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側門時,二人的動靜並不小,還是吸引了侍衛的注意。
王語如拉著小皇帝躲到了一處角落。
小皇帝從來沒有屈尊為了躲避誰而藏匿在某處,這讓他微微有些不適應,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轉移到了王語如的臉上。
王語如此時一頭汗水,生怕又被發現,若是再次被發現,她不確定小皇帝能保護她多久,恐怕露出馬腳叫隆裕太后和柳若霜知道就慘了。
王語如盯著那侍衛走遠的背影,長舒一口氣,回頭看向小皇帝。
“你等下整理好衣服,朕的人看到你的戒指會護送你安全出去的。”小皇帝輕輕說道。
王語如衝著他笑了笑,點點頭“好。”
她起身,就又要走,卻被小皇帝拉住了手。
王語如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只聽他軟糯的聲音響起“你別忘了你說的話。”
王語如一愣,但很快又想到自己答應他的事情,於是又笑著摸了摸他光滑的臉蛋“好,我答應你的事情,便絕對不會變卦的。”
小皇帝原本有些嫌棄,打算打走王語如在他那尊貴威嚴的臉上亂動的手,可看著眼前的少女笑面如花,他愣了愣。
王語如再次和他告別,拉住了他的手,接著趁人不備混入了太監的隊伍裡。
小皇帝愣著看她離去的背影,才驚覺,自己手中握著的那熟悉的果糖······
-------------------------------------
王語如出來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天微微接近黎明破曉。
她氣喘吁吁的跑出了宮門,她突然看到不遠處枯草叢裡有一道淺淺的身影,嚇了她一跳。
但很快又消失不見,她再一次環顧四周。
確認身後再無危機四伏的時候,她終於停下腳步,長舒一口氣。
王語如回到襄親王府的時候,卻發現,這樣的時辰,王府的眾人竟然也未能安詳。
裡面的下人在搗鼓著裡面的古董和梨花木桌椅,進進出出。
王語如疑惑,大半夜眾人不睡覺,都在搗鼓什麼?
這時,富察華萱也出來了。
她看見一臉狼狽的王語如,頓時忙不迭倒騰腿腳跑過來。
看著王語如臉上的傷痕,她頓時臉色大變“沒事吧語如,你這怎麼回事?”
王語如干巴巴笑了一下,不太想讓她擔心,於是拉著她走到一旁“沒事,出來鑽狗洞,結果被狗咬破了個皮而已。”
“這是在做什麼呢?福晉。”王語如連忙轉移話題問道。
富察華萱輕輕嘆了口氣,接著看向那些從夫妻二人結婚相伴數十載的古董,有些落寞。
她拉著王語如的手,輕輕說著“載儀如今的處境很危險,若是那上頭的人,有一點不悅,載儀就會殞命,現在是危急存亡之際,我們不求上頭能夠無罪釋放他,只求,能將他的事情擺在明面上,不若,載儀的道路便只剩下一條——死。”
王語如細細品味著富察華萱的話,似乎瞭然了其中含義。
富察華萱這是打算,就是掏空了家底,也要將載儀救出來。
王語如看著那一件件花瓶古董稀世珍寶被成箱成箱的抬走,她竟然也有了同樣的落寞情感。
她想到當初與載儀一同進宮時,她還頗為不滿襄王府都那麼富貴了卻還是被聖上賜予滿車滿車的珠寶。
如今,王語如明白,有些事情,都是要還回去的。
王語如看著原本一團喜氣的襄王府,經此一事,竟變得落寞衰敗下來,她的心也如同被一隻大手攥緊了。
“福晉,王爺呢?”王語如問道。
富察華萱看了看遠方“他嘴上說著救不了載儀,可自從出門開始就去熟識的官員那裡送禮,他的行動在告訴我,他也不想放棄載儀的。”
王語如聽著這話,愣了片刻。
這時,又一事讓她猛地驚醒“玉蘭回來沒有?”
富察華萱搖搖頭,見她情緒激動連忙安撫地摸了摸她“玉蘭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嗎?沒有一塊回來嗎?”
