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0章 我為頑石

浪潮翻湧,拍打在礁石之上,原該清澈無色的海水在這接連數日的屠殺之後已然被染紅,向來平靜的歸墟在此時已失了溫和,海浪一股接著一股拍上礁石,將持劍而立的陳君向濺溼。

血水順著陳君向的神劍滴在礁石上,被湧上來的浪花又帶入海中,為海水更添顏色。

“五、五師叔……”李承鼎呆滯地站在原地。

陳君向一身雪白,纖塵不染,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寫滿了心懷蒼生,哪怕就站立在血海之中,陳君向的白衣也沒有染上濃重的血色,只在染血的海水化霧打溼他的衣袍後染上淺淺緋紅。

陳君向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聽到李承鼎的呼喚才如夢初醒般抬起眼簾看向李承鼎。

李承鼎喚了一聲陳君向,卻不知自己要與陳君向說些什麼,只是猛地撲向了堆積在礁石邊上,綿延出數米的屍山,瘋了般地拖動著那些屍體,在令人作嘔的血汙之中找尋著他的妻子。

陳君向提劍而立,面色如常地看著李承鼎翻動著那些屍身,一句話都沒有說。

李承鼎翻開一具具屍體,終於在屍堆之中找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李承鼎跌坐在了地上,海浪拍打上來,將屍身上的血水拍到了李承鼎的身上。

縱然不是李承鼎下的手,但如今,與白衣如舊的陳君向相比,更像是始作俑者的是李承鼎。

“不是說……可以先教化嗎?”不知過了多久,李承鼎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地詢問道。

“教化。”陳君向不緊不慢地重複了一遍,然後低低一笑,竟也生出幾分頑劣之意,“等不及教化了。”

“為什麼?!”李承鼎抬頭對著陳君向吼了一聲,“為什麼所有事情都要你們說了算,要以你們說對的為對的,她雖為墮神,可她在歸墟這千百年都安分守己,她做了什麼事竟然要全族賠上性命!到底是姒族真的罪孽深重,還是五師叔只為一己私慾,只為了六師叔!”

李承鼎的質問擲地有聲,陳君向注視李承鼎半晌問道:“你認識她?”

你認識她?

輕飄飄的一句問話卻剮得李承鼎心如刀絞,遍體鱗傷。

“她是我的妻。”李承鼎回答,

海浪逐漸平靜了下去,在沉默之中也歸於平靜,歸墟萬年來都是這般平靜無瀾的一片海。

“回去吧。”陳君向開口道,“我還有事要處理。”

李承鼎盯著陳君向,滿目瘡痍,眼前這個在數百年回憶之中都皎若朗月,一身寒芒的仙君如今走近了看那有那般仙姿,哪怕滿手鮮血也如此漠視無情。

李承鼎咬了咬唇,喚出佩劍,以劍撐地站了起來,而後緩慢地舉起劍對陳君向作揖:“弟子傲劍宗雲上峰李承鼎,請五師叔賜教。”

陳君向眸色這才微微一動:“你在為她喊冤?”

“她是我的妻。”李承鼎再一次重複。

不論當初姒浮接近他是為什麼,哪怕姒浮曾經有過對羿君瀟不利的嫌疑。

但所有的事實與真相都因陳君向此時的屠族而埋沒,那麼在李承鼎心中,姒浮便只是那個在他被邪祟引入歸墟被歸墟神咒誤傷後,不顧自己生命之危將他推出神咒,自己卻被侵蝕得遍體鱗傷的姒族小姑娘.

在海中望著他,如一宛春色,叫他一眼便心動。

陳君向沒有說應戰,也沒有說不應戰,只是有些麻木也站立著,堪比人世間這八百年來毫無用處的神像。

直到李承鼎動手想要抱走姒浮,陳君向的劍才橫在了李承鼎面前。

“傲劍宗琢玉峰陳君向,賜教。”

這一戰的結局從報名之中便能見分曉。

雲上峰不可能戰勝琢玉峰。

百年來能夠挑戰琢玉峰弟子成功的外峰弟子都是屈指可數,更別提以晚輩戰前輩。

李承鼎進攻性極強的一招一式在陳君向眼中都宛如兒戲,更多時候陳君向只需站在原址不動挽都不用拆招,靈力便讓李承鼎無法靠前。

更何況,這是處於海上,本就是水系天靈根的陳君向在海水的助威之下靈力更上一層樓。

李承鼎一次又一次地倒下,一次又一次地爬起,直到最後再也沒力氣站起來,躺在礁石上任由全身都被海水沖刷。

“遲遲為羿族半神之軀,血脈或可助姒族衝突封印,是他們先要遲遲性命的。”陳君向收起劍緩緩開口伸出手將李承鼎拉起,“回去吧,這一場姻緣就當作一場情劫。”

李承鼎啞著嗓子問:“那六師叔於五師叔而言呢?”

陳君向斂眸:“甘之如飴。”

“那弟子若亦然呢?”李承鼎追問。

陳君向回答:“冥頑不靈。”

李承鼎急了:“那五師叔為何不是冥頑不靈?”

“我亦為頑石。“

羿君瀟不曾贈他以玉,蓋因他身為頑石。

“五師叔,姒族當真意欲傷六師叔性命嗎?”李承鼎再一次向陳君向確認。

陳君向尚未開口,海蚌馱著雄赳赳氣昂昂的白澤和臥硯染回來了。

白澤一身雪白,臥硯染一身漆墨,兩隻一般大小,猶如黑白雙狗。

“都辦完了啊。”白澤從海蚌上躍到陳君向身邊。

李承鼎看了看圍著白澤轉的臥硯染腦子突然抽了一下:“你們倆狗私奔了啊,怪不得這段時間沒見到你們。”

白澤的臉都黑了:“我們都是公的!還有,我不是狗!”

臥硯染急切地搖著尾巴汪汪叫了兩聲,爪子還扒拉了白澤兩下。

白澤臉色猛然一變,如遭雷劈般看著臥硯染。

它怎麼了?”李承鼎問。

陳君向回答:“臥硯染的意思是它是一隻小母狗。”

李承鼎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八卦地看著白澤和臥硯染。

陳君向皺了皺眉問:“你不失意了?”

李承鼎笑得有些呆傻:“失意什麼?”

陳君向靜默片刻而後背過身子:“回去吧。”

李承鼎對著陳君向作揖,然後真的就御劍離開了。

在遠離了歸墟之後,李承鼎唇角的笑意剎那之間坦蕩無存,眼底亦染上一抹森寒之色。

事情尚未查清便妄下定論,若是陳君向是如此教自己的,那麼李承鼎也不介意,效仿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