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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暗渠濁流隱危途

幽徑深藏詭譎影,異香暗引索魂聲。

泥濘難阻求真步,心悸猶疑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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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沙沙”聲彷彿是貼著地面傳來,細微卻又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規律性,像是某種節肢動物在爬行,又像是乾枯的樹葉被拖動。聲音伴隨著那股愈發濃郁的奇異甜香,在狹窄、潮溼、充滿腐殖質氣味的通道中瀰漫開來,形成一種詭異的混合氣息,不斷刺激著兩人的神經。

阮白釉只覺得一股寒氣沿著脊椎骨節節攀升,她緊貼著沈青臨後背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他的衣服,指尖冰涼。她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耳朵卻豎得老高,試圖捕捉那聲音的來源和動向。黑暗彷彿有了生命,在手電光無法觸及的深處蠕動著,孕育著未知的恐懼。

沈青臨的反應則更為冷靜,但也同樣充滿了警惕。他保持著半蹲的姿勢,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他的目光沒有離開前方的黑暗,耳朵同樣在捕捉著那細微的聲響。手電的光束被他穩定地控制著,緩緩地、小範圍地掃過前方更深處的地面和牆壁,試圖找出聲音的源頭。

然而,那“沙沙”聲持續了片刻,就在他們以為能看清什麼的時候,卻又突兀地消失了。它並非戛然而止,而是像水波一樣,逐漸減弱,最終消弭於無形,彷彿從未出現過。只有那越來越濃的異香,如同無形的毒蛇,依舊纏繞在空氣中,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通道內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水滴聲。這種寂靜比之前的聲音更加令人不安,因為它意味著未知並未離去,只是暫時隱匿了起來。

“……走了?”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壓得極低,彷彿怕驚擾了什麼。

沈青臨沒有立刻回答。他維持著姿勢,又仔細聽了片刻,確認那聲音確實消失了,才緩緩站起身。他的眉頭微蹙,眼神中掠過一絲凝重。“可能吧。也可能只是停下了。”他頓了頓,將手電光重新聚焦在那幾樣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先看看這些東西。”

他的聲音沉穩,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阮白釉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也將注意力重新投向地面。

沈青臨蹲下身,這次他沒有直接觸碰,而是從隨身攜帶的勘察工具包裡取出了一副薄薄的乳膠手套戴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截斷裂的枯樹枝。樹枝很普通,像是隨意折斷的,上面還沾著溼潤的泥土。接著是那幾片顏色異常鮮豔的花瓣,形狀扭曲,乾枯得如同紙片,卻依然保持著近乎妖異的色彩,散發著淡淡的、與空氣中那股濃郁異香同源的氣息。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巴掌大小的木頭人偶上。人偶的材質是一種深色的硬木,表面粗糙,雕刻的線條十分拙劣,幾乎看不清五官,四肢的比例也極為怪異,給人一種扭曲、痛苦的感覺。最讓人心驚的是它身上用紅色顏料畫的那個符號,以及貫穿胸口的那根鏽跡斑斑的鐵釘。

“這個符號……”阮白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確認後的驚悸,“和威廉日記裡記錄的那個‘血祭鎖魂’儀式圖案的一部分,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更加簡化和粗糙。”

沈青臨點了點頭,他的手指輕輕拂過人偶表面,感受著木質的紋理和那粗糙的刻痕。“雕刻的手法很生澀,像是新手,或者……是故意為之。”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仔細觀察著鐵釘貫穿的位置,“釘子插入的角度很刁鑽,幾乎是從後心刺入,貫穿到前胸。你看這裡,”他用戴著手套的指尖輕輕點了點鐵釘周圍的木頭,“顏色深了一些,像是被液體浸染過。而且,這泥土……”

他用指尖捻起一點人偶旁邊的泥土,湊近鼻尖聞了聞,又在指尖揉搓了一下。“泥土很新鮮,有被翻動過的痕跡,而且……粘稠度比周圍的略高。”他將泥土湊到手電光下仔細觀察,“裡面似乎混雜了一些……非常細微的、暗紅色的顆粒狀物質。”

阮白釉的心臟猛地一沉。暗紅色的顆粒狀物質?聯想到骨瓷茶具滲出的液體,以及那個“血祭鎖魂”的儀式名稱,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浮現。難道……這人偶不僅僅是一個象徵,它真的……沾染過血液?誰的血?

