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秘辛暗夜啟,不速之客叩門扉。
古卷迷蹤何處尋,異域險途覓生機。
********************************************************************************************************************************
“不好!”阮白釉低呼一聲,她意識到,來者不善!那“咔噠”的輕響之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片刻的寧靜。緊接著,那扇承載著歲月痕跡的厚重橡木門,發出“吱呀——”一聲悠長而沉悶的呻吟,緩慢地、一寸寸地向內敞開。
門口的光線本就昏暗,此刻更是被一道悄無聲息潛入的頎長身影割裂。那人如同一抹融入夜色的淡墨,動作間帶著一種貓科動物般的優雅與警覺,踏入秘檔室的步伐輕盈得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響,只有空氣中微塵的騷動,昭示著一個不速之客的闖入。
阮白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將桌上攤開的羊皮卷軸攏入懷中,指尖卻因緊張而微微顫抖。那些晦澀的符號,那些與鳳凰火紋隱秘相連的圖案,此刻在她眼中彷彿燃燒著不祥的火焰。
沈青臨的反應更快。他幾乎在門開的瞬間便已側過身,將阮白釉擋在身後,右手悄然握緊了腰間的解剖刀柄,冰冷的金屬觸感帶來一絲微弱的鎮定。他深邃的眼眸如鷹隼般銳利,死死盯住門口那個逐漸清晰的輪廓。微弱的燈光下,只能勉強辨認出那是個男人,身形挺拔,穿著深色的衣物,面容隱在帽簷與衣領投下的陰影之中,只露出一截線條冷硬的下頜。
“看來,阮家的好奇心,一如既往地濃烈。”一個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彷彿淬了冰的鐵器,在這積滿灰塵的秘檔室中顯得格外突兀。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瞭然。
“你是什麼人?”沈青臨冷聲問道,聲音平穩,試圖從對方的語氣中捕捉任何有用的資訊。他的身體微微弓起,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著,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的攻擊。
那人沒有立刻回答,目光似乎在室內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書桌上那幾卷攤開的羊皮卷軸上。儘管看不清他的眼神,阮白釉卻能感覺到一股如有實質的審視,讓她脊背發涼。
“我是誰不重要。”男人終於再次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重要的是,你們不該碰這些東西。它們承載的,是你們無法想象的重負。”
“阮家的事,與你何干?”阮白釉從沈青臨身後探出頭,聲音因憤怒而略顯尖銳。沁芳姑婆的悲慘遭遇,家族世代揹負的詛咒,此刻都化為一股不屈的意志,讓她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恐懼。
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那笑聲短促而冰冷。“阮家?阮沁芳的執念,延續到了你們這一代麼?真是可悲的宿命。”他緩緩抬起一隻手,那手上戴著一雙深色的薄手套,更添了幾分神秘與危險的氣息。“這些殘篇,留著只會引來更多的災禍。交出來,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休想!”阮白釉斷然拒絕。這些羊皮卷軸是她們目前唯一的線索,是解開詛咒的唯一希望,她絕不可能輕易放棄。
“看來,道理是講不通了。”男人的聲音冷了下去。他不再多言,身形微動,竟如鬼魅般向書桌飄來!速度之快,遠超常人想象。
沈青臨瞳孔驟縮,低喝一聲:“白釉,退後!”他手中的解剖刀在燈光下劃過一道森冷的寒芒,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他並非練家子,但常年握刀的雙手穩定而有力,加上法醫的精準判斷,這一擊直指對方可能暴露的破綻。
然而,那男人的身手顯然更為詭異莫測。他彷彿預判了沈青臨的動作,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微微一側,便輕易避開了鋒利的刀尖。他的目標始終明確——桌上的羊皮卷軸。
電光火石之間,男人的手已經探向了其中一卷絲綢包裹的卷軸。阮白釉驚呼一聲,想要阻止,卻已然不及。
“嗤啦——”一聲輕響,包裹卷軸的絲綢被撕裂。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阮白釉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卻憑著一股本能做出了反應。她沒有去搶奪已經被對方觸碰到的卷軸,而是猛地將桌上那盞沉重的黃銅檯燈掃向男人的手腕!
“砰!”檯燈砸在男人的手臂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男人悶哼一聲,動作明顯一滯。
趁此機會,沈青臨手腕翻轉,解剖刀改變方向,橫削而去。男人不得不放棄即將到手的卷軸,向後急退一步,避開這凌厲的一擊。
“有點意思。”男人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波瀾,似乎對阮白釉的果決和沈青臨的難纏感到意外。他甩了甩被檯燈砸中的手臂,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陰影中的眼神似乎更加幽深。
秘檔室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聲在塵埃中起伏。阮白釉的心臟狂跳不止,手心全是冷汗。剛才那一瞬間的交鋒,讓她深刻體會到了對方的可怕。
“這些東西,你們保不住。”男人再次開口,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冰冷,“司命閣的力量,遠比你們想象的更龐大,更無孔不入。你們以為躲在這裡就安全了?”
“司命閣!”阮白釉和沈青臨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此人果然與司命閣有關!
