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過九天,交了卷,形容憔悴計程車子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從號舍裡出來。不少士子鋪蓋卷都沒拿,放在號舍裡,等自家的僕從過來取,因為實在是精疲力盡了,懶得再去收拾。
一些放浪形骸的,完全是蓬頭垢面,哪裡還有斯文君子之風,當然,也可能是根本就不會梳頭,因為平日裡都是僕從伺候的。
文弱書生到明清兩代那是名副其實的,不過閔悉和雲霽不在此列。
閔悉雖然也累得不行,但還是慢騰騰地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整齊,這才一手提著考籃,一手提著鋪蓋卷往外走。
還沒出考場,就被雲霽叫住了:“九弟!”
閔悉看到雲霽,不由得笑了,還行,雖然在號舍裡熬了九天,他還把自己收拾得乾淨清爽,鬍子也颳得乾乾淨淨的,永遠都是那個出類拔萃的雲七郎:“七哥!可算是考完了,累死了。”
“行李給我吧。”雲霽把閔悉的鋪蓋卷拿過去,扛在肩上。
閔悉幫他提起考籃,兩人一起往場外走去。
雲霽問:“考得如何?”
閔悉打了個哈欠:“人事已盡,悉聽天命!”
雲霽聞言忍不住笑起來:“回去好好休息兩天。”
陶興在場外接到他們的時候,趕緊把鋪蓋卷和考籃接過去放到馬車上。陶家的馬車跟他們的緊挨著,陶家兄弟三人早就出來了,不過鋪蓋卷都沒拿,正在等僕從進去拿鋪蓋卷出來。
閔悉和雲霽去跟陶家三兄弟打了個招呼,那三人神情萎靡,一看就像是被掏空了。
陶源稍微還好點兒:“霽哥,九哥。九哥,你什麼時候有空做飯吃?我想吃你做的飯了。”
這小子還挺識趣,不問考得如何,只關心吃飯,閔悉笑道:“你明天過來吧。”連著吃了九天的乾糧和鹹菜,他自己也受不了了,這會兒想吃一頭豬。
“真的啊?明天就能吃到?太好了,謝謝九哥!”陶源一下子來了精神。
陶澍和陶渝也回過神來了:“有我們的份嗎?”
“有的,你們只管來。”閔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先回去了,又餓又困,你們慢慢等。”
“好,你們先走吧,我們等他們把東西搬出來。”陶源擺擺手跟他們道別。
陶興駕著馬車離開,結果路上車馬太多,幾乎堵得水洩不通,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要不是天還太冷,雲霽拍著他的臉不讓他睡,閔悉非要在車上睡著不可。
吃了飯,兩人洗了澡,鑽進被窩裡,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
閔悉隱約聽見外面有人說話,有點像是陶源的聲音,想起昨天下午陶家兄弟三人要過來吃飯的事,趕緊起來了。雲霽已經不在房裡了,他躺的位置溫度也低了,應該是起來很久了。
閔悉穿戴整齊出來,看見陶家三兄弟正在和雲霖玩投壺遊戲。雲霖一轉身,就看到了閔悉,歡喜地叫:“二哥!來幫我投壺!”
眾人都轉身看過來。
“你先玩,我要去洗個臉。”閔悉抬手朝陶家兄弟打招呼,“你們真早啊!這麼早過來是要吃午飯嗎?”
陶源笑道:“還早嗎?都快午時了。”
閔悉笑:“抱歉,我是睡到自然醒。”
閔悉洗漱的時候,雲霽端著盤子出來了:“烤包子好了,都趕緊來吃吧。”
陶源一聽,趕緊跑過來:“太好了,有吃的了!”
雲霽將手裡的盤子往高處一舉:“先洗手!”
雲霖最乖,已經跑到正在洗臉的閔悉那兒洗手去了。陶家兄弟見狀,也只得先去洗手。
閔悉洗漱完畢,正好和大家一起吃烤包子,他是吃早飯,其他人則是吃點心。
“沒想到霽哥還會做飯。”陶澍吃著美味的烤包子,覺得很驚訝。
閔悉說:“七哥和我一起在歐羅巴開飯店,烤包子算是主食,我炒菜的,主食都是他做的。”
“厲害啊!難怪做得這麼好吃。”陶家兄弟三個都驚歎。
雲霖得意地說:“大哥做飯好吃,二哥做得更好吃。我最有口福!”
大家都去刮他的小鼻子:“是啊,讓人羨慕的小福氣包!”
閔悉吃了兩個烤包子,拍拍手,說:“我去做午飯。不過看來只能做些家常菜了,想吃大菜的等晚上吧。”
“晚上還有?”陶源驚喜地說。
陶澍嘆息道:“晚上有宵禁。”
“那就在這裡過夜,明天再回。”閔悉說。
陶源嘿嘿笑:“那明天是不是還可以吃到九哥做飯?”
“你要是不回去,自然可以。”閔悉說著朝廚房去了。
陶源看著堂哥和自家哥哥,嘿嘿笑:“反正我是在這裡過夜了,你們要是不捨得在外面過夜,那就先回去吧,我替你們多吃點!”
陶澍和陶渝都成家了,為了這次會試,已經讓媳婦守空房數月,好不容易考完了,為了頓吃的不回家,心裡總覺得過意不去。
中午閔悉小露一手,做了些家常菜,有白切雞、紅燒排骨、鍋包肉、老鴨湯、蘿蔔燉羊肉、釀豆腐、酸辣土豆絲、醋溜白菜等八道菜。
陶家三兄弟都吃美了,陶源一邊吃一邊誇:“我們家的廚子怎麼就只會那幾道菜呢,做來做去都是那幾樣,吃著都膩味了。要不九哥你教教他唄,哪怕是學到你一二分手藝,我們也有口福啊。”
陶渝瞪他一眼:“阿源,別在那胡說八道,九哥哪有時間教他做菜。”這小子真是沒眼力見,什麼話都說得出口,閔悉又不是廚子。
雲霽說:“九弟確實沒時間教人做菜。不過想學的話,可以讓你家廚子去雲祥酒樓,那邊的師傅也都是九弟教出來的。”
陶源嘿嘿一笑:“我看行!”
吃飽喝足,幾個書生湊在一塊閒聊,大家不約而同地避開了會試,說的是遊學的事,陶澍和陶渝去過蘇州,閔悉和雲霽去了嵩山,只有陶源哪兒都沒去,他覺得自己太慘了:“你們的話題我都參與不了,我也太可憐了吧!”
“那有什麼關係,你聽著就行了。”陶渝白弟弟一眼。
陶源嘟囔:“霽哥和九哥太不講義氣了,說好了帶我一起去登泰山的,結果泰山沒去,去了嵩山,也不帶我。你們不講信用!”
閔悉說:“非是我們不講信用,而是真沒有辦法帶你,當時首輔大人託我們陪同一個身份尊貴的人出行,行程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了。”
陶源疑惑地看著他們:“祖父和大伯都不如讓我去,到底是誰這麼大排場啊?”
“你不用知道是誰,只知道身份尊貴,不是咱們能夠得罪得起的人就行了。”雲霽說。
“誰身份這麼尊貴?總不至於是皇帝吧!”陶源嘟囔了一句。
他一說完,閔悉和雲霽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