸溫不願意再做被騙得團團轉的傻子了!
啪——
宋宸溫一把打翻顧雲笙手中的碗。
碗中的粥灑了一半在顧雲笙的腿上。
黏膩的粥與顧雲笙墨色的居家服形成鮮明對比的顏色。
顧雲笙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專注看著宋宸溫,問:“這能讓你覺得舒服一些?”
“不。”
宋宸溫冷冷開口:“我希望能一刀穿透你的心臟,看看你的血,是否是冷的,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