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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墨痕密語證詭圖

墨痕欲語藏深意,紙頁無聲隱暗流。

字裡玄機驚舊夢,百年罪網待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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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鳳台的暗閣之行,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塊巨石,激起的漣漪遠未平息。沈青臨和阮白釉帶著那本承載著百年罪惡的日記和關鍵檔案,回到了沈青臨位於法醫中心內部、相對獨立的實驗室。這裡與其說是實驗室,不如說更像一個小型、高度安全的私人研究室,與外面喧囂忙碌的解剖室和化驗區隔離開來,只有少數幾人擁有許可權進入。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一絲舊紙張特有的、略帶黴味的塵埃感。這兩種味道奇異地交織,彷彿連線著現代的嚴謹與過去的陰霾。實驗室的窗戶被厚重的遮光簾完全覆蓋,隔絕了窗外霧港市永恆閃爍、卻又冰冷疏離的霓虹。只有幾盞可調節角度的冷光檯燈亮著,將光線精準地投射在中央的不鏽鋼實驗臺上。

日記本攤開在實驗臺上,那深棕色的皮質封面在燈光下泛著油潤而詭異的光澤。旁邊散落著幾份泛黃的檔案和照片,每一件都散發著不祥的氣息。阮白釉摘下薄薄的絲質手套,指尖輕輕拂過日記本的封面,那冰涼而略帶粘膩的觸感讓她微微蹙眉。她想起暗閣裡那個保險箱的沉重,想起那些記錄著“祭品”名字的名單,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悲涼和憤怒。

沈青臨則站在一旁,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眼神銳利如刀,仔細審視著攤開的日記內頁。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靜,但緊抿的嘴角和微微皺起的眉頭,洩露了他內心的波瀾。這本日記,用一種優雅而冷酷的筆觸,記錄了令人髮指的罪行,將人性的貪婪與殘忍赤裸裸地鋪陳開來。

“威廉·李……”阮白釉低聲念著日記扉頁上的簽名,那花體的英文簽名流暢而自信,卻又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傲慢,“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如此平靜地記錄下這一切。”

“一個被慾望和扭曲信念完全吞噬的人。”沈青臨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但這本日記的價值,恐怕不僅僅在於它記錄的內容。”

阮白釉抬起頭,看向沈青臨,眼中帶著詢問。

沈青臨走到實驗臺邊,拿起一個高倍放大鏡,小心翼翼地湊近其中一頁。他的動作極其輕緩,生怕對這脆弱的紙張造成任何損傷。“我在暗閣裡快速翻閱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一邊仔細觀察,一邊說道,“你看這裡的墨跡。”

阮白釉也湊了過去。在放大鏡下,那些流暢的鋼筆字跡呈現出一種微妙的差異。大部分字跡的墨色均勻,邊緣清晰。但在某些特定的字母或者單詞下方,墨跡似乎有極其輕微的暈染,顏色也似乎比旁邊的字跡淡了那麼一絲絲,如果不借助工具,肉眼幾乎無法分辨。而且,這些墨跡的質感也略有不同,彷彿滲透紙張的深度更淺一些。

“這是……”阮白釉的心跳開始加速,她立刻聯想到了古董字畫鑑定中遇到的一些情況,“難道是用了兩種墨水?或者……是某種特殊的墨水?”

“有可能。”沈青臨放下放大鏡,又拿起一個紫外光手電筒。他調暗了實驗室的燈光,只留下實驗臺上方的一盞。幽紫色的光束打在泛黃的紙頁上,奇蹟發生了。

在那些墨跡顏色稍淺、質感不同的字跡下方,竟然浮現出了一層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熒光痕跡!這些痕跡並非完整的文字,而是一些零散的符號、數字,以及細小的箭頭和標記,它們隱藏在原本的字裡行間,像是一種秘密的註腳。

“隱形墨水!”阮白釉失聲低語,眼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她立刻想到了歷史上各種用於情報傳遞的密寫技術。沒想到,這本記錄著邪惡交易的日記,本身就隱藏著更深一層的秘密!

