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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錦衣衛62

第三卷:歸藏刀鳴

第七章:反物質宿命環

7.1沉船驚變

南海的七月,驕陽似火。

林默站在"深海探索者號"的甲板上,汗水順著她的太陽穴滑落,浸溼了耳邊的碎髮。她眯起眼睛,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手中的平板電腦顯示著聲吶掃描圖——那是一個模糊但清晰的船體輪廓,沉睡在海底三百米處。

"林博士,裝置已經除錯完畢,隨時可以下水。"身後傳來技術員小李的聲音。

林默點點頭,將平板電腦遞給他:"再檢查一遍氧氣儲備和通訊裝置,這次下潛時間可能會比較長。"

這是她第三次帶隊來這片海域。兩個月前,當地漁民在捕魚時意外打撈上來一塊刻有奇怪符號的金屬片,經鑑定是17世紀的物品。作為國家海洋大學最年輕的考古學教授,林默立刻意識到這可能與歷史上神秘的南洋水師沉船有關。

"全體注意,準備下潛。"林默戴上潛水頭盔,檢查了腰間的工具包。她的心跳微微加速——每次探索未知都讓她感到這種熟悉的興奮。

隨著絞盤的轉動,林默和其他四名潛水員緩緩沉入碧藍的海水。陽光透過水麵,在深海中投下搖曳的光斑。下潛到一百米時,周圍已經變得昏暗,只有潛水燈的光束刺破黑暗。

"看到船體了。"通訊器中傳來隊友的聲音。

林默調整方向,潛水燈照向下方。一艘木質帆船的殘骸逐漸顯現,船身已經嚴重腐朽,但整體結構依然可辨。船艏雕刻著一條盤龍——明朝水師的標誌。

"分散搜尋,注意安全。"林默下達指令,自己遊向船體中部。

腐朽的甲板在她觸碰時碎裂,露出下方的船艙。林默小心地清理障礙物,突然,一道金屬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個與現代潛水裝置格格不入的銀灰色金屬物體,嵌在腐朽的木板中。

"發現異常物品。"林默的聲音因驚訝而略微顫抖。她小心地取出隨身攜帶的水下相機,拍下這個奇怪的發現。

那是一個長約兩米的圓柱體,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議,即使在海底沉睡了幾個世紀,也沒有任何鏽蝕痕跡。更令人震驚的是,圓柱體上清晰地刻著一行字:

"德堡銀行財產,永曆十三年"

林默的呼吸幾乎停滯。永曆是南明最後一位皇帝的年號,永曆十三年即公元1659年。但那個金屬圓柱體的材質和工藝,分明是現代科技的產物!

"小李,我需要立即打撈這個物品。"林默透過通訊器呼叫支援,"準備起重裝置,小心操作。"

三個小時後,那個神秘的金屬圓柱體被安全地吊裝到"深海探索者號"的甲板上。陽光下,它閃爍著冷冽的金屬光澤,與周圍古老的沉船殘骸形成鮮明對比。

林默戴上手套,小心地檢查圓柱體表面。除了那行刻字,她還發現了一個精巧的鎖釦裝置,看起來需要某種特殊的鑰匙才能開啟。

"這不可能..."林默喃喃自語,"這種鈦合金的冶煉技術,17世紀根本不存在。"

"林博士!"實驗室主管王教授匆匆走來,"初步掃描顯示,這個容器內部是真空狀態,而且..."他壓低聲音,"有微量的反物質湮滅痕跡。"

林默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艙內殘留的反氫原子湮滅光子能量達到3.6x10^14焦耳,精確對應..."王教授嚥了口唾沫,"11萬斤生鐵的質能轉換。"

甲板上突然安靜下來,只有海浪輕輕拍打船體的聲音。林默感到一陣眩暈,她扶住欄杆,努力消化這個荒謬的資訊——一艘17世紀的沉船上,發現了一個現代甚至超現代科技的反物質燃料艙?

"立即封鎖訊息,"林默迅速做出決定,"聯絡國家安全部門,我們需要最高階別的保密和支援。"

三天後,北京,國家高能物理研究所。

林默站在防輻射觀察室外,透過厚厚的鉛玻璃看著裡面的科學家們操作精密儀器。那個神秘的燃料艙被放置在特製的磁場約束裝置中,十幾臺監測裝置圍繞在周圍。

"林博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出來,摘下防護面罩,"我是程遠,反物質研究組的負責人。"

林默與他握手:"有什麼新發現嗎?"