“這裡像是一個簡易的儀式現場,”沈青臨的聲音低沉而肯定,“枯枝代表衰敗,異花可能是某種具有特殊效用的植物,人偶象徵著被詛咒的物件,符號和鐵釘則是施咒的關鍵。這些東西被放置在這裡,要麼是儀式剛剛結束,要麼……是某種持續性詛咒的一部分。”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尖刺,刺破了阮白釉心中最後一點僥倖。她感到一陣陣發冷,胃裡也開始翻騰。這裡比她想象的更加邪異和危險。

“那……剛才的聲音?”她忍不住問道,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通道深處。

“不好說。”沈青臨站起身,收起了人偶和那些物品,用物證袋小心地將它們分別裝好。“可能是某種生活在地下的生物被我們驚擾了,也可能是……別的。”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語中的含義,足以讓人不寒而慄。

“我們還要繼續往下走嗎?”阮白釉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猶豫。前方的黑暗如同巨獸張開的口,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和威脅。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某種更深層次的驅動力,是對真相的渴求,是對詛咒根源的探尋,讓她無法輕易退縮。尤其是看到那個與威廉日記相關的符號後,她隱隱覺得,這裡或許隱藏著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線索。

沈青臨沉默了片刻,手電的光束在前方幽深的黑暗中掃過,彷彿在丈量著未知的距離和潛藏的危險。“我們已經走到了這裡,”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裡,絕非偶然。那個符號,那股異香,還有剛才的聲音……它們都指向更深處。如果威廉的日記是真的,如果詛咒確實存在,那麼源頭很可能就在下面。”

他的目光轉向阮白釉,深邃的眼眸在手電的側光下顯得格外明亮。“當然,也很危險。我們不知道下面有什麼在等著我們。”

阮白釉看著他,從他眼中看到了冷靜、理智,也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欲和……屬於法醫面對謎案時的執著。她知道,沈青臨也不會輕易放棄。她用力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防身噴霧,聲音雖然還有些發顫,卻多了一分堅定:“走吧。小心一點。”

兩人再次啟程,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腳下的泥土地面越來越軟,甚至有些地方踩下去會微微下陷,滲出渾濁的泥水。空氣中的溼度幾乎達到了飽和,水汽凝結在他們的頭髮和衣服上,帶來一種黏膩的不適感。那股奇異的甜香也愈發濃烈,幾乎到了令人作嘔的地步,其中還夾雜著更清晰的泥土腥氣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

通道繼續向下傾斜,並且開始出現彎曲。手電光所及之處,兩側的巖壁漸漸被一種更加規整的、砌築的結構所取代,像是……某種廢棄的管道或者暗渠的牆壁?牆面上覆蓋著厚厚的滑膩苔蘚和水垢,顏色深沉,散發著古老而陰冷的氣息。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前方傳來了清晰的水流聲。不是之前那種零星的水滴,而是持續的、嘩嘩作響的流水聲。

兩人對視一眼,加快了腳步。轉過一個彎道,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了一些,雖然依舊狹窄,但不再是純粹的土石通道。他們似乎進入了一條廢棄已久的地下暗渠。

這條暗渠大約兩米寬,一米多高,頂部呈拱形,用一種老舊的青黑色磚石砌成。腳下不再是泥地,而是一條狹窄的、僅容一人側身透過的石質邊緣小道,緊貼著一側的渠壁。小道的另一側,則是渾濁不堪、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渠水。

渠水呈深褐色,表面漂浮著一些不明的碎屑和油汙狀物,水流速度不快,但看起來很深。那股濃郁的異香似乎被這渾濁的水流部分稀釋或掩蓋了,取而代旦之的是一種混合了下水道臭味、黴味和之前那種腐殖質氣味的複雜惡臭,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手電光向上照射,可以看到拱頂上懸掛著許多水珠,不時滴落下來,砸在水中或石道上,發出單調的“嘀嗒”聲。光線向下,渾濁的渠水深不見底,彷彿隱藏著無數汙穢和秘密。

