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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遺韻尋真

石壁幽影訴前塵,銅盒微啟秘辛聞。

古咒纏絲尋舊主,夜霧沉沉鎖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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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陣突如其來的陰風彷彿只是一個警告,來得快,去得也急。風聲止歇,樹影恢復了靜止,但那股無形的壓力卻並未消散,反而如同凝固的膠質,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空氣中瀰漫的奇異香氣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斷撩撥著緊繃的神經。

阮白釉的呼吸依然急促,手電的光束因為手腕的輕微顫抖而在斑駁的石壁上跳躍不定。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沈青臨手中的那個古舊金屬小盒,彷彿那不是一個死物,而是一隻蟄伏的毒蠍,隨時可能暴起傷人。“沈……沈哥,我們……”他的聲音帶著餘悸,喉嚨發乾,“這東西,太詭異了。”

沈青臨緩緩鬆開了緊握盒子的手指,但並未將其放下,而是小心翼翼地將它託在掌心。他的臉色在手電的映照下顯得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如同鷹隼般掃視著周圍每一寸黑暗的角落。“我知道。”他低沉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但我們已經進來了,阮白釉。現在退縮,沒有任何意義。”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盒子上,綠色的銅鏽掩蓋不住其下精密的雕刻,那個螺旋眼睛的符號在光線下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透著一股邪異的生命力。“這個盒子,還有這裡的壁畫,都指向同一個源頭。威廉家族,那套骨瓷茶具,還有那個所謂的詛咒……答案,很可能就在這裡,或者,就在這個盒子裡。”

他的語氣冷靜得近乎冷酷,但阮白釉能感覺到他緊繃的身體和蓄勢待發的姿態。恐懼依舊盤踞在心頭,但沈青臨的鎮定像一劑強心針,讓他稍微平復了一些。“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開啟它?”阮白釉看著那個盒子,既好奇又畏懼。

沈青臨搖了搖頭,將盒子小心地放進一個證物袋裡,然後貼身收好。“不急。在不清楚開啟它會引發什麼之前,我們先徹底檢查一下這個地方。”他抬起頭,用手電的光柱掃向遺蹟深處,“這些銘文和壁畫,或許能告訴我們更多資訊。”

阮白釉定了定神,也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那個不祥的盒子上移開。他深吸了一口混雜著異香和塵土的空氣,重新舉起手電,跟上沈青臨的腳步,開始更仔細地探查這片被遺忘的廢墟。

這片遺蹟的規模比他們最初看到的要大。中央的祭祀石臺只是核心區域,四周還散落著一些倒塌的石柱和殘破的牆垣,依稀可以看出當年建築的輪廓。石壁上的雕刻不僅僅是他們之前看到的祭祀場景,還有一些更抽象的符號和圖案,以及一些模糊不清的文字。

這些文字並非現代任何一種已知的語言,筆畫扭曲,結構奇特,像是某種早已失傳的古代銘文。它們深深地鐫刻在堅硬的岩石上,歷經風雨侵蝕,許多地方已經模糊不清,辨認起來極為困難。

“這些文字……”阮白釉湊近一面儲存相對完好的石壁,用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類似的符號,但想不起來了。不是甲骨文,也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西方古文字……”他的眉頭緊鎖,眼中充滿了困惑和專注。作為古董鑑定師,他對各種古文字和符號都有涉獵,但這眼前的銘文卻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

沈青臨也走了過來,他的觀察角度更為實際。“注意看這些銘文的排列方式,還有它們和壁畫的對應關係。”他用手電的光束指引著,“你看這裡,這組文字旁邊,畫的是那個螺旋眼睛符號和一群圍繞著火焰跳舞的人形。而在另一邊,這組文字對應的是一個類似容器的圖案,很像……我們找到的那個茶壺。”

他的發現讓阮白釉精神一振。“對!有關聯!這些銘文很可能就是記錄壁畫內容的文字說明!”他興奮起來,暫時忘記了恐懼,全身心投入到解讀的挑戰中,“如果能破譯這些文字,我們就能知道當年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人分頭行動,一個負責清理石壁,辨認模糊的字跡,另一個則負責記錄和比對,試圖從那些扭曲的筆畫中找出規律。手電的光束在黑暗中交錯,如同兩柄探索未知的利劍。時間在寂靜中流逝,只有他們偶爾的低語和石壁上灰塵簌簌落下的聲音。

這是一個極其枯燥且耗費心神的過程。那些銘文彷彿帶著某種魔力,看得久了,會讓人頭暈目眩,心生煩躁。阮白釉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他將拓印下來的符號與自己記憶中的各種古代文明符號庫進行比對,試圖找到一絲線索。

“這個符號……”阮白釉指著拓片上的一個反覆出現的字元,“它的結構,有點像古代西亞楔形文字的變體,但又融合了一些……更原始的圖騰元素。你看這個部分,像不像一條盤繞的蛇?”