王語如搖搖頭,頓時驚慌失措,她立馬轉身,奔著門口跑出去。
卻在出門的時候,迎面撞上一個人。
王語如站定一看竟是襄親王,襄親王頗為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
“不要總是這般橫衝直撞。”襄親王難得與她說話,雖這話也是教訓嚴肅,可卻也代表著兩人之間的隔閡在減弱。
“我著急找玉蘭,她手裡有重要的·····”王語如急匆匆地說著,話都沒說完,就被襄親王接過話頭。
“就在我後面。”襄親王冷冷地說了一句。
王語如驚訝,可看著他高大的身後冒出的玉蘭那小小的人影后,也終於安定下來心。
玉蘭在見到王語如的那一刻,頓時激動地死死抱住王語如。
王語如聞著她身上那熟悉的溫香,也感到一陣心安。
此時襄親王已經走遠了,王語如這才拉著玉蘭的手問道。
“你出宮怎麼是和襄親王一起回來的?”
玉蘭眨眨眼睛“其實語如姐,王爺還是蠻擔心咱們大家的,他好像一直守在京城附近,我一出來的時候,先是看到了一群小廝,給我嚇壞了,以為又要被抓走,結果我看到了身後的王爺,他還問我,你去哪裡了,我和他如實說來,他就派人將我安置妥當,他繼續在那裡等待,後來,又帶我回來了。”
王語如仔細地聽著,想起來那時看到的人影,不會就是襄親王的吧?
王語如這樣大膽的猜測甚至嚇到了自己,襄親王怎麼可能會如此關心她?他不恨自己就不錯的了。
一個小廝搬東西走過來,卻不小心碰到了王語如。
玉蘭將王語如護過來,王語如這時也才想起正事,王語如牽著玉蘭的手回到內廳找富察華萱和襄親王。
此時襄親王和富察華萱正坐在那處喝著茶,嘆氣說著請各個機要大臣共同施壓於太后的事情。
可看著他那搖頭又嘆氣的模樣便能得知,這並不順利。
王語如走上前去,將那相機和玉蘭藏在衣袖裡的血跡布單拿了出來。
她仔細地講解了她同玉蘭所說過的推理。
這是襄親王和福晉第一次聽見她的觀點,很明顯,富察華萱有些懵住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欣賞的眼眸。
襄親王仔細聽著她的話,雖一言未發,但那態度卻也極為明顯,是讚許的。
他從前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女子究竟哪裡值得自己的兒子為其著迷,可此時,他覺得,自己也看到了些她的閃光。
襄親王放下茶杯,抬眸看向王語如,緩緩開口“你說了這麼多,前提是,太后想要和你將此事擺在明面,可你也只得,她絕對不會做不利於她的事情,你該如何將載儀的案子提至公堂?”
王語如的眼眸依舊堅毅“這也是我認為問題的關鍵,您也該知道,需要聯合施壓才行,而這其中最關鍵的人物,無疑就是一人——李易安。”
“我要進入召獄,為李大人辯護出獄!”王語如說道。
襄親王聽見這話,徹底停下了動作,似是沒料到眼前的少女不僅獨有決心卻也懂得其中關鍵。
可他還是覺得眼前的少女不自量力“你知不知道李易安的這個案子究竟有多難翻案?死無對證,且有關新憲,不會是你個半吊子律師能夠打贏的官司,最主要的是,你要多救才能救李易安?救了他,過完年,載儀還會有生的可能嗎?”
襄親王的話字字珠璣,真實到讓人喘不過氣的絕望。
王語如的心在激烈的跳動,她思索了好一會才開口“那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襄親王搖頭。
“那就這麼做,如果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即使這條件再多,時間再緊,沒到最後一刻,我就不想放棄。”王語如堅定地開口。
這話使得襄親王破天荒的直視看向王語如。
良久,他才又一次開口說話“我會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所有幫助,去吧。”
說完,他擺擺手,示意下人將他的腰牌遞給王語如。
王語如此時還有些懵,結果腰牌後,她才如夢初醒,立刻在行禮告退後拉著玉蘭的手向外面狂奔。
此時的天,微微有了喻黃色的光明,黎明破曉而來,王語如和玉蘭就這樣奔跑在無人的街道上,肆意奔跑,向著大理院出發。
-------------------------------------
等到王語如和玉蘭跑到大理院門口的時候,發門口處歪歪倒倒躺著一個人,那熟悉的身影!