程遠的眼神閃爍著興奮與困惑:"首先,確認這個燃料艙的材質是鈦合金tc4,但純度達到了99.9999%,現代工業幾乎不可能做到。其次,內部確實檢測到反氫原子湮滅的痕跡,能量計算準確無誤。"

"年代測定呢?"林默最關心這個問題。

"這就是最奇怪的部分。"程遠推了推眼鏡,"碳14測定顯示這個金屬艙體至少有360年曆史,與刻字上的永曆十三年吻合。但它的技術..."

"跨越了四個世紀。"林默替他說完。

程遠點點頭:"還有更不可思議的。我們破譯了艙體上的部分符號,那是一種非常先進的密碼,指向一個叫'德堡銀行'的機構。"

林默皺眉:"我查過歷史資料,17世紀確實存在一家德堡銀行,總部在荷蘭,主要經營遠東貿易金融業務。但怎麼可能..."

"我們聯絡了歐洲的歷史學家,"程遠打斷她,"發現德堡銀行在1640年代確實與明朝皇室有秘密往來,特別是南明永曆朝廷。有傳言說他們資助了一個秘密科技專案,但具體內容從未被證實。"

林默感到背脊一陣發涼。如果這個燃料艙真的來自17世紀,那麼人類科技史將被徹底改寫。或者...還有另一種更可怕的可能性。

"程博士,你認為...時空旅行是否可能?"

程遠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根據現有的物理理論,時空穿越需要負能量和蟲洞技術,遠超出人類目前的能力。但..."他看向燃料艙,"這個物體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物理定律的挑戰。"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警報突然響起,紅燈閃爍。

"怎麼回事?"林默警覺地問。

程遠快速檢視監控螢幕:"磁場約束不穩定!燃料艙內部有能量波動!所有人立即撤離!"

他們剛衝出觀察室,身後就傳來一聲悶響。林默回頭,透過玻璃看到燃料艙表面浮現出詭異的藍色光紋,如同電路板上的電流,在鈦合金表面流動。

"它在...啟用?"林默難以置信。

程遠臉色蒼白:"不,更像是某種資訊釋放。看那些光紋,它們在組成圖案!"

光紋確實在變化,逐漸形成一個複雜的符號——一個林默在歷史文獻中見過的標誌:德堡銀行的徽記,中央多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奇怪圖形,像是某種科技裝置的簡筆畫。

突然,所有燈光熄滅,整個研究所陷入黑暗。幾秒鐘後,備用電源啟動,但燃料艙表面的光紋已經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

"記錄下剛才的現象了嗎?"林默急切地問。

程遠檢查裝置:"所有監測資料都被清除了,就像...被某種電磁脈衝抹去一樣。"

林默的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加密資訊。她解鎖螢幕,看到國家安全部門的緊急通知:

"立即轉移燃料艙至b地點。你們已被監視,注意安全。"

林默和程遠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窗外,一輛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入研究所的停車場。

"我們得走了,現在。"程遠低聲說,迅速指揮助手們準備轉移裝置。

林默則撥通了另一個號碼:"蘇芮?是我。我需要你的幫助,關於那個德堡銀行...對,現在就要。"

電話那頭的女聲冷靜而專業:"我已經在路上了,二十分鐘後到研究所後門。帶上你的發現,別走正門。"

結束通話電話,林默深吸一口氣。蘇芮是她在軍校時的同學,現在任職于軍方科技情報部門。如果事情已經嚴重到需要她介入,那麼這個燃料艙的秘密可能比想象的還要危險。

二十分鐘後,林默和程遠帶著裝有燃料艙樣本的保險箱,悄悄從消防通道離開。研究所後巷,一輛不起眼的灰色麵包車等候著。車門滑開,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女性面孔——蘇芮,剪著利落的短髮,眼神銳利如鷹。

"上車,快。"蘇芮簡短地說,同時警惕地掃視四周。

麵包車駛離後不久,三輛黑色suv駛入研究所前門。林默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心跳加速。

"誰在追我們?"程遠緊張地問。

蘇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遞給林默一個平板電腦:"先看看這個。關於德堡銀行的解密檔案。"

螢幕上顯示一份古老檔案的掃描件,上面是褪色的墨水筆跡:

"1645年,德堡銀行代表範德維爾覲見永曆皇帝,獻'天火'一具,言可焚敵艦於百里之外。帝秘藏之,唯太子與首輔知之..."

