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陸承宇對著那張安安和朵朵的牽手照,自己把自己那套“未來兒媳婦稽核標準”翻來覆去琢磨了半天。
最終還是被自己那堪比星球大戰前傳的“深謀遠慮”給整笑了。
他抬手,指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決定這樁八字還沒一撇的“娃娃親”暫且按下不表,先放一放。
隨後,他拉開門,踱步出去,飯桌上的飯菜還溫著。
陸承宇夾了一筷子翠綠的西蘭花,放進安安的小碗裡,然後目光轉向蘇念,刻意放輕鬆的調調:“念念,安安也快放暑假了,我們一家三口……找個海島度個假,怎麼樣?”
話音未落,他手臂一伸,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本製作得相當高階的宣傳冊,嘩啦一下在蘇念面前攤開。
入眼便是那種能讓人瞬間忘記kpi的碧海藍天,雪白的沙灘細膩得像是ps過度。
一排排鬱鬱蔥蔥的椰林在照片裡都透著一股子鹹溼的海風味兒。
宣傳冊上主推的那家頂奢親子度假酒店,各種遊樂設施、無邊泳池,簡直就是為人類幼崽和想躺平的大人量身定做的天堂。
安安的小腦袋“咻”地湊了過來,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那些色彩飽和度拉滿的圖片上滴溜溜地轉,裡面全是閃閃發光的小星星。
“哇!大海!大沙灘!爸爸,可以堆那種很大很大的城堡嗎?還可以撿五顏六色的小貝殼嗎?”
蘇念看著兒子幾乎要從兒童餐椅上蹦起來的興奮勁兒。
視線又輕輕掃過對面那位雖然努力維持著總裁的端正坐姿,但嘴角已經控制不住開始瘋狂上揚的男人。
想到他這段時間的種種改變,那些笨拙卻也用心的努力,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溫和:“好啊,就當是給安安的假期禮物。”
“噢耶!太棒咯!爸爸媽媽yyds!”
安安小奶音歡呼一聲,小身子在椅子裡扭來扭去,快樂得像只剛出籠的小鳥。
陸承宇緊繃的肩膀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整個人都亮堂起來。
他立刻摸出手機,動作極快地撥通了張謙的號碼:“張謙,行程,立刻安排!馬爾地夫,必須是最好的私人飛機,給我訂最頂級的總統套房,所有細節,記住,我要最高標準,不能出任何岔子!”
掛了電話,陸承宇整個人像是已經提前魂穿到了馬爾地夫的陽光海灘上,周身都散發著一種“老子要帶老婆孩子去炸街”的輕鬆愉悅。
接下來的幾天,一家三口都被即將到來的海島假期這個巨大的泡泡包裹著,空氣裡都飄著甜絲絲的期待味兒。
兒童房裡,小小的行李箱被攤開在柔軟的地毯上,安安小大人似的,正一本正經地挑選著自己的小泳褲、酷炫的小墨鏡。
還有一把嶄新的小黃鴨沙灘鏟和配套的小水桶,嘴裡不停地碎碎念,說要到沙灘上建造一個全世界最最最厲害的城堡,比爸爸公司的大樓還要高!
