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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殘燭昏照辨詭圖

鏽鎖千年意,殘圖一線機。

燭昏難辨路,心照或能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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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一聲沉悶而冗長的摩擦聲,彷彿是沉睡了半個世紀的古老機械被強行喚醒。那聲音並不清脆,反而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滯澀感,穿透了死寂的空氣,重重地敲打在沈青臨和阮白釉的心絃上。

沈青臨握著那枚奇特金屬片的手微微用力,指關節因為緊張而有些發白。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金屬片在鎖芯內部緩緩轉動,帶動著一系列未知的機括髮出低沉的呻吟。每轉動一分,都像是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阮白釉屏住呼吸,一雙清亮的眸子緊緊盯著那扇門和沈青臨的手,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外面的寂靜如同實質的黑暗,壓得人喘不過氣。那寂靜中潛藏著什麼?是敵人離去了,還是在醞釀著更可怕的風暴?他們不敢去想,也不能分心。

終於,伴隨著最後一聲更加沉悶的“咯噔”聲響,沈青臨感覺手中的阻力驟然消失,金屬片似乎已經轉動到了盡頭。他心中一緊,試探性地向內推了推那扇沉重的鐵門。

“吱呀——”

比剛才更加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鐵門在經年累月的鏽蝕後,發出了痛苦的呻吟。一條漆黑的縫隙緩緩開啟,一股混合著塵土、黴味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彷彿是陳舊紙張和香料混合的氣息,從門縫裡湧了出來,撲面而來。

門後的世界,並非他們想象中的開闊空間,也不是通往外界的出口。光線極其昏暗,只有一點微弱而搖曳的光源,在黑暗深處閃爍,如同鬼火。

沈青臨沒有立刻進去,他側耳傾聽了片刻,門外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他回頭看了阮白釉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跟上,然後深吸一口氣,將鐵門推開得更大了一些。

兩人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彷彿踏入了另一個被時光遺忘的角落。這裡似乎是一個狹小逼仄的房間,或者更像是一個簡陋的、被廢棄已久的小屋。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灰塵味道,腳下踩著的是積了厚厚一層灰的木質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唯一的 光源來自角落裡一張破舊木桌上的一截殘燭。燭火昏黃,跳躍不定,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曖昧不清的光影之中。牆壁斑駁,露出裡面磚石的痕跡,上面掛著一些破爛的蛛網。屋內的陳設極為簡單,除了那張桌子,只有幾隻翻倒的木箱,散落著一些看不清面目的雜物,一切都顯示出長久無人居住的荒涼。

“這裡……是什麼地方?”阮白釉壓低了聲音,環顧四周,眼中充滿了警惕和疑惑。這間小屋的出現太過突兀,與外面那個充滿工業廢棄物感覺的空間格格不入,彷彿是硬生生嵌入其中的一個異度空間。

沈青臨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被牆壁上的一處吸引。藉著那微弱的燭光,他看到在靠近桌子的那面牆上,似乎貼著什麼東西。他緩步走近,小心地避開腳下的雜物。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張地圖。一張殘破不堪的羊皮紙地圖,邊緣已經卷曲、破損,顏色也因為年代久遠而變得枯黃髮暗。地圖被幾枚鏽蝕的圖釘固定在牆上,上面用墨線勾勒出一些模糊的線條和區域,更引人注目的是,地圖上用紅色的、似乎是某種礦物顏料,標註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和地點。

沈青臨的心臟再次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立刻意識到,這張地圖非同小可。他湊近了仔細觀察,燭光搖曳,地圖上的細節在光影中若隱若現。那些線條勾勒出的,隱約能看出是霧港市的部分割槽域輪廓,但又與現代的地圖有所不同,顯得更加古老,一些地名也是聞所未聞。

而那些紅色的標記,有的像火焰,有的像扭曲的符文,有的則乾脆就是一個個紅點,散佈在地圖的不同位置。其中一個符號,讓沈青臨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一個簡化了的鳳凰圖案,與之前在骨瓷底部、以及那具旗袍女屍肋骨上發現的鳳凰火紋,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青臨,你看!”阮白釉也發現了地圖,她湊了過來,指著其中幾個紅點標記的位置,“這幾個地方……是不是和之前‘信使’組織活動的區域有些重合?”