林默瞪大眼睛:"'天火'...會不會就是那個燃料艙?"

"繼續往下看。"蘇芮說。

檔案的後半部分描述了1659年的一場海戰,明朝水師使用"天火"對抗荷蘭艦隊,但發生了意外爆炸,導致數艘戰船沉沒。檔案最後有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記載:

"天火失控,白光閃過,艦船盡成鐵水,士卒蒸騰無跡。唯餘一艙,刻德堡印記,冰冷如初..."

程遠倒吸一口冷氣:"這描述...像極了反物質湮滅的效果。"

"問題是,"蘇芮冷靜地指出,"17世紀怎麼可能有反物質技術?除非..."

"除非德堡銀行不是那個時代的產物。"林默接上她的話,感到一陣眩暈,"或者他們接觸到了某種...不屬於那個時代的技術。"

麵包車突然急剎車。前方路口,兩輛黑色轎車橫向停住,堵住了去路。

"抓穩了!"蘇芮猛打方向盤,麵包車一個急轉彎衝上路肩,撞開護欄駛入反向車道。

林默緊抓扶手,在顛簸中看到追兵車窗裡伸出的槍管。

"他們是誰?"程遠驚恐地問。

"零點組織。"蘇芮咬牙道,同時從座位下抽出一把手槍,"國際科技黑市最大的買家,專門收集尖端科技——尤其是那些不該存在的技術。"

一聲槍響,後窗玻璃碎裂。林默俯下身,感到子彈擦過頭頂嵌入前座椅背。

蘇芮猛踩油門,麵包車如離弦之箭衝入一條狹窄的巷道。追兵暫時被甩開,但林默知道,這場追逐遠未結束——而那個神秘的燃料艙,顯然隱藏著足以讓人殺人的秘密。

7.2質能碑文

貴州深山,暴雨如注。

林默緊握著車廂扶手,越野車在泥濘的山路上顛簸前行。三天前從北京那場驚險追逐中逃脫後,他們帶著反物質燃料艙的樣本一路南下,按照蘇芮獲得的線索來到這片人跡罕至的山區。

"還有兩公里。"蘇芮盯著gps,雨水拍打在擋風玻璃上,雨刷器拼命擺動也趕不上暴雨的速度。"根據解密檔案,德堡銀行在1650年代曾在這裡建立過一個秘密研究點。"

後座的程遠推了推眼鏡,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衛星影象顯示這片區域有異常地熱特徵,但地質調查記錄中從未提及。"他放大圖片,"看這個山體輪廓,像不像是...人工開鑿的?"

林默湊過去,雨水模糊的車窗映著她疲憊的臉龐。連日奔波讓她眼下浮現出淡淡的青色,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如炬。螢幕上,那座不起眼的小山側面確實呈現出不自然的幾何形狀——太過規則的弧形,絕非自然形成。

"到了。"蘇芮突然剎車,輪胎在泥地上劃出深深的痕跡。

三人披上雨衣下車,面前是一面長滿青苔的巖壁,藤蔓植物像一張綠色的網覆蓋其上。蘇芮撥開茂密的植被,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約兩米高,邊緣整齊得令人不安。

"這入口..."林默伸手觸控洞口的石壁,指尖傳來異樣的光滑感,"像是被高溫瞬間熔化的。"

程遠取出輻射檢測儀,儀器立刻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伽馬射線嚴重超標!這地方經歷過某種極高能量的釋放..."他的聲音因震驚而顫抖,"數值與反物質湮滅特徵完全吻合。"

蘇芮從揹包裡拿出三支強光手電筒:"跟緊我,別碰任何東西。"

洞內的空氣潮溼陰冷,帶著一股奇怪的金屬味。手電光束照出的是一個向下延伸的隧道,四壁呈現出玻璃般的光澤,彷彿整座山的核心被某種力量瞬間結晶化了。

林默的呼吸在面罩上凝結成白霧。隨著深入,隧道逐漸開闊,最終他們來到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那景象讓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整個洞穴像被裝進了一個巨大的水晶球。牆壁、天花板、地面全部覆蓋著晶瑩的六邊形結晶,在手電光下折射出迷幻的彩色光斑。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正對面的洞壁上,蝕刻著一行巨大的符號:

e=11mc2

"這不可能..."程遠踉蹌後退,差點跌坐在地,"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被修改了..."