“阮沁芳當年何等驚才絕豔,不也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男人的話語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而惡毒,“她以為找到了破解之法,卻不知那只是更深沉的誘餌。”
“你到底是誰?你知道些什麼?”阮白釉追問道,她隱隱覺得,此人或許知道一些連手札上都未曾記載的秘密。
男人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將目光投向散落在桌上的羊皮卷軸,特別是那幾張已經展開,露出奇異符號的。“血月,雙生,窯變……哼,她只窺得冰山一角。”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他們宣告,“真正的‘窯變’,並非僅僅指瓷器。它需要更特殊的‘土壤’,更猛烈的‘火焰’,以及……遠渡重洋的‘風’。”
“遠渡重洋的風?”阮白釉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
男人沒有解釋,只是身形再次一晃。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所有卷軸,而是精準地抓向了其中一張繪製著複雜星圖和某種植物圖案的羊皮卷。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沈青臨雖然全力阻擋,卻依舊被他用一種巧妙的卸力手法擋開了手臂。
“這張,我帶走了。”男人得手後,迅速後退至門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剩下的,對你們而言,或許是催命符,或許……是一線生機。但記住,有些門一旦開啟,就再也關不上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阮白釉,那目光復雜難明,彷彿帶著警告,又似乎夾雜著一絲異樣的情緒。“霧港市,已經不再安全。如果你們還想活命,就帶著剩下的東西,去尋找‘風’的源頭吧。否則,司命閣的‘清道夫’很快就會找上門來,他們可不像我這麼‘好說話’。”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門外的黑暗之中。秘檔室的門,依舊敞開著,彷彿一隻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
一切發生得太快,從男人出現到離開,不過短短几分鐘,卻驚心動魄,資訊量巨大。
阮白釉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被沈青臨及時扶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沈青臨關切地問道,目光迅速檢查著她。
阮白釉搖了搖頭,臉色蒼白如紙,大口喘著氣:“我沒事……他……他搶走了一卷!”她撲到書桌前,看著桌上散亂的羊皮卷,其中一卷明顯缺失,只留下幾片被撕裂的絲綢殘片。
沈青臨的眉頭緊鎖,走到門口向外探查,走廊裡空空如也,只有遠處傳來幾聲模糊的市井喧囂,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他關上並反鎖了秘檔室的門,儘管知道這對於剛才那樣的闖入者而言,形同虛設。
“他提到了司命閣的‘清道夫’,看來我們的行蹤很可能已經暴露了。”沈青臨的聲音低沉而凝重,“霧港市確實不安全了。”
阮白釉看著桌上剩下的幾卷羊皮卷軸,心中百感交集。恐懼、憤怒、不甘,以及一絲被那神秘人言語挑起的迷茫。他說剩下的卷軸可能是一線生機,又說要去尋找“風的源頭”。這“風的源頭”又是指什麼?
她拿起被男人撕裂絲綢後遺落的一小塊羊皮殘片,那上面恰好有一個不完整的符號,像是一艘揚帆的古船,船帆上刻著一個奇異的鳥形圖騰,與之前在女屍肋骨上看到的鳳凰火紋,以及卷軸上的某些符號,似乎有著某種遙遠的呼應。
“他說‘遠渡重洋的風’……”阮白釉喃喃自語,目光轉向沈青臨,“他搶走的那一卷,上面繪製的是星圖和植物。會不會……那些指向了某個特定的海外之地?”
沈青臨拿起另一份殘存的卷軸,上面有一些用古老文字標註的註釋,旁邊則是一些描繪山川地貌的簡略圖案,其中一處,用紅色的顏料重點標記了一個類似港口的圖形,旁邊還有一個模糊的單詞,看起來不像是中文,也不像是常見的西方語言。
“沁芳姑婆的手札裡提到‘變’是破局之關鍵,而那個男人說‘窯變’需要‘遠渡重洋的風’……”沈青臨沉吟道,“看來,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去尋找他所說的那個地方。這些殘存的卷軸,或許就是我們唯一的地圖。”
阮白釉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激盪的心緒。神秘人的出現,雖然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和損失,但也並非全然是壞事。至少,他證實了司命閣的威脅,也指明瞭一個可能的方向。那個男人,他的身份成謎,目的也未明朗,但他似乎並不希望他們死在司命閣手中。
“他說阮沁芳窺得冰山一角,那真正的秘密,又會是什麼?”阮白釉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管是什麼,我們都必須去找到它。為了阮家,為了所有被這詛咒糾纏的人,也為了……我們自己。”
沈青臨凝視著她,從她眼中看到了超越恐懼的勇氣和決心。他點了點頭,語氣堅定:“我陪你。無論那‘風的源頭’在何處,有多危險,我們一起去闖。”
夜色漸深,霧港市的霓虹在窗外閃爍,迷離而詭譎。秘檔室內,燈光映照著兩張年輕而堅毅的臉龐。他們知道,一場更加兇險未卜的旅程,即將開始。那些殘存的羊皮卷軸,以及那神秘人留下的隻言片語,將指引他們前往一個未知的異域,去追尋那跨越三代的詛咒真相,以及那一線渺茫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