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瑪干的沙礫還嵌在聶楓的劍鞘縫隙裡，巫月神殿的求援信已用火漆封著三枚蠱蟲卵，緊急送到了江湖盟分舵。信箋邊緣爬滿墨綠色菌絲，阿蠻生前馴養的“知更蠱”在角落留下斑駁血痕——這是苗疆蠱師遭遇滅頂之災的警示訊號。

“南疆的蝕骨黑霜濃度在七日內激增三倍。”江逸塵將羅盤狀的“測魔儀”拍在地圖上，青銅指標瘋狂旋轉著指向東南方，“根據機關秘鑰殘片的共鳴頻率，饕餮絞盤應該就藏在……”他突然頓住，指尖在地圖上的“百蠱潭”處劃出裂痕。

赫連雄的刀柄重重磕在案几上：“那地方不是巫月神殿的禁地嗎？阿蠻臨終前說要摧毀絞盤，難道機關魔尊早就把觸手伸到了苗疆腹地？”這位草原漢子的喉結滾動著，目光落在牆角那串銀鈴腳鏈上——那是阿蠻遺物中唯一未被機械化的物件，此刻正發出細碎的嗡鳴，彷彿故人在遠方低語。

聶楓展開新繳獲的機械卷軸，齒輪狀的文字在火光中顯形：“上古魔匠鑄造永劫機關時，曾以‘時間’‘空間’‘物質’為基。刻漏天儀掌控時序，永動魔爐扭曲物質，而饕餮絞盤……”他的聲音突然沙啞，“是用來撕裂空間壁壘的。若讓它完全啟動，魔窟的機械軍團能從異空間直達中原。”

深夜的分舵密室，四人圍聚在由蝕骨黑霜碎片驅動的“窺天鏡”前。鏡面突然泛起血光，映出百蠱潭的景象：原本清澈的湖水已化作墨色，潭底伸出無數鋼鐵觸鬚，正在絞碎漂浮的巫月神殿殘骸。最駭人的是潭中央那座巨鯨般的機械生物——它的脊背是開合的齒輪巨顎，每片“牙齒”都刻著吞噬咒文，正將整片雨林捲入深淵。

“那是……上古兇獸饕餮的機械擬態。”江逸塵握緊腰間的軟劍，劍鞘上的苗疆圖騰與鏡中咒文產生共鳴，“阿蠻的逆時蠱雖毀了刻漏天儀，但機關魔尊用她的精血修復了絞盤的空間錨點。現在每吞噬一片土地，絞盤就會具象化一分。”

一、毒霧迷蹤

五日後，眾人在百蠱潭邊緣遭遇首批機械獸潮。

不同於塔克拉瑪干的齒輪傀儡，這些由雨林生物改造的機械獸渾身覆蓋著毒藤與齒輪的共生體。巨蟒的軀幹被改造成鏈條傳動裝置，毒牙噴出的不再是毒液，而是能腐蝕經脈的“蝕金酸霧”；蜂群的腹部嵌著微型齒輪炮，振翅聲中夾雜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音。

“用冰蠶絲護住口鼻！”聶楓甩出九節鞭，鞭梢的破魔符炸開，震碎三隻機械蜂的同時，也驚起了漫天酸霧。赫連雄揮舞著裹滿獸皮的巨盾，硬生生撞開一條通道，卻見盾面上的犛牛皮瞬間被腐蝕出無數孔洞：“這酸霧能融化玄鐵，小心腳下！”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江逸塵眼疾手快，軟劍纏住聶楓手腕，兩人借力躍上一棵機械巨樹。卻見樹下的潭水翻湧，無數齒輪組成的“舌頭”破土而出，將一名誤入的巫月弟子捲入巨顎。那弟子的慘叫戛然而止，齒輪咬合聲中，竟傳出金屬鍛造般的“叮叮”脆響。

“它們在把生物轉化為機關部件……”阿蠻的繼任者、苗疆少女芸溪突然從樹梢躍下，她的額間戴著阿蠻曾用過的“靈蠱冠”，髮絲間纏繞著能吸食金屬的“噬鐵蠶”，“神殿的禁地裡有座上古祭壇，或許能找到剋制絞盤的辦法。”

二、祭壇秘辛

穿過由機械藤蔓組成的“絞殺迴廊”，眾人在潭底發現了被齒輪包裹的祭壇。八根盤龍柱上刻滿了苗疆古篆，江逸塵摸著柱身的凹痕，突然渾身一顫：“這些紋路……和機關秘鑰上的符文是同一種語言。當年魔匠鑄造永劫機關時，曾奴役苗疆蠱師作為人柱力。”

芸溪咬破指尖，將鮮血滴在祭壇中央的太極圖上。青銅板塊應聲翻轉，露出暗格中的古老卷軸。聶楓展開卷軸的瞬間，蝕骨黑霜碎片突然劇烈震動——卷軸上畫著三尊巨像：刻漏天儀懸浮於雲端，永動魔爐鎮壓著火山，而饕餮絞盤正吞噬著整片大陸，三者之間用鎖鏈連線，鎖鏈盡頭拴著一顆燃燒的心臟。

“這是……魔匠的心臟？”赫連雄皺眉，“難道永劫機關的核心，是用他的血肉鑄造的？”

