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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返回城固

晚上在家張六斤撥拉著算盤,他在核對最近幾個月診所的收益情況。

“惠珍,你知道上個月診所掙了多少錢不?”

“多少?”

張六斤讓惠珍猜,惠珍說她哪裡能猜得到。她只知道每天來診所找張六斤看病的人有不少,但是到底能有多少人,掙了多少錢惠珍卻一無所知。

“除了進貨和僱人的花銷,診所淨落二百七十五塊三。”

“二百塊錢!”

惠珍聽到張六斤的話,她捂住嘴巴說道:“媽呀!一個月就能掙二百塊錢,你是刁人了還是當土匪去了。”

惠珍對張六斤說她這輩子都沒見過二百塊錢放在一起是個什麼樣子,張六斤告訴惠珍現在只是剛開始,以後會越來越好。

診所的效益比張六斤當初預想的要好很多,他自己一個人已經忙不過來,於是在縣城僱了兩名夥計協助自己。

自從僱人之後,診所裡的雜活都由兩名夥計負責處理,張六斤無暇顧及這些事情。除了日常接待病患,張六斤還要採購藥品。

這個年代社會治安不好,外出經常會遇到土匪路霸。張六斤每次去西安採購藥品少則幾百元多則上千塊,讓別人去張六斤不放心。另外他要負責親自把控藥材質量,生怕買到假藥。

張六斤去西安進藥一般都是找韓志鵬幫忙,別看這小子在培訓班學習時不怎麼樣,自從做了副科長後那叫混的個風生水起。

韓志鵬在西安衛生系統人脈廣,張六斤找他買藥總會節省不少錢。張六斤明白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白吃的美食,雖然他和韓志鵬私交很好,可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要講的。

“志鵬,這幾回都找你幫忙,我心裡過意不去,這些禮當你拿著。”

張六斤把帶來的禮物和一隻紅包塞到韓志鵬手裡,韓志鵬推脫著不要,他還和張六斤板起了臉。

“哥你這是幹啥嘛,碎碎個事,我打個電話就搞定了,你把東西拿回去,你再是這以後就不要找我幫忙了。”

張六斤把紅包和禮物放到韓志鵬家的桌子上對他說道:“要是你一個人我就不給你提禮當,這不是還有人家弟妹跟娃麼,這些是我給我侄兒買的。用你的話說就是粑下來的屎難道還要我坐回去麼?”

韓志鵬笑著對張六斤說以前在學校可沒見他開過這種玩笑,於是他把東西收下,留張六斤在家吃了頓便飯。

這次張六斤來西安採購齊藥品後還特意去了趟百貨公司,他給惠珍買了身旗袍和高跟皮鞋,回去後準備給她來個驚喜。

“這……咋穿嘛,露的也太多了。”

惠珍穿好旗袍,在鏡框前照了照自己,她覺得這衣服穿上後太不得體,不敢穿到外面去。

“就是。兩個大腿還在外面露著,誰家本分女人穿這衣服哩。”

惠珍聽到母親的話羞紅了臉,說什麼也不穿了,立馬就要脫下來。

“媽,你們不知道現在城裡女人都穿這種新式旗袍,再不要跟過去一樣這麼封建的。”

張六斤下班路過家蛋糕店,他進去挑了隻生日蛋糕,今天是女兒三歲生日,全家準備給小邠蕊慶祝生日。

“達,我跟惠珍商量了,我兩個準備帶上邠蕊回趟城固老家。”

在吃蛋糕時,張六斤把自己的打算對丈人說了,強老漢聽後對他的想法很支援。

“嗯,你出來這麼多年,也是該回去看看你舵人了。”

惠珍母親擔心女兒和外孫女是否經得住長途奔波,她問張六斤打算回去多長時間。

“從彬縣坐車到西安先呆幾天,因為從西安到漢中的火車每週只有一趟,我領惠珍跟娃到西安逛逛。從漢中到城固坐一天車就到了,來回我估計得一個半月時間。”

張六斤在診所大門上貼了張紙,上面寫道:張福慶大夫因家中有事,診所暫停兩個月營業,給各位患者造成的不便敬請諒解。

惠珍按照張六斤的吩咐,把家裡的積蓄裝進隨身攜帶的皮箱中。張六斤考慮到路途遙遠又帶著惠珍母女二人,他把診所的夥計小董叫到跟前。

“我打算回趟老家,想讓你跟我一塊兒去,工資我照樣付你,你看願意不願意?”

