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淨薇一呆後,愕然轉頭,只見那素日未出現的熟悉身影此刻正高大地矗立在門口處,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他手裡揚著的,正是她在找的那幾張相片。他果然是誤會了。
赫連靖風到了此時卻是真真正正地心死了。他本來在出兵前是不打算回來的,但終究是熬不過想見她一面的念頭,還是命人備車回了府邸。才一進房,便見她光著腳丫,心急如焚地在找她和蕭揚的照片,連自己的身體和腹中的孩子也不顧了。難道蕭揚對她真的是如此的重要嗎?
他看著她著急找照片的模樣,彷彿看見了自己的心一寸寸地冰凍成塊,然後被人從半空中狠狠地往下一摔,瞬間墜地成渣。
赫連靖風“唰”得將照片往地上一扔,目光冰冷銳利地看了她最後一眼,轉身大踏步離開。
江淨薇眼睜睜地他將照片扔下,看著他衝了出去,她追了上去:“靖風……靖風……你聽我解釋。”
她從未如此喚過他的名字,此時叫來卻是如此的順口,彷彿已經叫了千遍百遍似的。她要跟他解釋,她與蕭揚什麼事情也沒有,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個樣子的。
赫連靖風怒氣攻心,對她的叫喚完全不理不睬,三步並作兩步的已下了樓。今日正好是彭定力當值,見赫連靖風回了樓,原以為不會再出外了,正與同僚找了個空擋抽支菸。這才剛點燃,便見大少怒氣衝衝的下來了,忙把煙扔了,迎了上去。
他剛想行禮喚一聲:“大少。”便聽赫連靖風大喝道:“備車,回軍中。”
那專用的幾輛汽車本才剛熄火,這時他這麼一吩咐,彭定力忙拉開了後門,請他坐了進去。彭定力見赫連靖風一副青筋突起暴怒模樣,便知大少現在在氣頭上,再加上大少這連日的低氣壓,他沒有那個膽子敢撞在槍頭上,趕忙鑽進了前頭的副坐上,囑咐司機開車。
江淨薇一直追著他到了樓梯口,便聽他傳來的:“備車,回軍中”的聲音,頓時什麼不不顧了,赤足便追下了樓梯。
喜鵲卻是嚇壞了,從小到大,哪裡見過小姐這種驚慌失措的樣子。見那陡陡長長的樓梯,心驚膽戰地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她:“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就算不注意自己,也要注意肚子裡的小少爺。”
江淨薇本是一片混亂,被她這麼大聲一喝,整個人恍如菩提灌頂般清醒了過來。
冬日的夜晚,草木俱寂。此時車子發動的聲音便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轉瞬便是汽車離去的聲音。是的,就算她現在追出去,也是追不住車子的。江淨薇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軟軟地撐著扶手坐了下來。
喜鵲扶著她道:“小姐,地板冷地很,仔細著涼。我們先回房吧。大少估計是誤會了,他現在正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你與他好好解釋一下就好了。”
喜鵲方才在匆忙間瞅了一眼,看見照片上的蕭揚,估摸著大少是誤會了。或許喜鵲說的也對,他現在正氣頭上,就算她細細解釋給他聽,他若是不肯聽,也是無用的。
喜鵲在江南府邸看慣了姨太太們撒嬌討寵的手段,一邊扶淨薇回房內,一邊勸她道:“小姐啊,等大少氣下去些了,你就跟他撒撒嬌,說說好話,包管大少他啊,馬上就忘了這件事情。不是我這個做丫頭的說你,大少對你已經夠好的了,你不要平日裡總是對他不冷不熱的……這人心要靠捂熱的……”
平日裡,江淨薇是不大理會喜鵲的嘮叨話的。但此時卻彷彿被她這幾句話敲醒了似的,驟然明白了過來。是的,他對她這麼好了,她還要什麼呢?
日子是一天天過下去的。過一日是一日。以後的日子誰能知道呢?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的人。江淨薇輕輕撫著腹部,低低緩緩地微笑了出來。
第二日,喜鵲也不知小姐究竟是怎麼了,胃口竟然又好了起來,一早便囑咐了要喝香米粥。喜鵲見她興致這麼好,忙安排了聽差的去廚房讓人準備。
江淨薇將粥吃了十之七八。一連兩日,皆是如此,將廚房準備的正餐,點心,補品什麼的都努力吃完。
連丫頭香蘭在廚房回來後跟喜鵲打趣道:“喜鵲姐,廚房裡的師傅這兩日可總算是放下心了。前些日子啊,每日裡提心吊膽的,生怕惹惱了大少,給活活趕出去。”說完啊,還從背後端出了一盤小點心,說是廚房師傅們犒勞喜鵲姐的。
喜鵲將這事情說與淨薇聽,倒把江淨薇給說笑了。
這日,江淨薇起身已然是遲了,見太陽大好,便下了樓到花廳裡。花廳此時滿屋子的陽光,她坐在其中,只覺渾身軟軟綿綿的,似足了一隻貓,連伸伸爪子都嫌懶。
聽差送上了西式的蛋糕和牛乳,以及一大盤的手工餅乾。江淨薇喝了一口,配了蛋糕,倒也覺得可口。因覺著無聊,便吩咐垂手站立在一旁的香蘭,卻取幾份報紙來。
她前幾日恍恍惚惚的,已有好些天沒看報紙了,若平時赫連靖風在的話,讀到報上什麼有趣的新聞,便會念與她聽,好笑之處,兩人總忍不住呵呵而笑。如今一個人形單影隻,其間溫馨動人之處,此時方能一一體會。
香蘭很快便回了來,取來了好幾張報紙擱在她的手畔。江淨薇隨手拿起一張,粗粗看了一會兒,也無特別關注之處,便擱下了,又取了另一張。忽然,她的眸光驟然一頓,只見報紙上一行粗大的黑字標題:北地今日正式向西部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