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赫連靖風一夜未歸的緣故,江淨薇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夜淺眠。喜鵲進來,見她已睜眼了,便拉開了落地的簾子,侍候她起身。
喜鵲挑了一件夾薄棉的旗袍給她,是上好的織錦緞的料子。江淨薇記得這件衣服是不久前量身做的。
她平時是不會太過於在意自己穿著的,只要舒服合身,大方得體就好了,畢竟再怎麼說她也是赫連府邸的少夫人。他卻是頗喜歡看她打扮,三不五時的囑咐洋行商店的經理送衣服飾品讓她挑選。
前些天也是這樣,讓府邸的裁縫為她量制冬日裡穿的衣物,她自知這些衣物能穿的時日太短,便與他說:“等過段日子再說。做了不穿亦是浪費。”
“今日送來的皮裘毛色不錯,你姑且挑一件。那其餘的,我就聽你的。”
他倒是不覺得如何。她卻是臉紅了,丫頭,婆子,聽差們還有洋行的經理皆在,他也渾然不覺似的,說話也不避諱一下的。底下的人或許是見怪不怪了,但洋行和商鋪的人到底是外人,怎可這麼說話,連自己督軍的身份也不顧忌了。他們的表情彷彿極為詫異似的,江淨薇大覺不好意思。
到了晚上掌燈時分,卻還是未見赫連靖風回來。甚至連一個電話也無。江淨薇只覺坐立難安。幸好靖琪來了,陪她說話,不久喜鵲送上了晚膳,靖琪陪她一起用了晚膳才回自己的小院。
第二日,也是如此。江淨薇已然坐不住了,差人打了電話去問,只回道,大少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他自她懷孕後,從未有過如此徹夜不歸,就算軍中再有事情,也定會趕回來的。江淨薇隱隱只覺得有些不對之處,但到底哪裡不對,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了第三日,她到底是熬不住了,怕赫連靖風又遇到了什麼刺殺之類不好的事情,便一早讓喜鵲掛了電話過去,電話是張立接的,又只說了一句“請轉告夫人,大少在開會”。下午又掛了電話過去,還是張立接的,只道大少在忙。他竟然連電話也不接,也未有隻字片語的。
到了第四日還是如此。江淨薇實在想不出到底是發生了何事情,心中隱隱生悶,連食慾也明顯下降了。喜鵲一徑地寬慰她說,定是軍中有要事,大少分身乏術。可除此之外,她能做打不過是吩咐廚房儘量做一些小姐平日裡愛吃的食物,讓小姐多吃幾口而已。
小姐這幾日又吃不下,睡不著的,彷彿一下子瘦了一圈似的。喜鵲瞧了瞧天色,明白大少今日估計也不會回來了,便道:“小姐,你早些休息。大少定是軍中有事情在忙得不可開交。大少啊,是最疼小姐的還有小姐肚子裡的孩子了。若沒有事情,又怎麼會不回呢?”
喜鵲越是開解她,江淨薇越是覺得有事情,按他的性子,對別人是冷冷的,對她卻是一團火似的,恨不得把她也給燒溶了似的,軍中就算再有事情耽擱他,拖住他,他也定會處理好趕過來的。就算一兩日不能回來,也會掛電話過來了知會她一聲,哪會像現今一樣不理不問不睬的。
她嘆了口氣,道:“喜鵲,你好好想想,那日他回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喜鵲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回道:“沒有啊。那日大少跟往常一樣。還讓我囑咐廚房,把你的吃食二十四小時備著。後來我就去廚房了……再後來,等我回來的時候,大少已經上車走了……”
“哦,對了,聽說我走後,淨薔小姐來過一趟。難道是她搗了什麼鬼不成?”喜鵲猛然想起了手下丫頭提過一嘴的這件事情。
江淨薇似想起了一事,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抬頭見那幾本原文書正端端正正的擺在沙發的茶几上,她忙下了床,赤足走了過去。
江淨薇記起了那幾張相片,她與初香,蕭揚拍的照片。她當日匆匆忙忙將其夾在了書裡,本來早已經忘記掉這件事情了。如今這麼一來,她第一反應便想到了那幾張照片。恐是出在這幾張照片上。
不要看平日裡,赫連靖風冷冷傲傲的,彷彿什麼都不放在眼中一般,她卻是知道他是極在意的她和蕭揚的事情的。當日在火車上還把蕭揚送的糖炒栗子給扔了出去呢。
當時塞照片的時候,不過是隨手往書本里一夾,可如今真要找了,江淨薇卻是一點記不起來到底是夾在哪一本書裡頭了。於是,她便把那幾本書一本一本地翻找。
不料把所有的書全部都找完了,還拿起了抖了幾遍,卻也不見那幾張照片的下落。
喜鵲見她如此慌亂,倒比她還著急了起來:“我的大小姐,你到底在找什麼啊?你吩咐我一聲就行了,何必自己光著腳找呢?你現在的的身子可不比從前。萬一受涼就糟糕了。”
江淨薇卻連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怎麼會不在書裡呢?她坐在沙發上細細一想,便想起下午時候在花廳看過書,便問喜鵲:“下午花廳的那本醬紅色硬本本的書你收拾在哪裡了?”
喜鵲歪著頭想了想,道:“小姐,我讓下面的人收拾的時候沒看到那本書。要不我再去問問丫頭?”
“怎麼會沒有呢,我記得我拿下去,在花廳等江淨薔的時候還看了一會……”江淨薇的聲音頓住了,主僕兩人對視一眼,俱在彼此眼中看出異樣。
此時,門口傳來赫連靖風冰涼如水的聲音:“你是不是在找這幾張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