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江淮平原,隨著刺骨寒風輕撫,每個夜宿者臉上無不是疲態盡顯。
白天的顛簸,已經讓所有人累得不行,除了那些各盡職守的鏢師外,就連那些深諳經商之道的老手們也已經消停下來,大家湊在火堆旁取暖,一邊吃著在邊塞就已經備好的乾糧,一邊品著小酒,倒也是一番不同滋味。
虎門鏢局的鏢師們倒也是實在,不僅將他們打獵收穫的野味分享給商隊,還給一些沒有備太多生活物資的商人遞上一些必需品,可見得,虎門鏢局還是比較懂世道的,明白只有留住人心,才能留住源源不斷的客源。
對於打來的獵物野味,鏢師們也只是就地取材,用最簡陋的方式將打來的野味烤熟。
這些常年累月在野外生活的漢子們倒也經驗十足,火候把握得恰到好處,野味的肉質在火烤後香味四溢,賣相極佳,甚至連醬料都不需要刷上,只需要在肉到七成熟的時候,撒上一層薄薄的細鹽,便是一道荒山野嶺裡的美味珍饈了。
“好香呀!”
已經在馬車裡小憩過一覺的薛浩然也是被這肉香味所吸引,便下意識的下了馬車,尋找那肉香味的源頭。
“哎呀!薛老闆,您醒啦?”
看著薛浩然往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虎門鏢局算是三把手的吳師傅也是趕緊迎了上來。
他很清楚,眼前這個睡眼惺惺的年輕人可是個有錢的主,一個足足帶著八大馬車的貨,有這魄力,有這能力,也足以證明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說來倒是奇怪,在吳師傅尊稱薛浩然為“薛老闆”的時候,在他們圍坐著的商隊人群中,突然的一老一少同時往薛浩然的方向瞥了過去。
“吳師傅,我肚子餓了,這路上也沒備多少乾糧,這樣吧……”看著人堆中還有半隻熱騰騰的烤山羊,此時空著肚子的薛浩然也難得的闊綽一回:“這半隻烤羊,就當我跟你們買了!吳師傅您開個價吧。”
“哈哈,薛老闆說這話就生分了。來,坐下來一起吃吧。”
吳師傅爽朗一笑,便招呼著薛浩然與他們一同圍著火堆坐下取暖,而其他鏢師也是非常會意的為薛浩然切下最肥美的後腿肉。
就在薛浩然盯著烤肉差點流口水的時候,突然一把稍顯稚嫩的聲音傳來:“薛老闆嗎?來,坐我們這裡吧。”
“嗯?”
薛浩然下意識的望了過去,原來是那位剛才往自己這個方向瞥了好幾眼的少年。
少年身旁的老者也是朝著薛浩然點頭一笑,揮手示意薛浩然隨便坐。
這老者,可不簡單呀!
雖說只是一個“請”的動作,但薛浩然可以感受到,來自老者身上所散發出無處不在的威壓。
相反,少年雖說配置著劍具,但那華而不實的劍鞘足以看出,這更可能是裝飾品罷。
有著這麼一位深不可測的老者跟著,可見得少年估計是一位名門望族之後吧。
當然,對方來自於大商還是大漢,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由於有著這位深不可測的老者在,薛浩然倒也不敢造次,趕緊謙遜的感謝過對方,便在少年身旁坐下,捧過吳師傅遞上來的烤羊肉後,便津津有味的享用起自己在江淮平原的第一頓大餐。
看著薛浩然如此狼吞虎嚥的樣子,少年那原本想著跟薛浩然搭話的,但卻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著等薛浩然吃個飽實再說吧。
然而,就在大夥們都在享用著晚餐的時候,車隊隊頭卻是一陣騷動,接著便是人群湧動,似乎是有不速之客? 這也讓守在中間段的吳師傅頓時緊張了起來,但畢竟是分工有序,各司其職,吳師傅也沒有擅離職守,而是派人到車隊前頭探個究竟。
薛浩然似乎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這一情況,美食的誘惑讓其無法自拔,估計這會兒連其義父宋遠星站在跟前,薛浩然也不會注意到吧?
少年則不敢大意,示意著老者向前探探情況如何,只見他一臉謹慎的站起身,右手緊緊握著劍柄,下意識的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不用看啦,多半是土匪流寇包圍上來了。”
少年聽著不由有些驚慌,那原本就白皙的臉頰一下子就蒼白起來:“啊?流寇!”
與少年說話的,是把羊腿狼吞虎嚥啃完了的薛浩然,只見灌了一口清水後,便示意著少年與自己一同往車隊前頭探個究竟。
也不知為何,少年並沒有疑慮太多,便跟在薛浩然身後,小心翼翼的往前頭走去。
走到前頭,便能看到十幾個穿著制式軍裝,來勢洶洶的人群,他們一個個的劍拔弩張的,讓虎門鏢局與商人們無一不是一陣膽顫心憂——這要是流寇還好,直接交戰把他們趕跑便是,但來者可是軍方的呀。
“不知各位軍爺有何貴幹?”
作為虎門鏢局的一把手,江湖上倒有幾分名頭的“虎爺”第一時間站了出來,以一副低姿態的詢問對方來意為何。
畢竟,鏢師們再怎麼強大,也不敢跟軍隊硬碰硬的說,這無疑是以卵擊石。
“我們是大商帝國邊防旅臨檢大隊!現在懷疑你們商隊藏有違禁物品,你們需要接受我們的臨時檢查,抗命者軍法從事!”
所謂的邊防旅臨檢大隊中,走出一個肥頭大耳的人物,或許是這支隊伍的長官吧?
“軍爺,我們這趟都是些生活物資,並沒有軍爺您說的所謂違禁物品。希望各位軍爺賣我們虎門鏢局一個面子……”
“呸!什麼虎門鏢局,老子為什麼得賣你們的面子?而且,你說沒有就沒有?那以後江淮平原你說了算得了!”
只見他非常不屑的示意著“虎爺”讓開,便示意著自己的手下上前開始檢查。
“所有人走開!都把貨物卸下來!”
“都滾開!違命者軍法處置!”
商隊的一些商人們頓時面面相覷,有的甚至雙腿都抖了起來。
畢竟,違禁物品,例如稀缺資源、戰略資源……這些東西,不可能所有商人都不去涉及到的。這些,甚至是很多商人們眼中的“發家致富捷徑”,為了大發“戰爭財”,他們鋌而走險的參與其中。
這會兒,要是臨檢被發現的話,很可能導致多年投資毀於一旦,甚至自己都得面臨著可怕的牢獄之災。
在人群中,聽著“虎爺”與對方的對話,薛浩然也恍然大悟這是怎麼回事了。
而這個時候,少年也是不由的鬆了口氣,那白皙的臉頰也總算恢復一絲血色,只見他拍胸平復著自己的心跳,低聲自語道:“還好不是流寇。”
薛浩然回過頭對著少年一臉壞笑:“你就確定他們真的是軍方的人?”
“啊?他們不是說臨檢嗎?”
“如果臨檢是這樣的程式,那跟土匪流寇還有什麼區別呢?”薛浩然笑著搖了搖頭,顯然,薛浩然覺得少年的想法還是太過稚嫩。
“那,我們該怎麼辦?”
被薛浩然如此直接的點破真相,少年顯得有些驚慌失措。而薛浩然看著那所謂的“臨檢大隊”已經開始動作了,他稍稍想了想,便當機立斷,招呼著少年:“走!到隊伍後頭搬援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