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前幾回息渺自薦去勸說布匹店老闆的事情嗎？

事情有結果了。

息渺在沒有動用任何武力的情況下，居然成功使布匹店的老闆們迴轉了心意，一心為百姓謀福利去了。

震撼我一百年。

息渺在休沐日當天一聲不吭的把我拽到其中一個布店裡。那老闆我認得的，前兩個月沒查出來時比誰都殷勤，查出來了又比誰都嘴硬。等我再見到他時，他已經是一百八十度的態度大轉變了，笑吟吟地主動提供布匹供我檢視。

我擔心他造假，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誰知再去刺探他們倉庫時才發現，每一塊布匹都是密織，且技術高超。

“你怎麼做到的？”我忍不住好奇地問息渺。後者的眼睛突然變得炯炯，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迎合他的利益。這種人最怕死。他自己賣的布，會變成他自己帶的面紗，防護服。他會被自己害死。而且，他若是免費發放這些布匹，提供給百姓作為日常使用，等疫情結束後收穫的利益將遠不止於百金。我讓他考慮了一下，他倒是很聰明，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你什麼時候話說的這麼流暢了？”

話剛說出來我就又後悔了（等等，我為什麼要說“又”？）。她又用無神的雙眼盯著我：“什麼？”

不是，姐，你剛才是別人盜你號了還是怎麼著？

你這轉變速度忒快了些吧！

這兩天她倒是一點沒閒著。靠她的讀心術，以及自己的口才思維（這個口才居然還是選擇性的）把坊市內所有商人都說服了。商人追求利益，這是共性；但他們所追求的又都不一樣，這就是息渺所抓住的點。她將商人們所渴求的，或者說最擔心的隱患統統指出，然後以此為切入點進行遊說，全部成功了。

她是怎麼做到不善言辭的同時又伶牙俐齒的？

回去的路上，周邊的木葉沙沙作響。已經是深秋了，木葉墜落，擊打在地面，這是一個金色的世界。落日熔金，雲蒸霞蔚，夕陽靈巧地跳動著，給木葉籠上一層金色的光。

身旁的息渺突然毫無徵兆地一把將我推開。

！

我就勢向後跳了一步，滑出五米遠，激起一地的金葉。我的大腦迅速切換了模式，息渺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果不其然，息渺早已經將腿邊的兩把匕首抽出，擺好了對戰姿勢。

我透過她的背影，看到了不應出現在這裡的人。

“宋錯……”

宋錯依舊白衣飄飄，把扇子噗的一聲開啟，若無其事地扇了兩下，笑道：“不要對在下有這麼重的敵意嘛。在下今日是來請若汐姑娘到萬涵山莊去的，上次見面不太和睦，這次……”

“也不想好好收場麼？”

他笑得彬彬有禮，話後卻隱著刀鋒，使人聽出一絲威脅感。息渺盯著宋錯，手中的匕首越握越緊。後者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道：“唷，截羽大小姐。請快把你的露陌刀收回去吧。同門之情也不管了嗎？”

聽得“截羽大小姐”，息渺似乎眼神一動。她的雙眼還是那麼無神，只是多了一絲嫌惡。

“宋錯，讓開。”息渺低低一聲。宋錯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哎呀呀，好歹我也是你的少主，怎麼直呼本少主的名字呢，太不禮貌了，看來需要教訓一下。”

宋錯將扇子一合，隨後突然消失在我的眼前。等我再發現他時，他手中扇子向內一翻，就用扇骨擊向息渺的脖子。我搶上一步將息渺拉開，那扇骨擊在樹幹上，所及之處樹皮皆落！

力度之強，已不是“教訓一下”的程度了！

“你分明是要直接殺了她！宋錯，你到底要做什麼！你既然要把我帶走，就把我帶走好了，為什麼要對息渺下死手？！”我將她護在身後，怒目而視。

“早這麼說就好了嘛，若汐。那樣我都不用出手了。幸好你比較明事理。”宋錯吃吃一笑，“至於她，她不過是主母派來的一條狗，殺不殺，和你也沒關係吧。”

“閉嘴！你要麼直接殺了我，不然就不許你在我眼前說息渺的壞話。”我咬牙道。宋錯看起來有點驚訝：“哦？怎麼才沒兩個月，你們已經建立了這麼深厚的友情了？炸毛的貓咪，也是可愛的緊呢。”

他挑逗地看著我們二人。

“息渺，快回去。”我低聲道。意外的是，她沒有聽話的立即跑走，而是站在原地，依舊保持著防衛姿勢。

“這是命令。我命令你回到靜水，告訴無洭我的去向，叫她不要擔心。快去。”

如此，息渺才將匕首收回，繞過宋錯，一步三回頭的向前去。我本在擔心宋錯會回頭給她一下，那樣我根本攔不住；不過還好，他的目標是我，只要我乖乖和他走，他還不會對息渺動手。

“那走吧，可愛的貓咪。”

“別這麼喊我，真噁心。”我瞪了他一眼。他這次倒沒有突然發怒，不知道是容忍度提高了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不懂他打的主意，更不明白為什麼我要被“邀請”去靜水。我難道很特殊？還是在海姬這裡留下了什麼印象？

不過我並不怕她對我不利。一來，我是靜水弟子，在萬涵山莊但凡有個不測，全靜水的師姐師妹都會幫我出頭；二來，我來到這裡本就是靠做夢，大不了強制離開夢境，讓我這個若汐的身體暫時處於“沉睡狀態”，他們也不會怎樣。總不可能惱羞成怒地殺了一個突然睡著的人吧？

“你們不會是想直接殺了我吧？”我故意裝的很害怕的樣子。他一聲冷笑：“憑你的性情，會怕這個麼？貓就是貓，總是想叫人猜不透，可那點單純的心思，是個人都能看明白。”

“不要再把我比喻成貓了，真的很噁心，我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直接叫我若汐，或者其他的，這種暱稱你還是留給你的小嬌妻吧。”我憋出幾句。他真的好油膩啊。二十一歲的人是怎麼說出四十一歲的人才說得出來的話啊？

聽見“小嬌妻”三個字，他終於沒忍住，怒吼道：“住口！本少主乃山莊之主，豈容得你這般語淫！若不是主母要見你，本少主現在就可以將你結果在這裡。”

“可惜不過是口嗨罷了。若你真的能殺我，你早就殺了，又何必在這裡嚇唬我呢。”我直接正面硬剛。

開玩笑。我，皇帝都懟過的人，會怕你一個少主？大難臨頭不知道，大不了我就上吊。只要我不嚇自己，就沒人能嚇得到我。

他沒聽懂口嗨是什麼意思，但聽我的語氣估計不是好詞，於是一直黑著一張臉，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給吃了。

看看，同一個人生出來的，人家有漪多溫柔體貼善良可愛美麗大方得體，怎麼到你這兒就成了個溫文爾雅的衣冠禽獸。果然還是家教不一樣啊。

幸好有漪是瀾先生帶大的，不然今天站在這兒說這些話的大抵就是她了；要麼說化個惡女妝在這裡說自己是“斷魂公主”或者什麼“萬涵大小姐”之類的吧。

想想都可怕。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