卷軸突然滲出熒光，在空中勾勒出立體星圖。眾人這才驚覺，三座永劫機關的位置恰好對應著天上的“七殺”“破軍”“貪狼”三星，而連線它們的鎖鏈，竟指向中原腹地的“雷澤”——那裡正是江湖盟的總壇所在。

“機關魔尊想以雷澤為中心，用永劫機關構建‘永劫領域’。”聶楓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在那領域裡，他就是造物主，所有人都會被改造成機械傀儡。”

三、巨顎之戰

祭壇的震顫突然加劇，水面傳來山崩般的轟鳴。眾人衝出密室，只見饕餮絞盤已完全顯形：那是一座由齒輪、鎖鏈和血肉組成的移動要塞，巨顎開合間露出內部的“胃囊”——無數被囚禁的苗疆子民正在其中被熔鍊，化作齒輪潤滑油般的黑色液體。

“救神殿聖女！”芸溪指著巨顎頂端的水晶牢籠，裡面蜷縮著渾身機械紋身的巫月聖女，“絞盤用她的血脈維持空間通道！”

戰鬥在三個維度同時展開：赫連雄踩著機械獸的脊背衝鋒，巨刀劈開絞盤外殼的瞬間，裡面噴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帶著齒輪碎屑的黑色黏液；江逸塵施展“踏雪無痕”輕功，在齒輪縫隙間遊走，試圖切斷連線絞盤與星圖的鎖鏈；聶楓則以破魔劍引動天雷，試圖劈開囚禁聖女的水晶牢。

最驚險的是芸溪的“蠱毒滲透”——她指揮著噬鐵蠶群鑽進絞盤的油路系統，卻被突然噴出的“腐骨汽油”逼退。眼看蠶群即將全軍覆沒，她咬碎口中的“捨身蠱”，任由蠱蟲啃食自己的經脈，換取蟲群短暫的狂暴化。

“小心！絞盤要啟動了！”江逸塵的吶喊被齒輪轟鳴淹沒。只見絞盤上方的空間裂開蛛網般的裂痕，無數機械蝗蟲從裂縫中湧出，而裂縫深處，隱約可見魔窟那座燃燒著黑焰的巨塔。

千鈞一髮之際，聶楓突然想起祭壇卷軸上的最後一幅圖：三顆流星同時墜落，擊碎了連線永劫機關的鎖鏈。他望向江逸塵，兩人同時點頭——只有用機關秘鑰殘片引動“三星歸位”，才能打破陣法。

“赫連雄！帶芸溪去祭壇！”聶楓甩出全部破魔符，在絞盤外殼上炸出缺口，“我們去救聖女，你們負責引動天象！”

四、以血為引

當聶楓斬斷最後一根囚禁聖女的機械鎖鏈時，蝕骨黑霜已順著絞盤的脈絡蔓延到聖女心口。少女睜開眼，瞳孔中流轉著齒輪紋路：“用我的血……啟用祭壇的‘焚星陣’……”她指尖滲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混合著齒輪碎片的金色液體，那是上古蠱師與人造機關的混血證明。

赫連雄在祭壇前渾身浴血，懷裡抱著氣息微弱的芸溪。當聖女的血滴在星圖上時，天際突然劃過三道流星——那是聶楓、江逸塵分別丟擲的機關秘鑰殘片，以及……阿蠻遺留的銀鈴腳鏈。

“阿蠻，這次換我們接你回家。”江逸塵輕聲呢喃。

三星墜落的光芒中，饕餮絞盤的齒輪開始逆向轉動。空間裂縫發出玻璃破碎的脆響，機械蝗蟲在光芒中化作齏粉。機關魔尊的虛影從裂縫中探出，他的機械羽翼已殘破不堪，卻仍瘋狂地嘶吼著：“永劫機關不死！魔窟的齒輪終將碾碎……”

聶楓的破魔劍貫穿虛影的瞬間，祭壇爆發出強光。眾人被氣浪掀飛的剎那，看見絞盤的巨顎正在崩塌，化作無數齒輪墜入百蠱潭。潭水重新變得清澈，水面漂著阿蠻的銀鈴，鈴舌上纏繞著一絲綠色蠱光——那是逆時蠱殘留的生機。

尾聲：齒輪低語

三個月後，江湖盟總壇的密室內，聶楓將三塊永劫機關殘片放入青銅匣。匣底刻著新發現的上古銘文：“永劫不死，唯愛能破。”

江逸塵輕撫銀鈴，鈴中突然掉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是阿蠻的字跡：“如果我變成齒輪，記得幫我放在最靠近陽光的地方呀。”赫連雄背過身去，肩膀微微顫動。

突然，匣中的蝕骨黑霜碎片發出嗡鳴，與遠處的雷澤方向產生共鳴。聶楓手按劍柄，望向窗外——北方的天空中，隱約有齒輪的陰影閃過，伴隨而來的，是一陣似曾相識的銀鈴聲。

“看來，我們的旅程還遠未結束。”芸溪推門而入，手中捧著新收到的密報，“漠北出現會行走的機械城池，百姓稱它為‘永劫要塞’……”

聶楓將匣蓋扣緊，破魔劍在牆上投下冷冽的光：“那就讓他們看看，江湖人的劍，永遠比齒輪更快。”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月光為他們的兵器鍍上銀邊。而在更深的地底，無數齒輪正在黑暗中咬合，某個被遺忘的機械心臟，正重新開始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