林默感到一陣眩暈。那個數字"11"像一把尖刀刺入她的認知——基礎物理法則被公然篡改,刻在這與世隔絕的地底深處。

蘇芮卻異常冷靜,她走近洞壁,手指輕撫過符號下方一行較小的文字:"德文...'schuldenerbe'。"

"什麼意思?"林默問。

"直譯是'債務遺產'。"蘇芮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沉重,"這是德堡銀行的標記語,他們所有秘密專案都用這個詞作為代號。"

程遠已經架起便攜掃描器,藍色鐳射網格在碑文上緩緩移動:"結晶深度分析顯示...這些刻痕不是人工雕刻的。"他嚥了口唾沫,"是反氫湮滅衝擊波在特定磁場環境下對石英岩的重構效應。換句話說,某種極端能量釋放的副產品。"

林默突然意識到什麼,轉向蘇芮:"你知道我們會在這裡發現什麼,對不對?從一開始就知道。"

雨聲在洞外形成沉悶的背景音。三束手電光在結晶洞窟中交錯,照亮蘇芮輪廓分明的側臉。她沉默了幾秒,然後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個奇怪的紋身:一個與燃料艙上完全相同的符號,德堡銀行徽記與科技裝置的結合體。

"我屬於一個叫'錨點'的組織。"蘇芮直視林默的眼睛,"我們監控並保護時空異常物品,防止它們被濫用或洩露。德堡銀行不是17世紀的機構...它是未來人在歷史上的'債務標記'。"

"未來人?"程遠驚呼,"你是說時間旅行真實存在?"

蘇芮點頭:"證據就在你們眼前。e=11mc2——在我們的時間線裡,質能方程本應是e=mc2。但某個來自未來的干預力量修改了基礎物理常數,導致能量釋放效率提高了十一倍。"她指向碑文,"這就是為什麼那個燃料艙能釋放3.6x10^14j能量——按標準方程計算,反物質湮滅不該有那麼高的輸出。"

林默的大腦瘋狂運轉,試圖消化這些資訊。她突然想起什麼,從揹包裡取出在沉船中發現的那本殘缺古籍——《天火誌異》,明朝道士張雨辰的手稿。

"等等...這裡記載永曆帝曾獲一'鐵棺',預言清軍入關..."她快速翻動泛黃的紙頁,"'鐵棺啟,白芒現,百里焦土'——這不正是反物質爆炸的描述嗎?"

程遠湊過來看,突然指著一段文字:"'鐵棺銘文曰:債償之日,天火重燃'...德堡銀行在嚮明朝皇室討債?"

"不是金錢債務。"蘇芮的聲音在洞窟中迴盪,"是時空債務。每次未來人干預過去,都會在時空中留下一筆'債務',必須用相應的'遺產'來平衡。德堡銀行就是記錄這些交易的'賬簿'。"

一道閃電劃過洞外,剎那間將結晶洞窟照得如同白晝。在那轉瞬即逝的強光中,林默注意到洞穴深處還有一條向下延伸的通道,被一塊半透明的結晶板封住。

"那裡還有東西!"她指向通道。

三人小心靠近,程遠用掃描器檢測結晶板:"比周圍的結晶年代更久遠...估計形成於16世紀末。"

蘇芮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凝重:"不可能...錨點記錄顯示這個地窟只有一層..."

她話音未落,洞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和雜亂的腳步聲。蘇芮迅速關閉手電:"零點組織!他們跟蹤了我們!"

黑暗中,林默聽到金屬碰撞聲和壓低的口令聲——至少六個人,全副武裝。程遠快速收起裝置,蘇芮已經拔出手槍。

"有後路嗎?"林默低聲問。

蘇芮搖頭:"只能往深處走。"

他們剛移動到通道口,一束強光就掃了過來。"發現目標!"一個帶著德國口音的男聲喊道。

槍聲瞬間響徹洞穴。子彈擊打在結晶壁上,折射出詭異的藍色火花。蘇芮回擊兩槍,拉著林默和程遠衝進通道。

"炸開它!"蘇芮指著封住通道的結晶板。程遠從包裡掏出一個小型定向爆破裝置——林默這才意識到他帶的"科研裝置"有多不尋常。

爆炸聲震耳欲聾,結晶板碎裂的同時,整個洞穴都在顫動。三人跌跌撞撞地衝入通道,身後傳來零點的叫罵聲和更多槍聲。

這條通道比上層更加狹窄,結晶壁上佈滿了奇怪的紋路,像是某種流體在瞬間凝固形成的圖案。林默的手電照到地面時,她猛地剎住腳步——地上散落著幾具穿著明朝服飾的骸骨!

