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溯眉梢含笑,語氣帶著幾分豁達:“修行之人本就無需講究飲食,林兄隨意準備些家常便飯即可,無需特意操勞。”
作為修士,他辟穀經年也毫無影響。
珍饈美饌於他而言,不過是舌尖轉瞬即逝的滋味,輕易就能拋諸腦後,絕不會沉溺其中。
.....
片刻光景過去,鐵架上的獸肉滋滋冒油。
搖溯撕下焦香四溢的一大塊,迫不及待送入口中,油漬順著嘴角滑落。
方才“修行者何須執著美食“的念頭早拋到九霄雲外,舌尖炸開的奇妙滋味令他瞳孔驟縮。
撒在肉上的赤紅粉末裹著異香,炙烤後的肌理泛著琥珀光澤,入口鮮嫩多汁,竟是他修行數百年從未嘗過的美味。
焦脆的肉皮在齒間迸開,滾燙肉汁裹著獨特香料在舌尖炸開,搖曦顧不上儀態,連連讚歎:“太妙了!這味道...”
記憶如潮水翻湧,那些塵封的往昔隨著熟悉的香氣甦醒。
上一次嚐到這般令人心顫的美味,竟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她狼吞虎嚥地撕扯著烤肉,眼眶微微發燙,此刻唯有這一口濃香,能慰藉她漂泊已久的味蕾。
林諾依將啃了一半的天鵬肉隨意放在一旁,小臉上滿是嫌棄,粉拳在空中用力揮舞:“這些吃厭了!本帝要嘗新的!給我弄神龍肉來!”
自從覺醒打熬筋骨並踏入修真之道,林諾依的味覺與靈覺一同被喚醒。
之前視作珍饈的天鵬肉,如今入口只剩綿軟無味,既無法滿足日益刁鑽的口腹之慾,直接捨棄又難免暴殄天物,著實成了兩難的存在。
林若塵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女兒的小肉臉:“整天本帝,本帝的!小依依,咱可不能老做這種中二白日夢。”
他轉頭朝搖溯露出尷尬的笑容,解釋道:“這孩子總愛幻想自己是統領諸天的女帝,您別往心裡去。”
搖溯忍不住哈哈大笑,眼底滿是興致。
眼前這對父女的互動,著實趣味橫生,叫人忍俊不禁。
然而笑聲未落,他突然愣神——等等,方才那小女娃好像嘟囔著什麼吃厭了天鵬肉?
“金欒妖王的屍身,居然沒被用作修煉引料,反倒成了日常果腹之物?”
這個想法如閃電般掠過搖溯的腦海。
喉頭的肉塊突然變得難以下嚥,震驚與豔羨在心底翻湧。
他望著林諾依嬌蠻的模樣,忍不住在心中哀嚎:這差距也太大了!
尋常修士連見一眼妖王精血都難如登天,人家卻把妖王肉當家常便飯,還嫌吃膩了?!
林若塵指尖rua了rua林若塵的小腦殼,語調裡浸著蜜:“小饞貓,今兒委屈一點繼續嚐嚐天鵬炙,明兒爹爹給你獵條神龍嚐嚐鮮。就是那神龍騰雲駕霧的本事太厲害,抓起來可得費些功夫。“
說起神龍肉,他喉頭不自覺滾動,腦海中勾勒出神龍肉入口的腴美鮮香,連吞嚥口水的動作都變得明顯。
恍惚間,塵封的記憶突然翻湧,在上界遊歷之時,真龍一脈那位聲名遠揚的龍族公主,似乎曾對自己暗送秋波,頻頻示好。
“別亂碰!”
林諾依急得直跺腳,原本整齊的髮髻被揉得蓬鬆凌亂。
她揮舞著藕節似的手臂,試圖推開林若塵的大手,奈何對方紋絲不動。
幾番徒勞的掙扎後,她洩了氣般抱臂而立,腮幫子鼓得像只炸毛的小獸。
餘光瞥見父親眼底的笑意,她重重哼了一聲,突然想起許諾的神龍肉,舌尖不自覺地舔過唇角,面上還強撐著威儀:“哼,暫且饒過你,等吃到神龍肉再跟你算賬!”
搖溯望著這對父女的互動,忍不住搖頭失笑:“林兄這份舐犢之情,當真是令人動容。”
話雖如此,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抓神龍做食材?
這等瘋狂的念頭,也就林若塵敢說得如此隨意!
他咬著後槽牙,突然生出幾分沒來由的酸意,兒時自己怎麼就沒攤上這麼護犢子的父親?
再看林諾依那副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小模樣,搖溯不得不承認,這才幾歲的小娃娃,已然活成了無數修士都羨慕不來的人生贏家。
林若塵晃了晃腰間古樸的酒葫蘆,挑眉笑道:“這酒烈得很,溯兄淺嘗便好。”
琥珀色的酒液緩緩流入陶盞,只斟了淺淺一層。
這壇封存百年的靈酒蘊含磅礴靈氣,尋常修士貪杯多飲,怕是要醉上數月不醒。
搖溯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剎那間,馥郁酒香在口中炸開,醇厚靈力順著經脈遊走。
他瞳孔驟縮,猛地一拍大腿:“痛快!這等佳釀,不醉不歸!”
說罷便與林若塵你來我往地對飲起來,陶盞碰撞聲混著爽朗笑聲,在院中此起彼伏。
林諾依鼓著腮幫子啃著天鵬肉,斜睨著推杯換盞的兩人,鼻腔裡不屑地哼了一聲:“就這點黃湯也值得大呼小叫?”
她上輩子貴為女帝,醉心修煉,對酒水從未上心。
此刻見兩人喝得面紅耳赤,心裡直犯嘀咕:這嗆人的玩意兒,究竟有什麼魔力?
按捺不住的好奇心作祟,她躡手躡腳繞到林若塵身後,一把抓起酒葫蘆仰頭猛灌。
“嘶——這什麼玩意兒!”
林諾依被靈酒辣得直吐舌頭,小臉漲得通紅。
酒勁上頭,她像只被風吹得打轉的紙鳶,在原地跌跌撞撞轉了幾圈,最後“撲通“一聲癱坐在地,背靠著矮凳就歪頭睡了過去。
晶瑩的口水順著粉嫩的嘴角滑落,在衣襟上暈開一片水痕。
搖曦望著醉倒在地、睡姿憨態可掬的林諾依,忍不住捂嘴輕笑,眼底滿是被萌化的柔光:“這小模樣,簡直能把人心都暖化了!”
她恍然理解林若塵為何那麼寵愛林諾依。
換作是自己,面對這般軟糯可愛的孩子,怕是也會傾盡所有,只為博她一笑。
林若塵看著女兒橫七豎八的睡相,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丫頭,不能喝酒還猛灌。不過靈酒養身,倒也無礙。”
說罷,他單手撈起酣睡的林諾依,像丟棉花糖般將她輕輕拋進青銅巨鼎內,轉身又端起酒杯,與搖溯繼續暢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