沈青臨凝神細看,阮白釉的觀察力一向敏銳。確實,其中幾個紅點標記的區域,正是他們之前調查中發現的,與那個神秘組織“信使”有所關聯的地點,包括一些廢棄的倉庫、碼頭,甚至還有靠近華界的老城區。

這張地圖,顯然與“信使”組織,以及他們正在追查的“骨瓷詛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這些符號……”沈青臨用手指輕輕拂去地圖表面的一層薄灰,動作極為輕柔,生怕損壞這脆弱的紙張,“你看這些符號,除了鳳凰紋,其他的似乎也並非隨意標註。”他指著一個類似螺旋的標記,“這個符號,我好像在威廉的日記裡見過類似的塗鴉,但他並沒有解釋是什麼意思。”

阮白釉湊得更近,鼻尖幾乎要碰到那冰涼而粗糙的羊皮紙。燭光映在她專注的側臉上,投下長長的睫毛陰影。她仔細辨認著那些模糊的標記和地名,眉頭微蹙:“這些地名很多都對不上號,可能是舊稱,或者是他們內部使用的代號。”

“很有可能。”沈青臨點頭,“我們需要把這張地圖記下來,或者……想辦法帶走。”他嘗試著去觸碰固定地圖的圖釘,但那圖釘鏽蝕得太厲害,幾乎與牆壁融為一體,稍一用力,地圖邊緣的羊皮紙就發出了脆弱的撕裂聲。

“別動,”阮白釉立刻阻止了他,“太脆弱了,強行取下來可能會毀掉。”她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那跳躍的燭火,“光線太暗了,很多細節看不清楚。這蠟燭也快燒完了。”

的確,桌上的那截殘燭已經燃燒過半,燭淚堆積,火苗越來越小,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一旦失去這唯一的光源,他們在這漆黑的小屋裡將寸步難行,更別說研究這張地圖了。

沈青臨迅速掃視了一下這個狹小的空間,希望能找到更多的光源或者有用的東西。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個翻倒的木箱上,箱子旁邊散落著一些東西,其中似乎有一個小小的玻璃瓶。

他走過去,小心地將那個玻璃瓶撿了起來。瓶子不大,裡面裝著半瓶渾濁的液體,散發著一股刺鼻的煤油味。瓶口用一個軟木塞塞著。

“煤油?”阮白釉也看到了,“也許能找到油燈?”

兩人立刻分頭在小屋裡尋找起來。阮白釉首先在一個破抽屜裡找到了一盒受潮的火柴,劃了好幾根才勉強點燃。而沈青臨則在桌子底下,發現了一盞積滿灰塵、但看起來還算完好的老式煤油燈。燈芯已經乾枯發黑,但結構尚在。

沈青臨小心地清理了一下煤油燈,將找到的煤油倒了一些進去,又將燈芯整理好。用阮白釉遞過來的火柴點燃燈芯,調整了一下大小。

“呼——”

一團穩定而明亮的黃色火焰升騰起來,瞬間驅散了周圍大部分的黑暗,將整個小屋照亮了不少。雖然光線依舊算不上充足,但比起剛才那搖曳的殘燭,已經好了太多。煤油燃燒的氣味也開始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有了更亮的光線,他們再次回到地圖前。這一次,地圖上的細節清晰了許多。那些墨線勾勒出的不僅僅是街道和區域,還有一些像是地下通道或者秘密路徑的虛線標記。而那些紅色的符號和地點,也顯得更加清晰和詭異。

“你看這裡,”沈青臨指著地圖中心偏左的一個區域,那裡用紅色的墨水畫了一個相對複雜的圖案,像是一座塔樓,又像是一個祭壇,周圍環繞著一圈細小的符文,“這個地方被重點標記了,而且你看這些虛線,似乎都隱隱指向這個位置。”

阮白釉的目光順著沈青臨的手指看去,她仔細辨認著那個區域周圍模糊的地名標識。“‘望……’後面這個字看不清了,被汙漬蓋住了。‘望什麼裡’?”她喃喃自語,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霧港市的舊地名。

