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沐之的耐心有限,朝著小桃使了使眼色,小桃立即走在前頭,領著她往後院去,她亦是平和地道,“本宮此番就是奔著二孃來的,哪有那麼多顧忌。”
既是阻不住,言文德幾人也不多說什麼,緊跟著去了後院。
後院冷清,不見一個人影,到處雜草叢生,像入了一片淒涼的無人之境。
言沐之冷冽地掃視了眼言文德和大夫人,不蘊道,“二孃就住在這裡?”
言文德面露為難,支支吾吾吭不出一個字,大夫人面不改色道,
“你二孃生性不愛熱鬧,偏要住這裡!”
她可是忘了,言沐之是什麼都記不得,可還有個記事的,小桃緊接著就懟了回去,
“大夫人忘了當初是誰讓二夫人搬到後院住的?”
她可記得明明白白,那年,言皓軒失足從假山上跌下來,大夫人便藉機請了法師,法師一陣嘰裡咕嚕唸叨後,說是二夫人和小姐與公子犯衝,緊接著又洋裝看風水,說後院正好可以隔絕,言文德二話不說就讓二夫人和小姐搬去了後院。
就這樣,她們三人在那待了三年,不曾出過後院半步,言文德也置之不理。
那三年,雖然清苦,倒也樂得自在,二夫人總是坐在一旁擇菜,看著她和小姐追逐打鬧,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後來,為了維持大夫人和善的形象,她們也慢慢接觸起了言府的親朋好友,但那之後的日子,簡直就是煉獄……
過往的種種如無法越過的鴻溝,像一根根刺狠狠地紮在小桃的心上,讓她呼吸都變得急促,眼眶也漸漸猩紅……
“小桃?”
言沐之的聲音把她從思緒里拉回來,她儘量控制著自已的情緒,指了指近在咫尺的那扇門,“娘娘,二夫人就住在這裡。”
言沐之將手搭在小桃的手背,看似讓小桃攙扶她,實則是在安撫她的情緒,
她們逆光而來,散落的光落在二夫人的臉上,她那張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瘦的形同枯槁,穿在身上的素衣顯得格外寬敞。
她的目光落在言沐之的臉上,暗淡的眸光忽而發亮,
“孃親。”言沐之上前,輕聲喚著她。
“二夫人。”小桃跪在床前,止不住地顫抖哭泣。
二夫人淚眼朦朧地望著她們,伸出微微發顫的手小心翼翼地一一撫摸著她們二人的臉龐,直到手上傳來真實的觸感,她才相信這是真實的,不是夢境。
“沐之,小桃……”她的聲音溫和,帶著滿滿的思念和疼愛,
“你們怎麼回來了?”
言沐之可以深刻感受到來自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意,她緩緩起身,四處打量了下這個破敗的房間,空氣裡還瀰漫著一股潮溼的腐朽味道。
“本宮想請問言大人,如何這麼對待皇上欽賜的一品誥命夫人?”
她的聲音冷冽,硬是將(言大人)這三個字加重了語氣。
言文德神情一凜,怯聲道,“這……她的病時好時壞,常有發狂傷人的症狀,為父也實在是不得已啊!”
他說的動情,說的無奈,說的恐怕連他自已都快信了。
言沐之冷笑一聲,吩咐道:“小盒子,去城東一百零六號商鋪請天字藥坊的應淵老先生。”
大夫人道,“家中就有大夫,更何況,應淵從不出診,就不必白跑一趟了。”
應淵性子高冷,即便是皇親貴胄也不能請他出診,只能親自前往。
言沐之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小盒子,你告訴應淵老先生,是凌然求他老人家跑一趟。”
小盒子恭敬應承了一聲,便著急地出了門。
言沐之再次將目光落在言文德身上,質問道,“二孃既是病了,身邊怎麼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言文德與大夫人相視一眼,皆面露難色,他們實在沒有想到言沐之會來的這麼倉促!
“姐,就沒有哪個妾室能過得體面的,二孃算是不錯了,不過是吃住差了一些。”言皓軒靠在門邊上,像是沒睡醒一般,連站姿都那麼懶散。
言沐之輕蔑地掃視了他一眼,“本宮也是妾!”
“這哪能一樣,你是皇上的人!”言皓軒繼續無腦地回懟。
“沐之,二孃沒事,別再橫生枝節了。”二夫人拉著言沐之的手,柔聲道。
言沐之看著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卻還要委屈求全,替他們說話,微怒道,
“你看看你,被她們苛待成這樣,卻還替他們隱瞞,你從前也是這般委屈求全嗎?”
二夫人的手無力地從她手上虛弱下去,望著她那雙眸光裡浮現出的怨恨,心底忽地難受極了,剛要開口,只聽她繼續道,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從一開始,你不這麼軟弱,他們就不會這麼肆無忌憚地欺壓你和你的女兒。”
二夫人低下眸子,由著淚水滑落,想起以前,剛嫁進言府為妾,言文德是寵著她的,那個時候,她喜歡擺弄花草,總是把屋子裡佈置得像個花房,
大夫人生氣了,說她鋪張浪費,擺弄這些無用的東西,為了後宅安寧,她果斷不再動那些東西。
之後,大夫人嫌棄她身上的香味,她便不再用那些香料。
大夫人嫌棄她穿衣打扮太多花哨,她便改了風格……
可能她是真的錯了,才讓她的女兒受盡了委屈……
“對不起……”
她無力地懺悔……
言沐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輕輕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已手心,“日後,請孃親為了自已也為了我,好好活下去,不再這麼委屈了自已!”
二夫人望著她鄭重頷首。
小桃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