"張雨辰的探險隊..."蘇芮蹲下檢查,"史料記載他帶著五名弟子進入貴州山區尋找'天火之源',再也沒回來。"

程遠突然指著前方:"看那裡!"

通道盡頭是另一個較小的洞室,中央立著一塊黑色石碑,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是德文,也不是中文,而是一種由幾何圖形組成的奇怪符號。

"第二層碑文..."蘇芮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震驚,"這不在任何記錄中..."

林默走近石碑,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湧上心頭。那些符號雖然看不懂,但排列方式卻莫名讓她想起大學時研究過的瑪雅曆法——迴圈往復,首尾相連。

程遠已經開始掃描:"材質分析顯示...這塊石碑至少有五千年曆史。"

"什麼?"蘇芮厲聲問,"這不可能!德堡銀行活動最早記錄是在15世紀..."

"除非,"林默輕聲說,"德堡銀行只是最新一輪的'債務人',而時空干預的歷史比錨點組織知道的要久遠得多。"

洞外傳來零點的腳步聲和喊叫,他們沒時間了。程遠快速將掃描資料傳輸到雲端,突然,一顆子彈穿透他的肩膀。

"程遠!"林默尖叫著扶住踉蹌的物理學家,鮮血立刻染紅了他的襯衫。

蘇芮連續回擊,但敵人太多。"帶他走!"她塞給林默一把車鑰匙,"我的車在東面兩公里的廢棄礦場!"

"那你呢?"林默扶著意識模糊的程遠,驚恐地問。

"爭取時間!"蘇芮已經換上另一個彈夾,"記住,石碑上的符號是時空座標!找到錨點總部——"

更多子彈呼嘯而來,蘇芮推了他們一把:"走!"

林默咬牙拖著程遠向通道另一側的小岔路移動。在拐角處,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蘇芮站在石碑前,面對湧來的敵人,身影在槍火中顯得異常孤獨而堅定。

那條岔路通向山體另一側的出口。林默用盡全力支撐著程遠,在黑暗的隧道中艱難前行。程遠的呼吸越來越弱,鮮血不斷從傷口湧出。

"堅持住..."林默喘息著說,雨水順著通道頂部的裂縫滴落,打溼了她的臉,分不清是雨是淚。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絲微光。林默拼盡最後力氣拖著程遠爬出洞口,暴雨立刻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遠處,她隱約看到蘇芮所說的廢棄礦場輪廓。

就在這時,程遠微弱地動了動,沾血的手指在林默手臂上劃了幾下——一個簡單的符號:∞。

"時空...閉環..."程遠氣若游絲,"石碑上的座標...指向錨點創始人...但時間早於組織成立..."他的眼睛突然睜大,"林默...你可能就是——"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林默感到一陣徹骨寒意——不是因為雨水,而是程遠話中可怕的暗示。

如果錨點組織的創始人在時空閉環中早已存在,如果她自己可能也是這個閉環的一部分...那麼這一切是已經發生的未來,還是尚未發生的過去?

礦場方向突然亮起車燈,林默下意識地護住程遠。但駛來的不是蘇芮的車,而是一輛陌生的黑色越野車。

車門開啟,走下來的不是零點組織的武裝人員,而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穿著考究的西裝,胸前彆著一枚熟悉的徽章——德堡銀行的標記。

"林博士,"老者開口,聲音出奇地溫和,"我是範德維爾,德堡銀行現任董事。我想,是時候談談關於您祖先留下的...債務遺產了。"

7.3疤痕導航

暴雨中的廢棄礦場,林默緊握著程遠流血的身體,警惕地盯著面前自稱範德維爾的老者。老人銀白色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西裝剪裁考究,與周圍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

"你失血過多,"範德維爾對程遠說,聲音裡帶著一種奇怪的共鳴,像是同時從兩個地方傳來,"但我們可以幫你。"

林默沒有放鬆警惕:"德堡銀行是時空干預者。你們在歷史上留下了多少這樣的'債務'?"