沈青臨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這種技術並不算複雜,但在近一個世紀前,能掌握並如此係統地應用,說明日記的主人,或者說他所屬的組織,心思縝密,而且有著極強的保密意識。”

他小心地翻動著日記,用紫外光一頁頁地照射過去。隨著書頁翻動,越來越多的隱藏資訊暴露在幽紫色的光線下。那些熒游標記斷斷續續,遍佈整本日記,有時是單獨的符號,有時是幾個數字的組合,有時則指向頁面邊緣的某個位置。

“這些符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阮白釉緊鎖眉頭,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相關的記憶。她指著其中一個反覆出現的、類似扭曲火焰的標記,“這個符號,和之前我們在那具女屍肋骨上看到的鳳凰火紋,以及骨瓷底部的標記,非常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似乎是某種變體。”

沈青臨點點頭,取來相機,開始仔細拍攝每一處顯現出熒游標記的頁面,同時用特製的無酸紙和鉛筆,小心地摹寫下那些符號和數字。“這些標記顯然不是隨機出現的,它們一定代表著某種資訊。我們需要弄清楚它們的含義。”

接下來的時間,實驗室陷入了一種近乎凝滯的專注之中。阮白釉憑藉她對各種符號、紋飾以及歷史文化的深厚知識,試圖從那些奇特的標記中找到規律和線索。她翻閱著帶來的幾本關於符號學和密碼學的參考書籍,時而低頭沉思,時而與沈青臨低聲討論。

沈青臨則發揮著他法醫的嚴謹和邏輯推理能力。他將拍攝下來的照片匯入電腦(這是一臺沒有連線外部網路的獨立工作站,僅用於內部資料處理),將摹寫下來的符號和數字進行分類、統計、比對,試圖找出其中的排列組合規律。他注意到,某些符號似乎總是和特定的日期或地點名稱(日記中提到的)一起出現。

“你看這裡,”沈青臨指著螢幕上的一組資料,“這個‘火焰變體’符號,在日記中提到了‘倫敦’、‘開羅’、‘馬賽’這幾個港口城市時,出現的頻率最高。而這個‘扭曲水波紋’的符號,則更多地與一些人名和日期關聯。”

阮白釉湊近螢幕,仔細看著那些被整理出來的規律。“倫敦、開羅、馬賽……這些都是重要的國際港口,尤其是在二戰前後。如果‘鳳凰社’真的像日記裡暗示的那樣,進行著跨國的、與‘祭品’和‘特殊物品’(很可能指的就是那些被詛咒的骨瓷)相關的交易,那麼這些港口城市很可能就是他們的重要據點或中轉站。”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個發現讓“鳳凰社”的輪廓變得更加清晰,也更加龐大和恐怖。這不僅僅是一個侷限於霧港市或者上海的秘密組織,它的觸角,早已在近一個世紀前,就伸向了世界各地。

“那這些人名呢?”阮白釉指著另一組與“水波紋”符號關聯的名字,“威廉的日記裡提到過一些交易物件和組織成員的名字,但這裡出現的幾個名字,似乎並不在其中。”

沈青臨放大其中一個名字旁邊的數字和符號組合。“這看起來像是一種編碼。也許是某種替換密碼,或者更復雜的加密方式。”

兩人陷入了新的困境。他們雖然發現了隱藏的資訊,但這些資訊本身又被加了一層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實驗室裡的空氣彷彿越來越沉重。外面霓虹燈的光芒,似乎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隱隱地滲透進來一絲,映照著兩人疲憊卻又專注的面容。

阮白釉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日記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青臨,你還記得威廉·李的背景嗎?他是英國人,長期在中國活動。他的加密方式,會不會和他自身的文化背景,或者和他所處的那個時代背景有關?”

沈青臨的目光一閃。“有可能。那個時代的加密方式,很多會借鑑軍事、商業電碼,或者……某些特定圈子的習慣。”他沉吟片刻,“威廉·李是個富有的商人,又牽扯進這種黑暗的交易,他接觸的圈子,可能包括外交官、軍方人士,甚至……情報人員。”

這個推測讓兩人心中都是一凜。如果“鳳凰社”還與當年的情報活動有關,那這個組織的複雜性和危險性,將遠超他們的想象。

阮白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們再仔細看看這些符號和數字的排列。會不會是某種書本密碼?以某本特定的書作為金鑰?”她想起了威廉·李的身份,“他是個英國人,會不會是《聖經》?或者莎士比亞的作品?”

