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勞工隊伍裡，一個蜥蜴人出現了！

就在不久前，董十三見過這樣的變異人，那是僚機飛船爬出來的戰友孫海劍，現在，不明他生死。

董十三和碎冰先後跳下卡車，見不遠處的蜥蜴人身體上還有些殘破的貫頭衫，那應該是一名男性勞工，此時，他的體型似乎還在增長，短時間迅速的膨脹，印象中，即便是被生化汙染的人類，也沒可能有這麼短時的進化。

碎冰抓緊了董十三的衣角，略有顫抖的說道：“我認得他，是卡爾，他有三個孩子，都等著吃飯。”

“所以呢？”董十三預感到一些不好的答案，問道。

“所以……他去過很多次藍眼淚警戒廳，你知道的，在碼頭，有力量就能賺更多的食物，而想要擁有更多的力量就需要有更多的幻鱗，但，卡爾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呢？”碎冰語帶驚愕的說道。

“那麼，同化的代價是什麼呢？”

“代價？如果付出鮮血算代價的話？”碎冰努力回憶著什麼才算代價，比如生命、肉體、金錢、物品等等，而一小碗鮮血似乎不算什麼……

“這麼說，想要同化出幻鱗的勞工，每次都會付出自己的鮮血嗎？”董十三看著遠處烏泱泱一片纏鬥在一起的場面，平靜問道。

碎冰略有冥想的回答：“一次只能同化身體一個區域，就手掌這麼大。”她又拉開自己一雙小腿，補充道：“第一次用自己的血，第二次要用別人的血。如果身體整個同化出幻鱗，就需要很多很多人的血了……”

“50個人”董十三迅速做出了估算，正常人類面板面積有5個平方，而拳頭大小則不足0.1個平方，折算下來，全身鱗片的同化需要50多人的血液來兌換。

“50個！”兩人身後突然有個聲音冒出來，那是張鐵蛋，他從車廂底下爬出來，頗感興趣的插話道：“那個傢伙，至少貢獻過50個不同人的血液吧？”

董十三微微揉捏下巴，若有所思，自語道：“這麼多人的血液，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呢？”

“建立血庫？聽說舊世界的城市都有獻血中心，霧醒城這樣的超級大都市也是有的吧？”張鐵蛋詢問道，他一邊拍著身上的土，一邊端詳穿著自己棉襖的女工碎冰，感覺這女人怎麼和之前與眾不同了呢？

“港口有沒有醫院？”董十三接著張鐵蛋這個推斷，問道。

“沒有醫院，只有些懂醫術的工人。”碎冰回道。

“呃……沒有醫院，那就根本不需要儲存血液咯。”

“這麼說，另有陰謀？”

“噠噠噠”

遠處，大肚胖子鐵榔頭端起衝鋒槍，再次向蜥蜴人卡爾猛烈射擊，吸引了三人注意力。

見他身旁多了許多黑袍子刀客，各自抽出鋥亮的刀，將卡爾團團圍住。

卡爾腳下則摞著許多死傷的勞工和傭兵。

：連子彈都無法穿透所謂的幻鱗面板嗎？

所有人心裡似乎都有這樣的疑問。

而且在大災變後，子彈確實是很稀缺的物資，不然深空局也不會費心費力的研製那種用壓縮空氣替代子彈的武器。

董十三向周圍望了望，確認還沒有追蹤過來的人，轉而向碎冰問道：“像這樣的變異會經常出現嗎？”

“從沒見過！”碎冰很肯定的回答。

“鐵蛋，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這座港口！”董十三有所謀劃的問道。

張鐵蛋尷尬回應：“大哥，從雪鯨島到霧醒城，一千多公里，這裡是唯一可以補充柴油的地方。另外還需要通關打點，做一些採買。”

“哦！好吧，你帶上碎冰，去做些準備，我必須去趟藍眼淚警戒廳，三天後如果還等不到我，你就帶著她出發吧！”董十三把碎冰推給張鐵蛋。

張鐵蛋愣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這個女人有所不同，原來是有半張俏麗的臉，這和之前那整張鬼臉完全不同了。

他也不再猶豫，拉著碎冰向車上去，向董十三抱拳，說道：“雪鯨島認緣分！大哥，我們等你，不見不散。”

“所以呢？”碎冰冷冷的反問道。

“所以……我覺得你該和他一起去？”張鐵蛋猶豫著回答，到了現在，他開始有些害怕碎冰，這女子就像是從籠子裡放出的野獸，總感覺有種詭譎的精神在她身上回歸。

：聽說哀傷之城的人不好惹！可惜了我的銀狐手槍了！

“所以！你該約定好匯合地點！”碎冰按耐住“蠢貨”兩個字，提醒道。

其實，碎冰並不想離開這輛車，必要時為了董十三，她可以殺了這個小胖子，張鐵蛋也想到了這一層，所以才提議讓這位一半鬼臉的女工跟著過去，解除危險。

一位哀傷之城的奴工和一位雪鯨島的蛋民，都很精明。

“對對對。喂！大哥，我們在出港口方向，南街的千冬客棧等你，那裡有兩個橋頭堡！”