沈青臨也在思索。霧港市歷史悠久,很多老街區的名字都經過了更改,或者早已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會不會是‘望江裡’?”沈青臨忽然說道,“我記得在檔案館查閱老地圖的時候,看到過這個地名,是靠近以前英租界邊緣的一個老弄堂,據說那裡以前有很多……比較特別的建築。”他沒有明說,但阮白釉明白他指的是什麼,那些與灰色地帶甚至邪教儀式相關的場所。

阮白釉眼神一凜:“很有可能。而且這個位置……”她對比著腦海中的現代地圖,“如果我沒記錯,現在那裡應該是一片被廢棄的工業區,或者……更早之前,那裡好像有一座很有名的私人園林,後來荒廢了。”

“鳳凰紋,‘信使’活動的蹤跡,可能指向‘望江裡’的神秘標記……”沈青臨將這些線索串聯起來,心中湧起一股寒意,“這張地圖,很可能就是‘信使’組織的行動路線圖,或者……是與‘骨瓷詛咒’核心秘密相關的地點指引。”

他再次看向那個被重點標記的塔樓/祭壇圖案,以及周圍那些細小的符文。那些符文的風格,與鐵門鎖具上、以及那個金屬“鑰匙”上的紋路,隱隱有著某種聯絡,但更加複雜和詭異。

“這些符文……”阮白釉也注意到了,“看起來不像是任何一種已知的文字或符號體系。倒像是某種……儀式的標記?”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作為法醫,她接觸過各種離奇的案件,但眼前這一切,似乎指向了某種更加古老和黑暗的力量。

沈青臨沉默了片刻,煤油燈的火焰在他眼中跳躍。他知道,這張地圖是他們目前找到的最關鍵的線索。它不僅連線了“信使”組織、骨瓷詛咒、威廉的日記,甚至可能指向詛咒的源頭或是某種儀式的核心地點。

“我們必須弄清楚這張地圖的全部資訊。”沈青臨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特別是這個‘望江裡’,還有這些符號的含義。”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小記事本和筆,開始藉著煤油燈的光線,仔細地臨摹地圖上的關鍵標記和路線。阮白釉則在一旁協助,憑藉她驚人的記憶力,努力回憶和比對著霧港市不同時期的地圖資訊,試圖解讀那些模糊的地名和區域。

時間在寂靜的小屋中緩緩流逝,只有煤油燈燃燒的“滋滋”聲和兩人偶爾低語交流的聲音。外面的世界依舊沉寂得可怕,彷彿被隔絕在了另一個維度。

就在沈青臨將最後一個關鍵符號描摹下來的時候,他的筆尖微微一頓。他注意到,在地圖的最下方,靠近破損的邊緣,有一行極其細小的,幾乎難以辨認的文字。那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由扭曲的線條組成的文字。

“這是什麼?”他指給阮白釉看。

阮白釉湊近,仔細辨認了許久,才不太確定地說道:“這……看起來有點像……某種古老的拉丁文變體?或者是鍊金術士使用的符號?”她對語言學和符號學也有一定的涉獵,但這種文字還是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也許……和威廉有關?”沈青臨想起了威廉·阿什福德那本充滿秘密的日記。威廉作為英國人,接觸過歐洲的古老文化和神秘學知識,並非不可能。

這行神秘的文字,如同在解開謎團的道路上又設定了一道新的關卡。它意味著什麼?是警告?是咒語?還是解開地圖秘密的關鍵?

沈青臨小心翼翼地將這行文字也臨摹了下來。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行文字,以及那個被重點標記的“望江裡”,將是他們下一步調查的關鍵方向。

蠟燭早已熄滅,煤油燈裡的煤油也消耗了大半。小屋內的空氣因為長時間的封閉和煤油燃燒而變得有些渾濁。

“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沈青臨合上記事本,看了一眼那扇依舊敞開的鐵門,“外面的情況不明,這裡也未必安全。”

阮白釉點點頭,她也感到了此地不宜久留。雖然找到了重要的線索,但潛藏的危機感始終縈繞在心頭。

就在他們準備熄滅煤油燈,離開這間神秘小屋的時候,一陣極其輕微的,彷彿是什麼東西在抓撓牆壁的聲音,突兀地從他們身後傳來。

兩人身體同時一僵,猛地回過頭去!

煤油燈的光芒下,小屋的陰影彷彿活了過來,在斑駁的牆壁上扭曲、蠕動。而那抓撓聲,似乎是從……地圖背後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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