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紀摩的我,腦袋裡一片混亂,一千個問題也不知該找誰問清楚。陰雨綿綿,也不方便出門。我遇見了駱老太太,便問了聲駱子魚去哪兒了,卻被告知他在給我安排的房間的隔壁——他自已的房間裡。
我將信將疑地走到了那扇緊閉的門前,外面如此陰暗的光線,屋內竟然絲毫沒有燈光。我敲了敲門,叫了兩聲駱子魚的名字,卻沒聽到任何回應。正當我猜想著他或者太累了在休息呢,轉身準備離開時,沒走出十步,身後輕輕的咔噠一聲,吸引著我重新轉回頭來。剛剛還黑著的門,這會兒透出了暈黃的微光,彷彿在招呼我進去。我站在門口又叫了聲他的名字,還是沒人回應,但房間裡傳出的奇妙的唦唦聲,吸引著我輕輕推開了房門。
屋內背對著我、面對著書桌和一盞檯燈,靜靜地坐著一個少年。孤單的背影,手中握著一支鉛筆,在桌上用力地塗抹著。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見他的筆下,一個裝束舉止都很乖巧、卻沒有臉的女孩漸漸浮現在了紙面上。
這畫的是誰?為什麼不畫臉?我心中滿是疑問。而當我不經意抬起頭來,卻發現,他左邊的牆壁上,用圖釘錯落有致地釘了好多大大小小的圖紙,圖紙上,有好多著裝各異但同樣沒畫臉的人。那些人,就像一個個無辜的看客,歪著頭、抱著膝、插著腰、撩著發……紛紛望著少年手中將被生產出來的他們的新同伴。
駱子魚好半天塗好了畫中少女的裙褶陰影,手中快速運作的鉛筆驟然停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將鉛筆橫過來放在了畫紙上,他那長長的睫毛漸漸耷了下來。
我安靜地望著他,也不知該不該向他搭話。但現在出了這麼多事情,我到底該跟他說什麼呢?可沒想到,他卻先於我開口了!
“胤哥說,他很忙,他知道自已的責任是什麼。如果他幫紀摩能減少你的責任和危險的話,他情願所有事都幫你做了。所以他希望我代替他保護好你。”說到這,他輕輕撫了下桌上那張沒有臉的少女的畫像。
我心說你別告訴我你這畫的是我堂哥!但看這氣氛也不好吐槽神馬的,只好憋了回去。不過……這話倒是提醒了我……
“你知道他昨天為什麼去那裡、去那裡做了什麼?”
“具體的不知道,只知道有人聯絡了他,然後他就非常焦慮地去了。”
“這是他告訴你的?”
“是璃姐說的。”
對了!之前貝絡也說過“不知道是誰給指使的”!堂哥之前一直和旅店的姐姐還有穆雲待在一塊兒的吧?一向做事謹慎穩重、總會把紀摩搞得焦頭爛額的堂哥,突然接到某人的聯絡就焦慮地出門去了,旅店姐姐和穆雲難道不會覺得奇怪麼?
按照駱子魚的要求,我默默在駱老太太的門外等了足足四十分鐘,總算盼得駱子魚談判完畢從屋內走出來了。一見到我,他的臉上就浮現出了一絲乾淨的淺笑,看來是談判成功了!不過……多大點事要談上四十分鐘……你這是每十分鐘說一句話的節奏麼……總之,駱老太太同意了我們倆去拜訪旅店姐姐,但出於安全考慮,駱老太太執意要求等駱子墨回來送我們過去。
駱子墨似乎在出任務。大雨天的還被駱老太太強制性召喚回來給我們倆小鬼頭當司機,他也是沒脾氣了。不過,當我們上了車時,問題來了!
“所以……我們怎麼走?”駱子墨回過頭來看著被他問懵了的我們倆,一臉無奈地笑了出來,“那我也不知道她具體住哪兒啊……”
“唔……莊裕應該知道吧?”我尷尬地回應道,同時翻起了手機通訊錄,卻發現了一個上午打進來的陌生的未接電話。
“可能是她的。”駱子魚瞅了眼我的手機螢幕後說道,“她上午用一個陌生號碼打電話給我的,說本來想找你,但你沒有接。”
“她……找我?”
