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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暗室幽光現玄機

幽影窺伺暗夜長,瓷窯深處秘辛藏。

一念生死迷霧裡,血脈牽引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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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咔噠”彷彿一道無形的驚雷,在沈青臨和阮白釉緊繃的神經上炸開。兩人幾乎是同時旋身,手中的強光手電如同兩道凌厲的劍芒,撕裂黑暗,直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堆積如山的廢棄陶土與碎瓷片。

光柱所及之處,只有冰冷的死寂。陶土的斷面粗糙,碎瓷閃爍著幽微的光,一切都顯得那麼尋常,彷彿剛才那聲異響只是風穿過縫隙時偶然的嗚咽。然而,沈青臨久經訓練的直覺卻在瘋狂示警。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黑暗中潛藏著某種活物的氣息,一種帶著惡意的、審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著他們的後頸。

“別動。”沈青臨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他將阮白釉微微拉向自己身後,形成一個保護的姿態。他的肌肉緊繃,目光銳利如鷹隼,在黑暗中一寸寸地搜尋。這裡的每一塊陰影,每一處堆疊的雜物,都可能隱藏著未知的危險。

阮白釉緊緊攥著沈青臨的衣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的心跳如擂鼓,冰涼的汗水浸溼了掌心。她能感覺到沈青臨身體傳遞過來的穩定力量,但那種被無形之物窺伺的恐懼,卻如同跗骨之蛆,讓她難以呼吸。她努力平復著呼吸,強迫自己觀察四周。那堆雜物,看似凌亂,但剛才“咔噠”聲發出的位置,似乎有一塊較大的陶胚碎片微微錯動了分毫,與周圍的積塵相比,邊緣顯得略新。

“那裡。”阮白釉用氣聲指了指。

沈青臨的目光隨之投去,瞳孔微微一縮。他沒有貿然行動,而是將手電光束略微抬高,擴大了照明範圍,同時仔細傾聽著任何可能的動靜。空氣中瀰漫著塵土、黴變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比之前在外面聞到的更加濃郁,也更加新鮮。

“看來,我們打擾了某些‘東西’的好事。”沈青臨的語氣冰冷,帶著一絲嘲諷。他緩緩移動腳步,手電光始終鎖定在那片區域,另一隻手則悄然探向腰間,那裡彆著他隨身攜帶的解剖刀具包——雖然不是武器,但在必要時,鋒利的刀刃也能派上用場。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彷彿是布料摩擦的聲音,從那堆雜物的更深處傳來,隨即一切又歸於沉寂。

“走了?”阮白釉有些不確定地問,聲音因緊張而帶著一絲沙啞。

“或者,只是換了個地方繼續觀察我們。”沈青臨的眼神沒有絲毫放鬆。他知道,這種未知的、潛藏在暗處的敵人,遠比正面衝突的對手更加可怕。他們就像是老練的獵手,等待著獵物露出破綻。

“我們不能在這裡耗下去。”阮白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那些東西,不管是什麼,它們似乎不想立刻與我們衝突。也許……它們在守護什麼,或者在等待什麼。”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巨大的雙生窯爐,爐門上的鏽鎖在手電光下閃著詭異的光。

沈青臨明白她的意思。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揭開真相,而不是與這些未知的存在纏鬥。他點了點頭:“你說得對。越是想阻止我們,就越說明那裡面有我們想找的東西。”他的目光在周圍逡巡,試圖找到除了窯爐之外的其他可疑之處。既然有人或東西在這裡活動,必然會留下痕跡。

那堆雜物,雖然掩蓋了許多,但也可能因為剛才的驚動而暴露了什麼。沈青臨示意阮白釉保持警惕,自己則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堆廢棄物。他用腳尖輕輕撥開幾塊較大的碎瓷,露出了下面被壓著的陶土和一些破舊的工具。

