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慢慢駛過,田裡的農人,道邊的樹木,還有大小不一的村莊,就像過客一樣匆匆掠過。
江淨薇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乘火車的。此時,赫連靖風與她一起在包廂裡,她只覺著原本偌大的包廂霎時變得狹小起來。她平時與他相處,也基本是默默相對的,所以也不去理他,順性便坐在沙發上,賞著外頭的景色。
那秋風透過半開了的視窗,不停地吹進來,打得碎髮翩然飛舞。江淨薇習慣性的將它們撥到耳後。一抬手,左手上的玉鐲子輕柔地蹭在了臉上,溫溫潤潤的觸感,叫人歡喜。
江淨薇抬手觸控著它,或許是母親戴了經年的緣故,她一見便愛上了,昨兒回到屋裡便戴進了手腕。如今撫摸著,只覺著仿若母親陪伴在側一般,心裡頭安安穩穩的一片妥當。
沙發前是一個紫檀木的几案,擺了一盆芙蓉秋豔,已開了數朵,端得是明豔照人。另外又零散的放了一些水果,糕點和果脯之類的。蕭揚送的糖炒栗子也擺在淨薇面前。
赫連靖風見她怔怔地望著前方出神,眼圈微微泛紅,一副傷心難過的模樣,便誤會了,以為她到底是不捨得那個蕭揚。連看著他送的東西,也會睹物思人。他風塵僕僕地趕來江南,不顧北地的事情,也不聽眾人的勸告,只為著想見她,想陪她過生辰。她卻如此待他。
赫連靖風本是冷靜從容的,自小在父親的刻意培養下,早已煉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但每每碰到江淨薇,便全部破了功。此時見她一副黯然的樣子,加上她與蕭揚的事情他本就一直耿耿於懷,此時心裡的一團便火呼啦阿啦地冒了起來。他一把抓過那糖炒栗子的袋子,“颼”的一聲便往窗外扔去。
江淨薇還沉浸在思念母親的思緒中,聽得聲響,這才抬起了頭。只見赫連靖風正恨恨地盯著她,胸膛一起一伏的,彷彿極力的壓抑著什麼。
赫連靖風見她抬頭,愕然至極地望著自己,一對眸子如秋日長空,澄淨淡遠,好象不知道發生何事般。他一把抓住了她圓潤的肩頭,咬牙切齒地怒喝道:“江淨薇!”
江淨薇被迫地直視著他的眼睛,只覺裡頭黑黑深深的,仿若蘊含了很多痛苦憤怒。只聽他道:“我如何待你,你不知道嗎?你還念念不忘那個蕭揚。我真是個傻子,為了怕你受兵變的影響,故意做了一場戲,把你送到江南。為了你生辰,連夜趕往江南,只為著陪你過生辰……我為什麼這麼做?!你當真不懂嗎?!”
江淨薇只覺腦中“轟”的一聲,彷彿一下子被人倒滿了漿糊似的,粘稠空白。赫連靖風他是為了赫連靖雷和赫連靖哲的兵變才將她送到江南的……他說休了她,說要與她離婚,都是做戲,是假的……他是為了她生辰才來江南的……心撲通撲通的,一下急過一下,彷彿只欲從胸膛蹦跳出來。
江淨薇只覺著不敢置信。這不可能?!赫連靖風怎麼可能為了她的生辰趕來江南呢。
忽然便憶起了當日赫連靖風說要送她去江南探望家人的時候,對跟她說,叫她多準備點首飾衣服帶回去。她當時聽了,極為不解。他卻只說:“你現在已經是北地的督軍夫人了,若是太寒酸了,你父親還以為我欺負你呢。這樣好了,你都帶著,到時候不想戴就放著,若是想戴,也可以隨意挑。你們這些太太們在一起不就比這些個衣服首飾嗎?!”
所以才會有那些跟她一起回江南的首飾和那筆鉅款的銀行存單。
現在想來,那他是在為她安排後路。若是他失敗了,她亦可以拿著那筆錢優裕地過一輩子。沒有他赫連靖風的一輩子。
江淨薇頓覺自己鼻酸眼熱,怔松不已。
赫連靖風緩緩地將她擁入懷中,彷彿擁著羲世奇珍似,在她耳邊輕輕道:“你這個小偷。你偷走了我什麼,你不清楚嗎?”
他這是在間接地說他喜歡她……江淨薇傻傻愣愣,完全無法反應。
赫連靖風竟然是喜歡她,所以才如此的對她。這是真的嗎?或許是太過美好了。江淨薇覺得依舊不敢相信。
“當日喜鵲在府邸煎墮胎藥,我起初以為是你不肯要我的孩子……後來我便查到赫連靖哲與八姨太之事。方知我是誤會你了……於是,我便將計就計,藉機做了一個局,與你大鬧一場,把你趕回江南……”她在他父親的勢力範圍方能確保毫髮無損。
她的髮絲又一絲一縷的與他的手指糾纏著,她溫軟的身子真真切切的在他懷中……赫連靖風只覺得心裡頭溫暖安穩,彷彿得到了全世界一般的滿足。
很後來,很後來,赫連靖風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幸福。
只是他不敢問?他赫連靖風居然也會怕。他怕她說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此刻,他只要她在他懷中,誰也搶不出,誰也奪不走。她是他的,自她答應他父親來北地與他成親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是他的,永遠是他的!
至於蕭揚,日後若是還敢肖想他赫連靖風的女人。
哼哼,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