王語如跑過去一看,果真是程蝶馨。
她此時就這樣堆在門口,狼狽不堪。
“你怎麼在這蝶馨?”王語如急急忙忙晃盪醒程蝶馨。
她此時也微微抬頭,再看清楚來人是王語如後,她立刻激動地抱住王語如和玉蘭。
“我我·····她們不允許我看李易安,我親眼見到了他被打穿了骨頭,我去買些藥回來,卻被攔下來,他們不允許我進,在這樣下去,李易安會死的,語如,你快,你快些想想辦法啊!”
程蝶馨哭喊著,王語如從未見過她為了誰如此著急的模樣,王語如連忙安撫住她。
“別怕蝶馨,你彆著急,我能帶你進去。”
聽了這話,程蝶馨才終於停下哭泣,抬起頭,連忙拉著王語如的手“那就快些吧,語如。”
王語如拿著襄親王那腰牌遞給侍衛,侍衛瞪著高低眼左看右看,卻也不得不放行。
王語如幾人進去了才算安心,程蝶馨輕車熟路的帶著二人來到李易安的牢門口。
王語如頓時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狀元郎,此時被折磨要比街上行乞的乞丐還要落魄,亂糟糟的頭髮堆做一團,身上各種傷痕赤裸裸又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氣中。
王語如頓時眼眶中溢位淚水,小聲唸叨著“安哥,我們來了。”
王語如找來獄卒,將李易安的牢門開啟。
幾人飛一般的跑進去,連忙看望李易安。
李易安此時嘴唇慘白,嗓子嘶啞,卻還是拼命張口說話“你們來了······”
幾人點頭,程蝶馨則蹲下身子,輕輕地為載儀上藥。
“我聽說了外頭的事情,載儀還好嗎?”他又勉強說著。
這個時候了,他還在關心別人,王語如強忍住淚水,她知道,李易安必定在牢房中聽說了風吹草動。
此時,他不斷攥動手指,想要掙扎,王語如連忙攔下他。
“載儀······載儀暫且無事,我們必須先將你救出來,若你在待在這裡·····恐怕····”王語如說起話來有些哽咽。
李易安頂著一張慘白的臉搖搖頭“這些都是被人設計,恐怕很難才會找出證據,語如,你不必勉強自己。”
王語如卻搖頭“安哥,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出來的,從前,你總是擔心我,不讓我參與這個,不許去各種地方,可我如今也長大了,我不能總是活在你們的羽翼之下。”
李易安還要說些什麼,王語如打斷了他的話“你只需要將你所知道的都告訴就好。”
李易安無奈卻也認真地開口說道“許嬌嬌絕對和柳家以及宮裡的人有關係。”
李易安的話很果斷,王語如雖然懷疑許嬌嬌,可她卻不覺得,許嬌嬌會如此聽人擺佈將自己的清白毀於一旦。
“那日在大家看望許嬌嬌的時候,我不經意間看見她的衣物內裡有合符,那是平民入宮必須要隨身攜帶的東西,她一個嶽城那偏遠地方來的女孩怎麼會隨身帶著這些東西?更何況,她還消失過一段時間,我懷疑,她是入了宮,你們早晨見到我在許嬌嬌的房間裡,便是去詢問她。”
“可她似乎也是有所察覺,我的話還沒說完,她就拿刀刺向我,在之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中午,我還想尋她,問問清楚,可卻發現她的人又一次不見了。”
“可問題是,無人見到她何時逃跑,卻有人見到你三次闖入她的房間,若是升堂,那麼也是你不佔理。”王語如分析著。
“也許,就那個時間,許嬌嬌就又跑了,去皇宮了?就是為了和宮裡那個同仇敵愾。”程蝶馨嚷嚷著。
王語如此時也陷入了沉思,想了許久,卻也想不出有何利李易安的證據。
在得知這些並無太大作用的資訊後,幾人為李易安仔仔細細上了遍藥,就準備離開了。
“安哥,你可要堅持住,等我回來救你。”王語如故意用著調皮的語氣說著,來緩解此時的悲傷氛圍。
李易安慘淡的臉上掛出一抹笑,點點頭。
幾人也趕忙出了大理寺。
可在三人踏出大門時,發現,那不遠處風雪飄蕩的枯樹下,有一陌生男子,正在直視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