突然,他的動作一頓。在一塊半埋在土裡的、佈滿了黴斑的厚重木板邊緣,他發現了一道不甚明顯的劃痕。這劃痕很新,與木板的陳舊腐朽格格不入。他蹲下身,用手指拂去表面的塵土,那劃痕下,似乎隱約能看到一絲金屬的暗光。

“白釉,過來看。”

阮白釉立刻湊了過來。沈青臨用隨身攜帶的多功能工具刀的扁平一端,小心地撬動那塊木板。出乎意料的是,木板並不像看起來那麼沉重,隨著一聲輕微的“吱呀”聲,它被緩緩掀開,露出了下方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更加濃郁的、混合著陳腐氣息與化學藥劑的怪異味道,從洞口中噴湧而出,讓兩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暗室!”阮白釉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被強烈的求知慾所取代。

沈青臨將手電光探入洞口。光線下,可以看到幾級粗糙的石階蜿蜒向下,通往未知的黑暗深處。這裡,顯然比外面更加隱秘,也更加接近秘密的核心。

“看來,我們的‘朋友’,把真正的寶藏藏在了這裡。”沈青臨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冽的笑意,但眼神卻無比凝重。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堆雜物,剛才的聲音,或許就是從這個暗室的入口附近傳來的。那個潛藏者,是在守護這裡,還是……被他們驚動後逃進了這裡?

“我們要下去嗎?”阮白釉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未知的恐懼固然存在,但對真相的渴望,如同火焰般在她心中燃燒。

“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沈青臨的回答簡潔而堅定。他率先踏上了石階,手電光柱在前方晃動,驅散著濃稠的黑暗。

石階並不長,大約十幾級後,便到達了平地。這是一個不大的空間,大約十幾個平方,四壁由粗糙的青磚砌成,牆角佈滿了蛛網,空氣潮溼而冰冷,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當手電光掃過室內,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裡,儼然是一間簡陋而古老的實驗室。靠牆的位置擺放著幾張落滿灰塵的長條木桌,桌上散亂地堆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玻璃器皿——曲頸瓶、燒杯、試管,許多器皿內還殘留著早已乾涸的不明顏色的液體或粉末。一些鏽跡斑斑的金屬儀器,造型古怪,看不出具體用途,但其上繁複的刻度和連線的導管,無不透著一種詭異的精密感。牆壁上還掛著幾幅早已泛黃剝落的人體解剖圖,以及一些意義不明的符號圖譜,與他們在外面牆壁上看到的蓮花符號遙相呼應,卻又更加複雜和邪異。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間中央一張巨大的石臺。石臺上佈滿了深褐色的、早已凝固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跡。石臺的一側,散落著幾件同樣鏽蝕嚴重的、類似手術器械的工具。

“我的天……”阮白釉捂住了嘴,胃裡一陣翻騰。這裡的景象,比她想象中任何恐怖片場景都要來得真實和令人不安。那些冰冷的儀器,那些汙穢的痕跡,無聲地訴說著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駭人聽聞的實驗。

沈青臨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作為法醫,他見過無數慘烈的死亡現場,但眼前的景象,卻帶給他一種源於靈魂深處的寒意。這不是單純的殺戮,而是一種……褻瀆。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裡一個半開的鐵皮櫃上。櫃門鏽蝕得厲害,但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模糊的字跡,似乎是某種編號。他走過去,小心地拉開櫃門。

“吱嘎——”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的暗室中格外清晰。

櫃子裡,整齊地擺放著數十本厚厚的、用牛皮紙包裹的記錄簿。紙張已經嚴重泛黃發脆,邊緣捲曲,散發著濃重的黴味。

阮白釉也走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凝重。

沈青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記錄簿,輕輕拂去上面的積塵。封面上,用已經褪色的墨水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下面還有一行模糊的漢字——“窯變記事·卷叄”。

他緩緩翻開記錄簿。裡面的字跡有英文也有中文,混雜書寫,筆跡潦草而狂熱,彷彿記錄者在書寫時處於一種極度亢奮或癲狂的狀態。

“……威廉大人帶來了新的‘素體’,編號007,生命體徵穩定,符合‘血引’的要求……”