範德維爾微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林博士,您太著急了。先讓我們救治您的朋友,然後我會回答您所有問題。"他做了個手勢,兩名醫護人員從車上快步走來,帶著先進的急救裝置。

林默猶豫片刻,看著程遠蒼白的臉色,終於點頭同意。醫護人員迅速將程遠抬上救護車,範德維爾則示意林默上另一輛車。

"我們去哪裡?"林默問,雨水順著她的髮梢滴落。

"安全的地方。"範德維爾遞給她一條幹毛巾,"順便,您應該見見我們另一位客人。"

車子駛入雨幕,穿過崎嶇的山路,最終停在一座隱蔽的山莊前。建築外表古樸,內部卻配備了頂尖的醫療裝置和安保系統。林默跟著範德維爾穿過長廊,來到一間病房。

病床上躺著的人讓林默倒吸一口冷氣——是蘇芮!她身上連著各種監測裝置,左肩纏著厚厚的繃帶,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裸露的右臂上,佈滿了與趙莽掌心相似的發光紋路。

"她沒死?"林默衝上前,卻被範德維爾攔住。

"子彈離心臟只有兩厘米。我們的醫療技術...有些特殊。"範德維爾輕聲說,"她體內的奈米修復系統正在工作。"

林默注意到蘇芮太陽穴上有一個微小的刺青——一個由量子符號組成的複雜圖案,正隨著她的呼吸忽明忽暗。

"這是什麼?"林默指著那個刺青。

"量子定位器。"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蘇芮睜開了眼睛,那雙銳利的眸子依然明亮,"錨點維護者的標記。"

林默震驚地看著她:"你...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

蘇芮虛弱地笑了笑:"我是,也不是。"她嘗試坐起來,範德維爾連忙上前攙扶,"時間不多了,林默。趙莽在哪裡?"

"我不知道。洞穴裡一片混亂——"

"必須找到他。"蘇芮打斷她,"他是唯一能導航《黃河屍漩》的人。"

範德維爾點點頭,走向房間角落的一個古老保險箱。他輸入密碼,取出一份泛黃的檔案,封面上用毛筆寫著《黃河屍漩案·光緒十八年》。

"1892年,黃河改道,衝出一個直徑三百米的漩渦,吞噬了沿岸七個村莊。"範德維爾翻開檔案,裡面是手繪的地圖和密密麻麻的筆記,"官方記載是自然災害,但實際上..."

"是反物質爆炸。"林默突然明白了,"和沉船燃料艙同樣的技術。"

蘇芮點頭:"趙莽掌心的疤痕是人體改造的結果。在超導態下,它能與太陽穴的量子刺青產生量子隧穿效應,生成《黃河屍漩》的三維拓撲地圖。"

林默的大腦飛速運轉:"所以趙莽是...某種活體導航裝置?"

"是的,錨點組織最成功的'時空羅盤'。"蘇芮的聲音帶著某種複雜的情緒,"但他自己不知道這一點。我們必須——"

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山莊。紅色警示燈開始旋轉,擴音器裡傳來機械化的女聲:"安全警報!檢測到零點組織訊號入侵!所有人員立即撤離!"

範德維爾臉色驟變:"他們找到了這裡!"他迅速從抽屜裡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槍遞給蘇芮,"帶林博士從地下通道走!"

蘇芮已經翻身下床,動作敏捷得不像重傷員。她抓起外套披上,拉著林默衝向房門:"程遠在哪兒?"

"醫療區!跟我來!"

走廊上一片混亂,安保人員全副武裝跑向入口。蘇芮帶著林默穿過幾道暗門,來到地下醫療室。程遠已經醒來,正驚恐地看著四周。

"發生了什麼?"他虛弱地問。

"零點組織攻進來了。"林默幫他拔掉輸液管,"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一聲巨響從上方傳來,整個建築都在震動。灰塵從天花板簌簌落下。

"這邊!"蘇芮推開一扇隱蔽的金屬門,露出向下的樓梯。

三人沿著螺旋樓梯疾速下降,身後傳來激烈的交火聲。樓梯盡頭是一個圓形地下室,中央擺放著一臺林默從未見過的機器——像是某種粒子加速器的微縮模型,但核心部分是一個透明容器,裡面漂浮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物體。

"燃料艙樣本!"程遠驚呼,"你們怎麼得到的?"