小胖子麵糰臉擠在一起，儘量把視線從碎冰那半張精美絕倫的臉上挪開……駕馭一匹野馬，還需要好的騎手！

他走神的嬉笑問道：“呃……你有女夥伴嗎？我願意再贖出來一位琥珀特色女子。”

碎冰沒聽他問什麼，只是專注著董十三，看他向卡爾方向去了，心中莫名升起一絲憂慮。

下一刻，董十三飛速來到碼頭，計劃近距離觀察這個完全變異的人類，看看全身幻鱗究竟是怎麼個樣子？

這條港口的引道，實質上是填海造出來的部分，總體呈梯形向海裡延伸，這是堤壩以下的部分，稱得上緩衝地帶。

“恩左”星球給人類帶來了災難，也帶來了思考——比如測算海嘯的波及範圍，堅壁清野，在非地震帶建立更深的地下城，把主要城市向山脈轉移等等。

這種緩衝地帶非常寬廣，距離海岸線很長，以至於輪船停靠港口後，需要大量勞工搬運。

當下，石油資源是昂貴的，奴役弱小種族是廉價的，所以，在廣大的遠郊荒野上，世界似乎在一夜之間倒退了幾千年。

“文明在人類生存危機面前不堪一擊！”

董十三的記憶力忽然迴盪出這麼一句話，他努力想著這句話的出處，越是想，腦袋裡就越像有一根鋼針在攪動。

董十三已經接近大堤邊緣，風捲著更大的雪花飄來，打在他臉上，冰冰涼涼，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親切和興奮，彷彿他就是雪國來客。

又有四五個刀客被卡爾的蜥蜴尾巴橫掃飛來，連身體和刀一起“乒鈴乓啷”的落在董十三前方，他們強撐著站起身，又倒下，在他們腹部胸口，但凡被卡爾尾巴掃過的位置都裂開了猙獰的血洞。

近看那種尾巴的周圍還有尖刺，這讓董十三想起一種典型的遠古恐龍，叫做劍龍。

不久前，就在董十三看到戰友孫海劍變異時，他的尾巴明明短的多，也沒有刺。

疑雲重重，董十三又想起碎冰剛才說過：“像你這種黑金幻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來看，幻鱗難道也分很多種？變異或者說同化是有種類差別的嗎？這些和“恩左星球”又有什麼關係呢？

正在此時，鐵狼頭那茶壺蓋頭也頂了過來，董十三撤步格擋住鐵榔頭，在他那碩大體型和衝擊力下，險些讓董十三也被推飛出去。

待卸下鐵榔頭身體，董十三觀察變異人卡爾動向，此時的他比人類大了兩倍，四目相對，虎視眈眈。

卡爾的身形仍然保持著人體的輪廓，只是頭變成了凸出的三角形，尾巴耷拉在地上，三足鼎立。他似乎失去了語言，發出木頭敲擊木頭的“邦邦”聲，讓人聽不懂更無法會意。

下一秒，這卡爾原地蓄力，看來是準備發動最後的攻擊，大堤引道上，他只剩下最後一個目標，就是十多米距離的董十三。

“咔噠，咔噠，咔噠！”鐵榔頭一旁撿起微型衝鋒槍扣動扳機，卻只有空倉掛機的聲音，這才驚恐的縮到董十三腿後面，哀求道：“大哥，救救我！”

當下，董十三是並不懼怕常規攻擊的，深空局這套制服，尤其是內軟甲，可抵擋至少兩千公斤的擊打，又具備一些基本的防彈功能。

董十三並不打算和這位變異的卡爾正面作戰，他只是想深入瞭解關於“幻鱗”的事情，所以，董十三斟酌的說道：“卡爾！你的三個孩子，我負責照顧好，放心去吧！你現在這個樣子，荒野深處才是屬於你的歸宿！”

卡爾膨脹的軀體在話音剛落時，略有收縮，眼神也恢復了一些光澤。

但隨即，似乎有種支配的力量在左右他的精神，一陣掙扎過後，變異卡爾終於還是瘋狂的衝了過來。

與此同時，董十三莫名其妙的感受到那一種正在支配卡爾的力量，但找不到來源，他奇怪自己的這種敏感直覺，越來越對自己探索“恩左”星球的經歷產生了強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