小董為人機靈,平時就很受張六斤的喜愛。當得知不用上班出去旅遊一趟還能領到工錢,自然是滿口答應。

經過幾天時間的精心準備,張六斤終於帶上妻子和女兒踏上了闊別已久的返鄉之旅。

張六斤一行人到達西安後,他派小董去火車站打聽車票的訊息,自己則帶上惠珍母女倆去了趟大哥張福林的家裡。

張福林夫婦見張六斤帶著全家人來看望他們自然非常高興,他們為弟弟和弟媳準備了滿滿一桌豐盛的酒菜。

“這次回去給達跟媽把墳遷了,大屋的房子我要拿回來這是咱張家人的根,另外我要去看看小女跟摔娃。”

提到張六斤弟弟福堂,張六斤的心裡像被刀絞般難受。

早在張福林上次回家便得知小弟張福堂被張六斤送入寺廟後不久,當地便爆發了瘟疫死了不少人,福堂也在那次災禍中未能倖免於難。

“嗯,回去看看也好,摔娃走的時候還小所以人家廟裡不立墳也不鑄碑,跟那些得病的僧人埋在了一起。”

張福林想留弟弟和弟媳住在自己家裡,張六斤告訴大哥說惠珍還沒有來過西安,他準準備帶著惠珍和邠蕊在西安城周圍玩上幾天,就不叨擾大哥一家了。

小董從火車站回來告知張六斤,已經買到了三張去漢中的車票,發車時間是四天以後。張六斤說那正好,他們一家剛好有時間外出遊玩。

張六斤領著惠珍和孩子先是去了西安大雁塔遊玩一圈,後又去了大明宮遺址參觀。惠珍對張六斤說想去西安城牆上走走,可是沒想到就在他們出門之際一場大雨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一家三口只能返回旅館的房間待著。

第二天趁著雨停,張六斤上惠珍和小邠蕊來到大名鼎鼎的西安飯莊。在這裡惠珍終於第一次品嚐到西北名菜,葫蘆雞。

吃過飯後張六斤問惠珍想不想去他當年學習的地方看看,惠珍還在回味著剛才葫蘆雞的美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爸帶我女子去逛,叫你媽就待在這兒。”

張六斤抱著小邠蕊頭前走了,惠珍看到他們居然丟下自己,這才趕忙起身追上他們父女。

到了第四天,從西安開往漢中的火車終於要出發了。小董提著行李在前面開路,張六斤陪著惠珍和女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緩慢前行。

惠珍是第一次坐火車,她一路上對周遭環境顯得十分好奇。她不願待在座位上,抱起小邠蕊從車頭走到車尾,又從車尾走了回來。

“你能不能定定坐在這兒,來回轉的我頭都暈了。”

旅程雖說枯燥,但因惠珍閒不住的性格,一路上問這問那,張六斤倒也沒有感覺出有多麼無聊。

張六斤指著車窗外遠處的大山對惠珍說那裡是秦嶺最高的山頭,靠人力走過去需要兩天時間。

“我當時跟馬隊就是從這裡走的,晚上山裡面很冷,我的棉襖讓我給賣了換了口吃的,差點沒把我凍死在山裡面。”

火車一路向南行駛著,車上的絕大多數乘客都已進入夢鄉。

小邠蕊趴在母親的懷裡睡得很熟,惠珍抱著孩子靠在丈夫的肩頭微眯著。張六斤絲毫沒有睡意,他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向窗外的景色。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張六斤不知怎的忽然吟起唐代詩人賀知章《回鄉偶書》這首詩,他心中有些忐忑,人生易老,世事滄桑,自己離家轉眼間已過去十多年時間,家鄉的一切是否還是和以前那般讓自己熟悉?

夜幕籠罩了整座大山,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漆黑,只有天邊的明月在照亮著張六斤的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