"德堡銀行有自己的渠道。"蘇芮快速操作控制檯,"現在的問題是,零點組織想要的不只是這個。"

她按下幾個按鈕,房間一側的牆壁突然變成透明顯示屏,顯示出山莊上方的實時畫面:十幾名黑衣武裝人員正在與安保交火,而領頭的是一個高大的光頭男子,他的右手完全由某種液態金屬構成,在雨中閃爍著銀光。

"零點七號,'銀手'。"蘇芮咬牙道,"專門負責回收時空技術。"

畫面中,銀手突然轉向攝像頭方向,彷彿能透過螢幕看到他們。他的金屬手臂變形延伸,瞬間擊穿了兩名安保人員的胸膛。

"沒時間了。"蘇芮轉向林默,"我需要你做一個決定。"

"什麼決定?"

蘇芮深吸一口氣:"關閉時空裂縫,還是任由它擴大。"

程遠皺眉:"這怎麼可能有選擇?當然是關閉它!"

"沒那麼簡單。"蘇芮苦笑,"關閉裂縫意味著消除所有時空干預造成的影響——包括德堡銀行在過去四百年裡留下的'債務遺產'。"

林默突然明白了:"現代科技發展史..."

"大部分重大科技進步都源於對時空異常物品的逆向工程。"蘇芮確認了她的猜測,"如果關閉裂縫,人類科技將倒退至少兩百年。"

又一波爆炸震動傳來,天花板出現裂縫。

"而如果不關閉呢?"林默問,儘管她隱約知道答案。

"物理法則會持續扭曲。"蘇芮指向控制檯上的讀數,"e=11mc2只是開始。最終,基本常數將變得不穩定,原子結構崩潰...世界末日。"

林默感到一陣眩暈。這不是選擇,而是兩種不同的毀滅方式。

"還有第三種可能。"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從陰影處傳來。

三人猛地轉身,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從暗門走出——趙莽!他的衣服破爛不堪,臉上有新鮮的血痕,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掌心的疤痕,此刻正發出詭異的藍光。

"趙莽!"林默驚呼,"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趙莽舉起發光的右手:"它帶我來的。"他轉向蘇芮,"你說我是'時空羅盤'...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

蘇芮眼中閃過一絲愧疚:"記憶植入會影響導航精度。你必須保持純淨的認知狀態。"

趙莽冷笑一聲,突然將發光的手掌按在控制檯上。機器發出刺耳的嗡鳴,透明顯示屏上的畫面瞬間切換——不再是山莊的戰鬥,而是一幅三維立體地圖,黃河蜿蜒如龍,一個巨大的漩渦標記清晰可見。

"《黃河屍漩》..."程遠喃喃道。

地圖上浮現出無數光點,形成複雜的拓撲結構。趙莽太陽穴上的量子刺青也開始發光,與掌心的疤痕形成共振。

"當我的疤痕接觸洞穴裡的方程刻痕時..."趙莽的聲音變得異常空靈,"石壁變得透明,我看到了..."

控制檯上的投影再次變化,顯示出洞穴結晶壁透明化的瞬間——透過它,清晰可見一個現代化的粒子對撞機實驗室,穿著白大褂的科研人員來回走動。

"歐洲核子研究中心!"程遠驚呼,"那是大型強子對撞機的控制室!"

"時空裂縫正在擴大。"趙莽說,"兩個時代正在重疊。"

一聲巨響,地下室的門被炸開。銀手帶著五名武裝人員衝了進來,液態金屬手臂直指眾人。

"感謝你們啟用了導航系統。"銀手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現在,把燃料艙和羅盤交出來。"

蘇芮迅速舉槍射擊,但子彈穿過銀手的身體,像穿過水幕一樣毫無作用。

"沒用的。"銀手冷笑,"我的身體是室溫超導體,能偏轉任何彈道武器。"

他手臂一揮,液態金屬延伸成鞭子,將蘇芮抽飛到牆上。林默和程遠想上前幫忙,卻被另外兩名武裝人員用槍指住。

趙莽卻站在原地沒動,掌心的光芒越來越亮。銀手轉向他:"啊,完美的時空羅盤。零點組織找了你二十年。"

"你知道為什麼叫'黃河屍漩'嗎?"趙莽突然問,聲音平靜得可怕,"因為漩渦裡不只有水,還有1892年那場爆炸蒸發的一萬兩千具屍體。"

他的手掌突然拍向地面。整個房間劇烈震動,控制檯爆炸出無數火花。銀手踉蹌了一下,液態金屬手臂出現不穩定的波動。

"他在干擾超導態!"程遠喊道,"趙莽的疤痕能影響量子場!"

蘇芮趁機爬起,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刺向銀手。這次,刀刃結結實實地扎進了他的肩膀——液態金屬竟然無法重組!