陸承宇也沒閒著,他幾乎是把“親力親為”四個字刻在了腦門上。
他親自上網研究,為蘇念準備了各種指數爆表、功能細分到令人髮指的防曬用品。
從面部專用到身體專用,從物理防曬到化學防曬,噴霧、乳霜、啫喱,堆了滿滿半個梳妝檯,陣仗大得像是要去參加防曬產品博覽會。
他還“非常自作主張”地,在蘇唸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她訂購了好幾條顏色鮮亮到晃眼、款式極度飄逸浪漫的沙灘長裙,理由是“海邊拍照好看,出片率高”。
蘇念看著他那副恨不得把整個百貨公司的度假專櫃都打包搬回家的豪橫架勢,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男人,表達關心的方式還是這麼簡單粗暴,帶著點“陸氏特色”的霸道。
不過,她也只是挑了挑眉,便默許了他這份略顯笨拙,卻也實實在在的體貼。
就在全家都對這次旅行翹首以盼,只等出發日到來的前三天。
陸氏集團總部,頂層會議室。
空氣中瀰漫著咖啡的微苦香氣和高階木材的沉穩氣息。
陸承宇端坐在長條會議桌的主位,黑色手工西裝襯得他肩寬背直,身形挺拔。
他微微頷首,神情專注地聽取著歐洲團隊透過遠端影片彙報的,關於一項新能源公司併購案的收尾工作。
這項併購案,他親自盯了一年多,每一個關鍵節點都親自把關。
對陸氏未來五年的新能源戰略版圖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塊拼圖。
如今已然到了臨門一腳,只差簽下最後檔案的關鍵時刻。
會議室內的氣氛原本還算輕鬆,甚至帶著幾分即將大功告成的愉悅。
巨大的投影螢幕上,各項資料、圖表清晰明瞭,一切似乎都在朝著預期的方向順利推進。
會議室裡,歐洲區負責人的臉孔猛地變了顏色。
他剛接了個緊急電話,聲音都透著壓不住的慌亂:“陸總,情況鉅變!目標公司第二大股東突然跳出來搞事,拉攏一幫小股東對我們的併購條款唧唧歪歪。”
“德國的‘熾焰能源’,我們的老對頭,好像也聞著味兒了,正在跟目標公司那幫管理層眉來眼去。這併購案,怕是要黃了!”
陸承宇的臉當場就黑了,剛剛還掛在嘴角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唇線繃得死緊。
“馬上!緊急視訊會議,所有細節,我都要知道!”
一場跨國視訊會議火速拉開,各種讓人頭大的資訊、資料、分析鋪天蓋地砸向陸承宇。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每一個問題都問得又準又狠,每一個決策都下得快刀斬亂麻。
時間滴滴答答地走,窗戶外頭的天色從亮晃晃變成了黑漆漆,會議室裡的燈卻一直亮得刺眼。
蘇念在家裡把晚飯熱了又熱,左等右等,陸承宇的影子都沒見著。
打他手機,響了好幾聲才接,匆匆丟下一句“開會,晚點說”,就給掛了。
安安小手託著腮幫子,趴在桌邊,烏溜溜的眼睛不時瞟向門口,奶聲奶氣地問:“媽媽,爸爸怎麼還不肥來呀?飯飯都要涼透啦。”
直到大半夜,別墅外才終於響起汽車引擎熟悉的轟鳴,然後是熄火的安靜。
陸承宇拖著一身肉眼可見的疲憊進了門,他身上那件昂貴的手工西裝都顯得有些頹靡。
他下意識地扯了扯頸間的領帶,看向迎過來的蘇念,聲音沙啞:“公司出了點急事,十萬火急,我可能……必須馬上飛一趟歐洲。”
蘇念聽到這話,心裡那點對旅行的美好泡泡,“啵”的一聲,碎了,空落落的。
她看著陸承宇眼底下那兩團濃重的青黑色,還有他藏不住的倦容,最終還是把那點失落嚥了下去,輕輕點了點頭。
“工作要緊,你先去忙吧,旅行嘛……下次也不是不行。”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偏廳裡,原本已經困得小雞啄米似的安安聽到動靜,揉著惺忪的睡眼跑了出來。
當他迷迷糊糊聽明白爸爸好像去不了海島時,那張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唰”地就垮了下來。
亮晶晶的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層水光,小嘴巴也委屈地癟了下去,要哭不哭的樣子。
但他看看爸爸一臉累到不行的樣子,又瞅瞅媽媽,懂事地吸了吸小鼻子,硬是沒讓金豆豆掉下來,只是特別小聲地“噢”了一下,像只被淋溼了的小貓。
陸承宇喉嚨眼像被什麼堵住了,又酸又脹,心裡頭跟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了一把似的,愧疚感湧上來。
他蹲了下來,伸出長臂將小小軟軟的安安輕輕摟進懷裡,又抬起頭,望向蘇念,眼裡全是抱歉。
“對不起,念念,安安。相信我,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擺平,爭取……爭取能趕上假期的後半截,飛過去和你們在海島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