“……骨瓷配方再次調整,加入了從東方古籍中尋得的‘秘藥’,希望能增強其對靈性的吸附……”

“……今日進行首次‘雙生窯變’試驗,以阮氏之血為引,融合編號007之骨殖精華,置於特製雙子爐中煅燒。祈禱神主庇佑,賜予吾等永恆……”

讀到這裡,阮白釉的身體猛地一顫,如遭電擊。她一把搶過記錄簿,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目光死死地盯在那“阮氏之血”四個字上。

“阮氏……”她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這……這不可能……”

沈青臨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扶住阮白釉的肩膀,讓她不至於癱軟。他繼續看向記錄簿上的內容,越看越是心驚。

這些泛黃的紙張,赫然記載著一場持續了數十年的、駭人聽聞的實驗——“雙生窯變”。其核心目的,便是試圖透過一種特殊的窯變技術,將活人的基因資訊、甚至靈魂,與特製的骨瓷進行融合,創造出一種擁有特殊力量的“雙生體”。而這種實驗成功的關鍵,便在於一種特殊的血脈——阮氏血脈,它似乎擁有某種奇特的親和力或者引導力,能夠作為“鑰匙”或者“媒介”,促成這種禁忌的融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阮白釉喃喃自語,臉色蒼白如紙,眼中充滿了血絲。她想起了那些與自己面容何其相似的克隆體,想起了那套會滲出血液的骨瓷茶具,想起了老者那句“有些門一旦開啟,就再也關不上了”的警告。

真相的輪廓,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卻也無比猙獰和恐怖。

她的祖先,她的血脈,竟然是這場橫跨數代、邪惡至極的實驗的核心!那些克隆體,恐怕就是為了提取“阮氏之血”或者其他基因物質而製造出來的消耗品。而那套骨瓷茶具,很可能就是某次“雙生窯變”的產物,甚至是……失敗品。

“威廉家族……神秘組織……”沈青臨的腦海中飛速將這些線索串聯起來,“他們不僅僅是為了長生,他們似乎在追求一種更……更強大的力量。這些‘雙生體’,究竟是什麼?”

記錄簿上對此語焉不詳,只提到“雙生體”一旦成功,將擁有“超越凡俗之力”,能夠“溝通幽冥”、“役使精魂”,甚至“逆轉生死”。字裡行間充滿了對這種力量的狂熱崇拜和不惜一切代價的追求。

“他們……他們把人當成了什麼?材料嗎?”阮白釉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悲哀。她彷彿能看到,就在這個陰冷潮溼的暗室裡,她的先輩,或者與她血脈相連的人,是如何被當做實驗品,遭受著非人的折磨。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讓她不寒而慄。

沈青臨合上記錄簿,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他能理解阮白釉此刻的心情。這不僅僅是一個離奇的案件,更是一段被塵封的、沾滿了血腥與罪惡的歷史。而阮白釉,不幸地成為了這段歷史的關鍵一環。

“這些記錄,只是冰山一角。”沈青臨沉聲道,“但至少,我們知道了‘雙生窯變’的存在,也知道了你的血脈與此有關。威廉的後代,他們一定還在繼續這個實驗,或者試圖利用已有的成果。”

阮白釉緊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恐懼、憤怒、悲傷、迷茫……種種情緒在她心中交織翻滾,最終卻化為一股決絕的意志。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沈青臨:“我們必須阻止他們。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就在此時,一陣細微的、像是砂礫摩擦地面的聲音,從石階入口的方向傳來。

兩人心中同時一凜,猛地回頭望向暗室的入口。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緩緩地向他們靠近。那股被窺視的感覺,再次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比之前在外面時更加強烈,更加……不懷好意。

他們,找到了秘密。

而秘密的守護者,似乎也終於決定不再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