“嗯……說想問問你還好不……”駱子魚頓了頓,“我回復她說你睡得很死。”
我……好吧……這下旅店姐姐肯定不會擔心我了……甚至有可能都想衝過來吼我一頓了吧……在得知堂哥出了事之後竟然能高枕無憂、睡得很香,我也是醉了……
最後,我根據那個未接電話,異常容易地聯絡到了旅店姐姐,並獲得了她的拜訪許可和地址。
駱子墨一路把我們送到了她告知的地址附近後,萬番叮囑駱子魚照顧好我之後才回到車裡。這時,下了一天的瓢潑大雨總算是停了。
我一邊往巷子裡面走一邊在心裡戲謔著,你光擔心你表妹的人身安全,堂弟就無所謂了?話說駱子魚比我還小啊怎麼是讓他照顧我啊喂!
這時,駱子墨搖下了車窗,又衝著我們的背影喊了一聲“哎”。我和駱子魚同時轉過身,我心說哥哥誒你還有啥要交代的?便聽見他朝駱子魚喊了聲,“自已也小心!”駱子魚沒搭腔,只是很認真地點了下頭。見我們要轉過身繼續走了,他又不放心地添上了一句,“遇到情況要及時求助!”駱子魚這次沒有再回頭,只是望了眼身邊的我,高抬了下右手以表回應。
我和駱子魚按照指示七拐八彎地找了好半天,終於遇上了前來接洽我們的穆雲,這才見到了旅店姐姐。她看上去和之前見到的並沒什麼兩樣,只是臉上不再掛著笑容,一副冷冷的態度,讓我懷疑她到底是希望我們來還是不希望我們來。
她給我們倆倒了些咖啡,在我們對面坐下來後,直截了當地問了句,“說吧,你們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昨天晚上我堂哥到底是跟誰聯絡了,說了些什麼,才出去的……他……有沒有跟你或者……”我瞄了眼穆雲,“或者跟穆雲同學說什麼?”
“沒有。”旅店姐姐想都不想地答道。
看來談話基本上進行不下去了,我也很尷尬,正想著難道就這麼離開了呢,她又發話了!
“雖然是誰聯絡的他、說了什麼內容這些,他什麼也沒透露,不過倒是神情凝重地立馬出門了。他臨走時留了句話給你,說他要去趟安瓶鎮的地下通道,把他知道的一個關鍵性的真相留在那裡,到了適當的時候就告訴你。”
“呃……告訴我什麼?”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地方除了他就你能安全進安全出了吧?我哪知道他留了什麼在那兒。”
“那……適當的時候是……”
“這我也不知道,所以乾脆直接告訴你算了,反正他都不在了,你自已判斷吧。”
雖然她這麼說,但怎麼我越聽越覺得好像應該馬上去。
然而這時,一直在一旁不說話的駱子魚突然刷起了存在感!“他什麼時候收到對方的資訊的?什麼時候出門的?”
“怎麼?”旅店姐姐對駱子魚的突然發問起了興趣,臉上終於露出了從我們剛進來開始到現在為止一直掛著的生無可戀的生冷表情之外的表情。
“你還記得時間嗎?”
“大概是晚上十點過的樣子吧。”
“所以他怎麼可能有時間去了趟安瓶鎮、再返回來去莫家神祠?”駱子魚的質問讓我如夢初醒!對哦,從路程上來看根本來不及啊!就算他開著飛車從這裡去安瓶鎮,哪怕在安瓶鎮只停留了一分鐘,再立馬開車趕回式封來,前往莫家神祠,那那會兒我們遇見紀摩和貝絡的時候,估計他也才剛進山洞吧?
可旅店姐姐反而笑了,“哦?我說過他要去莫家神祠嗎?他只跟我說了他要去安瓶鎮的地下通道,至於為什麼他最後出現在了莫家神祠、他是怎麼在短時間內到達那裡的,我怎麼知道呢?”
聽到這話,我和駱子魚互相對望了一眼,突然都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