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最後一通電話打給了顧女士，之後在月鳴寺安然去世。

小蝶收到訊息的時候正在睡覺，楊叔急急忙忙的將她叫醒，趕往醫院，但外公早就在打完電話後就沒有生命體徵了，去醫院只是徒勞。

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人都來了，顧女士和他們輕聲交談，小蝶就坐在外公床邊，月色漸濃，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讓人感到不適。

夏家也來了，夏澤因蹲到小蝶身邊，握住她的手，似乎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我沒事。”小蝶搖搖頭。

她現在木木的，感覺很不真實，即使只有一年多，小蝶還是感受到了濃厚的愛意。前幾天外公還給她轉了一大筆零花錢，說是不要委屈自己，他還說要是夏澤因有一點不好就會立馬扒了他的皮。

除了來看望的，還有來要錢的。

外公生前立好了遺囑，財產明細分配的清清楚楚，全部歸媽媽和她所有。但還是有人想來撈點油水。

大家都忙著處理後事，有時會向她投來節哀的神情，小蝶不喜歡這樣，卻不知道怎麼辦，外公走的平穩，無聲無息的睡去。

“澤因哥，你別在這裡守著我了。”

夏澤因一直蹲在她身邊，即使顧女士在門外看不見他們，但房間裡還是人來人往，大家都會好奇他們的關係，小蝶還記得外公說的話，他們是偷偷談戀愛。

“好，你和顧爺爺單獨待一會，我去看看顧姨。”

小蝶點頭，其實最傷心的應該是顧女士吧，畢竟外公去世後她在這個世界就不再是誰的女兒了。

後面就是舉行葬禮，處理遺產的事情，小蝶請假了三天，這三天陸陸續續的忙碌，大部分時間都在路上或者和媽媽在遺產上簽字，真的沒想到外公竟然留了這麼多東西給他們，就算她和媽媽天天在傢什麼也不幹也可以過完一輩子吧。

人在忙碌的時候是感受不到悲傷的，只有在某些熟悉的瞬間才會。

葬禮結束之後，他們終於回了家，一開啟家門顧女士就忍不住落淚，她緩緩蹲下，像是小女孩一樣哭泣。

現在是下午，家裡沒有人，太陽也快落山，落地窗外是外公悉心打理的院子。

小蝶也緩緩蹲下安慰母親。

“媽媽，沒關係的，我會保護你的。”顧女士抱住小蝶，似乎是在從中汲取能量。

但是小蝶最近明顯能夠感覺到顧女士不對的地方，她常常一個人坐在花園裡，泡著外公留下的茶但是不喝，或者去外公的房間呆很久。她不知道怎麼才能幫媽媽走出這段時間，但現在看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家裡的一切裝飾都沒有任何變化。已經是冬天，外公生前養的綠蘿已經枯萎，但依舊擺在客廳，媽媽不讓丟，外公的房間也是，每天讓阿姨來打掃。

似乎是漫長無望的冬天，媽媽已經很久沒有笑了。最後她去看了心理醫生。

家裡關於外公的東西慢慢變少，但顧女士看起來沒有開心很多，整個人日漸消瘦，現在看起來比小蝶還瘦。

“小蝶。”

那天晚上在吃飯，顧女士突然放下筷子喊著她的名字。

“你之前不是想去外面跳舞嗎，媽媽也有業務在國外，要不我們先離開燕市一段時間吧。”

小蝶感受到媽媽疲憊無助的狀態達到了頂峰，無論是和爸爸離婚還是自己天天出差立志打拼出一番事業，顧女士的臉上總是帶著一往無前的勇氣，似乎世界上沒有任何能夠打到她的地方。

小蝶起身抱住媽媽，顧女士在她懷裡流淚的那一刻，看到了她頭上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長出了一根白髮，像是一根針紮在小蝶的眼中。

“媽媽很抱歉，最近總是以這樣的狀態面對你，我們小蝶肯定很辛苦吧。”顧女士摸了摸小蝶的頭，“要是你覺得現在去國外太早了，我們就繼續在燕市也沒關係。”

看見媽媽這樣，小蝶很難過心疼，換個新環境可能是會好一點。她自己也學了這麼久的語言在國外生活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沒關係的媽媽，只要我們在一起，去哪裡都可以。”

顧女士才收起的眼淚又止不住的落下。

“小蝶，媽媽之前都不想告訴你，怕讓你傷心，但是現在看你也長大了，再加上過年那件事，媽媽還是覺得應該讓你知道。”

一聽到“過年那件事”，小蝶就明白了過來，媽媽是想將和於先生有關的事。自從他們離婚後，媽媽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事業上。從沒想過繼續談戀愛，哪怕是上次回海市過年顧女士大發雷霆，她也沒說過任何關於爸爸的事。

“其實在我們離婚前，我就發現你爸爸出軌了。”

顧女士的話想一枚炸彈，在一片寂靜的曠野爆炸，但小蝶還是裝作鎮靜，繼續聽媽媽說完。

“應該就是你過年回去的時候看到的人。”

小蝶從不知道她的爸爸是這樣的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又老實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在他們離婚後，小蝶一直以為他們只是感情淡了，哪怕回到過年海市後感覺爸爸變了很多，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所謂父親的形象，就在這一瞬間崩塌。

“我當時發現後就立馬離婚，他也很爭氣，離婚沒多久就二婚了，所以我們以後也不要熱臉貼冷屁股去纏著他們一家人了。媽媽努力再多賺點錢，把外公留下來的東西都做的更好，我們娘倆一起過更好的生活。”

顧女士就這樣一邊哭一邊笑，似乎生活的希望又漸漸回來了。

所有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準備著，因為顧女士的拓展的業務主要在歐洲，所以關於只選擇了歐洲的芭蕾舞團。

鑑於小蝶給北延學校和燕市舞團帶來的成績，加上小蝶自己獲得的獎盃。北延的校長和舞團一起推薦小蝶去參加芭黎歌劇院和英倫皇家芭蕾舞團的面試，如果面試透過留在舞團，如果沒有就再找學校繼續讀書學習。

新的一年又來了，他們大概在春天的時候就會離開。但小蝶不知道怎麼和澤因哥說這件事，因為離別終究是悲傷的，再加上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