銀手怒吼一聲,金屬手臂恢復固態,猛地掐住蘇芮的脖子。林默抓起地上的鐵管砸向武裝人員,程遠則撲向控制檯,瘋狂地輸入程式碼。

"趙莽!"程遠大喊,"觸碰燃料艙!"

趙莽毫不猶豫地衝向中央機器,將發光的手掌按在透明容器上。一道刺目的藍光爆發,整個房間彷彿被拉長扭曲。林默看到牆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流動,地板變成了透明玻璃,下方是無盡的星空。

銀手驚恐地鬆開蘇芮:"不!你們不能開啟完整裂縫!"

但為時已晚。燃料艙容器內的金屬物體懸浮起來,發出高頻嗡鳴。趙莽掌心的光芒與之共振,形成一道光束直射天花板——那裡出現了一個黑洞般的漩渦,開始吞噬周圍的一切。

"時空錨點啟用!"蘇芮咳嗽著爬起來,"所有人抓住固定物!"

房間裡的物品開始飛向黑洞。一名零點組織成員被吸離地面,尖叫著消失在漩渦中。銀手拼命用金屬手臂抓住地面,但連液態金屬也開始被剝離。

林默緊抓住一根金屬支柱,看到趙莽站在風暴中心,光芒從他體內迸發,整個人如同透明的水晶雕像。他的嘴唇在動,但聲音被呼嘯的風聲淹沒。

程遠突然鬆開控制檯,任由自己被吸向趙莽。在即將相撞的瞬間,他將一個資料晶片塞進趙莽口袋,大喊:"座標!錨點總部座標!"

下一秒,程遠被甩向黑洞,林默絕望地伸手卻抓不到他。

"不——!"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整個漩渦突然收縮,像被某種力量強行關閉。房間恢復平靜,黑洞消失無蹤,只剩下散落的裝置和驚魂未定的眾人。

銀手和他的剩餘部下不知所蹤,可能被吸入了時空裂縫。蘇芮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林默則呆滯地望著程遠消失的地方。

只有趙莽依然站立,掌心的光芒漸漸暗淡。他緩緩取出程遠塞給他的晶片,投影出一組閃爍的座標——不是地理座標,而是時空座標。

"他給了我們錨點總部的入口。"趙莽說,聲音恢復了正常,"在時空連續體中的確切位置。"

蘇芮艱難地站起身:"我們必須立刻出發。零點組織不會放棄。"

林默仍盯著空蕩蕩的地面:"程遠...他..."

"他還存在。"趙莽出人意料地說,"只是不在這個時空節點了。我們可以找到他。"

"怎麼找?"林默抬頭,淚水模糊了視線。

趙莽舉起右手,疤痕再次微微發光:"用這個。現在它已經完全啟用了。"他轉向蘇芮,"你早就知道會這樣,是不是?"

蘇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拉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與趙莽相似的發光紋路:"我們都是錨點維護者,只是型號不同。我負責修復,你負責導航。"

林默擦乾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下一步是什麼?"

"找到錨點總部。"蘇芮說,"那裡有能穩定時空裂縫的技術。然後..."她看向趙莽,"決定是否關閉它。"

趙莽突然皺眉:"等等...我看到了新的東西。"他掌心的光紋組成一幅微型地圖,"程遠...他在..."

影像逐漸清晰,顯示出程遠漂浮在一個奇怪的透明管道中,周圍是飛速流動的光線。他的身體被某種力場固定,眼睛緊閉但胸口仍在起伏。

"時空通道!"蘇芮驚呼,"他被捲入了躍遷路徑!"

"能救他嗎?"林默急切地問。

趙莽點頭:"只要我們能到達錨點總部。那裡控制著所有躍遷路徑的節點。"

山莊外突然傳來直升機的聲音。蘇芮警覺地抬頭:"增援到了,但不是我們的。"

"德堡銀行?"林默問。

"更糟。"蘇芮臉色陰沉,"國際時空監管局。他們認為解決時空異常的唯一方法就是消除所有相關人員。"

林默想起範德維爾說過的話——關於債務和遺產,關於選擇與代價。她看向趙莽掌心的導航光紋,又看看蘇芮身上的維護者標記,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唯一沒有"改造"過的正常人。

但正是這一點,或許才是關鍵。

"帶我們去錨點總部。"她對趙莽說,"是時候償還這些'債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