這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沈青臨立刻開始嘗試,他調出電腦裡儲存的一些經典英文著作的電子版(這些是作為法醫人類學背景資料儲存的),嘗試將那些數字對應到《聖經》的章節、詩句編號,或者莎士比亞戲劇的幕場、行號。

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那些解碼出來的字母組合混亂無序,毫無意義。

阮白釉沒有放棄,她仔細觀察著那些摹寫下來的符號。“不對,不僅僅是數字,還有這些符號。這些符號本身可能也代表著某種含義,或者是指示。”她拿起一張摹寫紙,指著其中一段標記:“你看,這裡有一個數字串‘1937’,後面跟著一個‘火焰’符號,然後是一個箭頭,指向頁面右下角的一個單詞‘shanghai’。這很明確,指的就是1937年的上海。但其他地方……”

她指著另一處:“這裡,一個‘水波紋’符號,後面跟著‘cairo’,然後是一串數字‘48.15.2’,最後是一個看起來像‘鑰匙’的符號。”

“鑰匙……”沈青臨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揹包裡,那把沉甸甸的鳳凰鑰匙。“這個符號,會不會和我們找到的鑰匙有關?”

這個想法像一道閃電劃破了迷霧。如果“鑰匙”符號代表著某種解密的關鍵,那麼……

“會不會……”阮白釉的聲音有些激動,“這些數字,比如‘48.15.2’,代表的不是書本的頁碼或行號,而是……某種座標?或者地址?”

沈青臨迅速在電腦上調出開羅的舊地圖(幸好他的資料庫裡有這些歷史地理資訊)。他嘗試將‘48.15.2’解讀為街道號碼、區域程式碼,甚至某種特定的建築編號,但都沒有明確的指向。

“等等,”沈青臨忽然停下了動作,他的手指懸停在鍵盤上,“開羅……港口……水波紋……鑰匙……48.15.2……”他喃喃自語,似乎在組合著什麼。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阮白釉,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頓悟的光芒:“我知道了!這不是地址,也不是書本密碼!這很可能是……船隻的編號或者航次資訊!”

阮白釉瞬間明白了過來!“鳳凰社”進行跨國交易,港口是據點,那麼船運就是最主要的途徑!“水波紋”代表海洋或河流,“鑰匙”符號可能代表著解開貨物(祭品或骨瓷)的關鍵資訊,而那串數字,極有可能就是某艘船的註冊編號、或者某個特定航次的代號!

這個突破讓兩人精神大振!他們立刻調整方向,開始將日記中所有帶有“水波紋”和“鑰匙”符號的標記,都按照船隻資訊來解讀。雖然他們無法立刻核實這些幾十年前的船隻資訊,但這無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極其重要的解讀方向!

而那些與“火焰”符號相關的標記,則似乎指向陸地上的據點和行動。結合日記中原本就記錄的一些模糊資訊,一個龐大、隱秘、橫跨全球的邪惡網路,逐漸在他們面前顯現出冰山一角。

他們找到了倫敦、開羅、馬賽、新加坡、甚至南美某個港口城市的疑似據點或聯絡點資訊,還有一些與“祭品”轉移相關的日期和代號。更令人心驚的是,其中一些標記旁邊,標註著一些縮寫和程式碼,似乎指向了某些行動計劃,有些日期甚至非常接近現在!

“他們在策劃著什麼……”阮白釉看著那些最新的標記,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這本日記雖然寫於幾十年前,但它所記錄的組織運作模式和聯絡方式,很可能被沿用至今。這些隱藏的資訊,不僅僅是歷史罪證,更可能是指向未來的危險預告!

沈青臨的臉色也無比凝重。他指著其中一條剛剛被部分破譯的資訊,上面提到了“霧港”、“新月”、“祭禮”等字眼,還有一個日期,就在下個月的月圓之夜!

“他們還在活動,而且就在霧港!”沈青臨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緊迫感,“我們必須儘快弄清楚這些資訊的全部含義,阻止他們!”

實驗室裡的燈光映照著兩人嚴肅的面容。剛剛找到真相的激動,迅速被這沉甸甸的、關乎未來的責任感所取代。他們破譯的不僅僅是過去的秘密,更是未來的危機。

日記本靜靜地躺在實驗臺上,那些隱藏在字裡行間的熒游標記,在紫外光的照射下,彷彿無數窺探的眼睛,散發著幽冷而邪惡的光芒。

窗外,霧港市的霓虹依舊閃爍,紙醉金迷,歌舞昇平。但在這片浮華之下,一個延續了近百年的陰謀仍在暗中湧動,而沈青臨和阮白釉,已經站在了風暴的最前沿。他們知道,真正的較量,現在才剛剛開始。而那把鳳凰鑰匙,和這本日記中隱藏的秘密,將是他們對抗這無邊黑暗的最重要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