“是條廢棄的暗渠,”沈青臨低聲說道,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暗渠中產生了一絲迴響,“看磚石的樣式和砌法,有些年頭了,可能是殖民時期甚至更早修建的城市排水系統的一部分。”

阮白釉點點頭,強忍著不適,打量著這個陰森潮溼的環境。這裡比之前的通道更加壓抑,渾濁的水流和刺鼻的氣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們所處的環境有多麼惡劣和危險。腳下的石道很窄,而且因為常年潮溼,表面也佈滿了滑膩的苔蘚,每一步都必須格外小心,否則很可能滑入旁邊那深不見底的臭水溝裡。

他們沿著狹窄的石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沈青臨走在前面,用手電仔細地探查著前方的路況和兩側的渠壁。阮白釉緊隨其後,一隻手扶著冰冷潮溼的渠壁,另一隻手依然緊握著防身噴霧,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走了大約十幾米,沈青臨再次停下了腳步。他的手電光定格在他們左手邊的渠壁上。

“你看這裡。”

阮白釉湊上前去,順著光束看去。只見在佈滿汙垢和苔蘚的磚牆上,赫然出現了一個人為刻畫的標記!

這個標記大約有半個手掌大小,刻痕很深,顯然是用某種尖銳的工具用力劃出來的。它並非他們之前在人偶上看到的那個複雜的詛咒符號,而是一個更為簡潔、抽象的圖案,像是一隻扭曲的眼睛,又像是一個不規則的螺旋。

“這個標記……”阮白釉皺起眉頭,努力在記憶中搜尋。這個圖案她似乎並沒有在威廉的日記中見過。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看到它。”沈青臨的聲音提醒了她。

阮白釉猛地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沒錯,這個標記,雖然細節上略有不同,但整體的形狀和感覺,與他們在離開墓地前,在那塊被挪動過的墓碑背面看到的那個模糊刻痕,以及更早之前,在追蹤與骨瓷相關的線索時,在某些舊建築或隱秘角落發現的一些零星記號,有著驚人的相似性!

這些標記就像是散落的拼圖碎片,一直零星地出現,而現在,在這個陰暗的地下暗渠中,它們似乎開始串聯起來了!

“這些標記……難道是在指引方向?”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和隨之而來的寒意。如果這些標記真的是一種指引,那麼是誰留下的?指引他們去哪裡?目的又是什麼?

沈青臨沒有說話,只是用手電繼續沿著渠壁向前照射。果然,在前方大約七八米遠的地方,又出現了第二個同樣的標記!位置稍高一些,但同樣清晰可見。

他們繼續前行,每隔一段距離,都能在渠壁上發現一個同樣的標記。這些標記就像是路標,堅定地指向暗渠的更深處。它們無聲地訴說著,這條充滿惡臭和未知的通道,並非死路,而是通往某個特定地點的路徑。

是誰在引導他們?是詛咒的施予者?還是某個知曉內情的人留下的線索?這些標記的出現,讓前方的道路顯得更加撲朔迷離,也更加兇險。因為很顯然,留下這些標記的人,對這條隱秘的地下暗渠瞭如指掌,並且,他們似乎預料到會有人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強烈的求知慾和探尋真相的決心再次壓過了恐懼。他們似乎正走在一條被精心設計的路徑上,每一步都可能更接近那個跨越了近一個世紀的詛咒核心。

暗渠深邃,水聲潺潺,標記在牆壁上如同沉默的眼睛,注視著這兩個不速之客,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淵。空氣中的惡臭和那若有若無的異香交織在一起,彷彿是死亡與誘惑的雙重奏,在這地下迷宮中久久迴盪。他們的心跳聲在寂靜中被放大,每一步都踩在危險的邊緣,前方的黑暗,既是希望,也可能是吞噬一切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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