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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我可能是江南人

朱大明聽了李小滿的報告,驚得一身冷汗。囑咐他加強警戒,他明天下午就回來。

同時告知,市裡催著儘快啟運糧食,趕緊準備。又問,肖秉義拿出辦法了嗎?

肖秉義已黔驢技窮,想遍了保密局特工各種作案手法,無一能對得上號。

他無法理解,所謂的“反共救國軍”,究竟採用那些先進方法聯絡的呢?

又帶“跟屁蟲”去了打劫運糧車案發地勘察,仍一無所獲。

爬上小山頭,望遠鏡向東看去,發現之前看到的小樹,不是那天路過的山頭那棵。

而且有好幾棵。他驚訝大自然巧奪天工,同樣的樹,竟大致成了一排。

中午,李小滿拎瓶酒,來找肖秉義。

他昨晚一仗還不過癮,腦子裡儘想上戰場的事。越想越煩惱,只能喝酒麻醉自已。

二人兩杯下去,李小滿看他垂頭喪氣,安慰道。

“老肖,不要洩氣,我想你肯定有辦法找到敵特聯絡辦法,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唉!打這種仗真沒勁,讓你渾身有勁使不上,真他孃的窩囊。”

肖秉義同情的點頭,舉起酒杯。

“李副連長,小人藉此機會向你賠禮,那天小人態度不好,請你原諒。”

“昨晚之事,也怪小人對敵特估計不足,請求處分。”

李小滿有些彆扭,招呼道。

“老肖,你不要再稱小人了。我們是同志,人格都是平等的。同志之間不需要這樣謙卑。”

“我認為,這次不但不能怪你,還應該給你請功。如果沒有你的事先提醒,結果會更糟。”

肖秉義搖頭解釋道。

“稱小人習慣了,沒辦法。動盪年代,生命如草,個人很渺小,還是謙卑一點好。”

“李副連長,功就不要請了,功過相抵吧。”

李小滿神情萎靡的點頭,嘆一口氣說。

“老肖,我很苦悶。看著兄弟部隊打勝仗,我卻只能借酒消愁,心中不是滋味啊!”

“想當初,我十二歲參加兒童團,站崗放哨,查路條,抓漢奸特務。”

“十五歲參加武工隊,戰場上跟鬼子真刀真槍的幹,那多帶勁啊!”

肖秉義很有感慨的點頭,替他倒上一杯。

“李副連長,我不這樣認為,你現在的工作非常有意思。”

“男人不光要在戰場上勇猛,還應在隱蔽戰線上展現智慧。”

“你是偵查英雄,偵察和破案,有異曲同工之妙,最後是殊途同歸。你家鄉在啥地方啊?”

李小滿剛被酒調動起來的興奮,被他這一問,迅速褪去,濃雲密佈。

深深地嘆一口氣,說了自已的身世。

“我是孤兒,聽養父說,我可能是江南人。父親是政府高官,去北方途中出了車禍。”

“養父路過,救出四人。三男已死,女人還剩一口氣。”

“她告訴養父,她是南京人。陪丈夫去北平任職,求養父救救她。後備箱有大洋,謝他救命之恩。”

“養父掀開後備箱,發現了我。還想問清楚,女人已死。養父就將我帶回來家。”

“養父犧牲時,我十二歲。跟村婦救會主任靳大媽一家生活,十五歲接過養父的槍。”

李小滿說到這兒,從胸前掏出玉觀音,湧出淚水:“我好懷念父母啊!”

肖秉義看他哽咽,拿過玉觀音仔細看看,發現玉器背面刻有“狗兒”二字。

想象著他父母給他戴上玉觀音,心中肯定有美好的祝福和祈盼。

看對方還在難過,想逗他開心,玩笑道。

“原來你小名叫狗兒。我覺得你叫李小狗,好聽。今後就喊你李小狗,來,乾杯!”

李小滿正沉浸在童年回憶之中,沒顧忌他的調侃,抹一把臉,繼續嘮叨。

“我還算幸運,遇上了這麼多好人。童年生活雖然艱苦,卻很快樂。兒童團三年,乾的事很有趣。”

“印象最深的那一年,鬼子大掃蕩。他們的通訊非常先進,走到哪兒都能聯絡上。”

“八路軍沒條件,根據地吃過不少虧。武工隊繳獲了電臺,卻沒人會用。”

“在血的教訓面前,八路軍集思廣益。採用老祖宗留下的訊息樹,以及烽火報信等辦法。”

”辦法雖然土一點,但效果也不錯,照樣克敵制勝。“

肖秉義端著酒杯愣那兒,不解的問。

“小人知道,古代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典故。你說訊息樹,咋回事啊?”

李小滿興致勃勃的介紹:“根據地大都在山裡,發現敵情,來不及報告。開始烽火報信。”

“後來鬼子知道山頭冒煙,即為報警,改變了戰法。”

“根據地又發明了訊息樹,山頭豎一棵明顯的樹,由老人、婦女和兒童團看守。”

“鬼子一旦出動,第一個山頭扳倒樹,跟著各個山頭的樹一路倒下去。”

“根據地見樹倒了,就能及時知道敵人出動的訊息。我在武工隊,專門負責這一塊。”

肖秉義佩服的點頭,稱中國人就是聰明,民間智慧很豐富。

李小滿最後喝乾最後一杯,誠懇道。

“老肖,說實話,開始我沒看上你。總覺得你頑固,抗拒改造。”

“加上你是探長身份,跟大特務有牽連,對你有懷疑。你知道嗎?我對鬼子和國民黨刻骨的仇恨。”

“在對待你的問題上,我的作風有些毛糙。我敬你一杯算道歉,請你諒解。”

“說心裡話,我現在有點佩服你了,你咋這麼聰明呢?”

“你知道我找你,是啥意思麼?我想拜你為師。不知你能否,收下我這個愚笨的徒弟?”

肖秉義有點意外,對他的抱怨,已蕩然無存。看他如此謙卑誠懇,點頭道。

“李副連長,小人不敢當。不是小人聰明,凡涉及破案的書,小人多看了幾本。”

“你也不簡單,偵察經驗豐富,作戰勇敢。是的,我在監獄恨過你,現在,……”

李小滿看他說到這兒停下來,接著問:“現在,怎麼啦?”

肖秉義說:“現在,我佩服你,最相信你。我應該向你學習。”

相互吹捧一番,李小滿搖搖晃晃出了門,肖秉義卻呆那兒。

不知為何,說到訊息樹,他立刻想到了被自已澆一泡尿的那棵樹,還有那一排樹。

自倒一杯酒,慢慢咂著,咂出了滋味。

耿畢崇進門,看酒瓶還剩一點,忙不迭搶過來,咕嚕咕嚕一氣喝乾。咂咂嘴,不滿道。

“肖哥,你喝酒,為啥忘了兄弟呢?”

肖秉義忽然起身招呼道:“兄弟,帶上傢伙。換便衣,跟我走一趟。”

二人來到那棵樹邊,肖秉義發現壓樹根的石頭已不在了。

四周看看。天空湛藍,陽光燦爛,山頂風耳邊呼嘯。坐草叢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山頭不遠處,一山民打扮的年輕人,正埋頭割茅草。

肖秉義判定,此人不是正宗山民,割草的姿勢也很彆扭……。

下山路上,滿山的蔥綠,一望無際的田野。

藍天白雲,火辣辣的太陽追著二人移動。

肖秉義解開衣釦,摘下草帽扇著風。一個大膽的猜想,已在腦海中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