沈青臨湊過來看了看,又對比了石壁上的原文。“有可能。蛇在很多古代文明中都象徵著神秘、重生或者……危險。”他的手指劃過另一個符號,“而這個,看起來像一隻眼睛,但瞳孔是螺旋狀的……就是我們一直看到的那個符號。”

他們嘗試將這些零碎的解讀拼接起來。進展異常緩慢,許多文字徹底無法辨認,只能根據上下文和對應的壁畫進行猜測。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關鍵的資訊碎片開始浮出水面。

“……威廉……家族……”阮白釉艱難地辨認出幾個相對清晰的字元組合,它們反覆出現在提到祭祀活動的段落旁邊。“這裡提到了威廉家族!果然和他們有關!”

沈青臨的目光變得更加凝重。“繼續看下去。”

接下來的解讀更加困難,但他們還是拼湊出了一些驚人的資訊。這些銘文,以一種晦澀而古老的語言,記載了一場由威廉家族主導的、極其秘密的儀式。

“……以……血為引……融……器之魂……”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指著一段描述祭祀過程的文字,“這裡說,他們用某種……血液作為媒介,將一種‘力量’或者‘靈魂’,與‘器物’融合在一起。”

沈青臨的心猛地一沉。“器物……是指那套骨瓷茶具嗎?”

“很可能!”阮白釉點頭,“你看後面的描述,‘……世代……相傳……血脈……束縛……’這似乎是在說,這個儀式是為了讓某種東西能夠透過血脈代代相傳,並且形成一種束縛……詛咒!”

詛咒!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在寂靜的遺蹟中炸響。之前的種種猜測,在這些古老銘文的印證下,變得無比清晰和 terrifying。威廉家族,並非僅僅是這套茶具的擁有者,他們是詛咒的製造者和傳承者!他們利用某種未知的、邪異的力量,透過一場血腥的儀式,將詛咒與骨瓷茶具繫結,再透過血脈進行傳遞。

“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控制這種力量,還是被這種力量所控制?”沈青臨低聲自語,眼神深邃。他想起了那具穿著旗袍的女屍,想起了茶具滲出的暗紅色液體,想起了那與血液樣本中驚人一致的未知基因序列。一切都串聯起來了,形成一個跨越近百年,陰森而龐大的詛咒網路。

“控制……傳承……”阮白釉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臉色越來越白,“這太瘋狂了……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或許是為了永生,或許是為了力量,或許……是為了更黑暗的東西。”沈青臨的目光掃過石壁上那些扭曲狂亂的人形,“但無論如何,他們成功了。這個詛咒,確實存在,並且流傳了下來。”

兩人沉默了片刻,都在消化這個令人震驚的發現。遺蹟中的空氣似乎更加冰冷粘稠,那些壁畫上模糊的人影彷彿活了過來,在黑暗中無聲地舞動,嘲笑著闖入者的無知。

“等等,這裡還有……”阮白釉忽然指著銘文的末尾部分,那裡有一段文字被刻在了一個相對隱蔽的角落,字跡也更加潦草,彷彿是後來補充上去的。“這段話……好像提到了……一個人?”

沈青臨立刻湊了過去。這段文字的破損更加嚴重,很多字元幾乎無法辨認。他們花費了比之前更長的時間,反覆推敲,結合上下文,才勉強解讀出大概的意思。

“……鎖……已鑄……然……一線生機……存……於……守秘……人……”阮白釉一字一頓地念著,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執……鑰……者……方……可……解……縛……”

“守秘人?執鑰者?”沈青臨重複著這幾個關鍵詞,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銘文的意思是,雖然詛咒已經形成,但並非全無破解之法?解開詛咒的關鍵,掌握在一個被稱為‘守秘人’或者‘執鑰者’的人手中?”

“應該是這個意思!”阮白釉肯定地點頭,“銘文說,只有找到這個人,才能解開束縛,也就是……破除詛咒!”

這個發現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突破!在揭示了詛咒的起源和部分真相之後,銘文竟然還指明瞭破解的方向!雖然“守秘人”或“執鑰者”的身份依然是個謎,但這至少給了他們一個明確的目標。

“這個‘守秘人’會是誰?”阮白釉思索著,“是威廉家族的後人?還是某個知道內情的旁觀者?銘文上有沒有提到更多關於這個人的資訊?”

沈青臨仔細檢查著那段文字的每一個角落,甚至用手電的側光去尋找可能存在的更細微的刻痕。“沒有了。關於這個人的描述,就只有‘守秘人’或‘執鑰者’這兩個稱謂,沒有姓名,沒有性別,沒有任何具體的指向。”

線索似乎在這裡中斷了。他們知道了詛咒的來源,知道了威廉家族的陰謀,也知道了存在一個掌握著關鍵秘密的人,但這個人是誰,在哪裡,卻毫無頭緒。

“會不會……和那個盒子有關?”阮白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沈青臨貼身收藏證物袋的位置。那個神秘的金屬小盒,會不會就藏著關於“守秘人”的線索?

沈青臨沒有立刻回答。他站直身體,再次環顧這片陰森的遺蹟。石壁上的銘文,中央的祭臺,空氣中揮之不去的異香和血腥味,還有那個被他暫時封存的盒子……這一切都像是一盤精心佈置的棋局,而他們,只是剛剛摸到棋盤邊緣的闖入者。

“有可能。”良久,沈青臨才緩緩開口,“但現在我們對這個盒子一無所知,貿然開啟風險太大。當務之急,是先從已知的資訊入手。”

他看向阮白釉:“威廉家族。既然詛咒與他們息息相關,那麼這個‘守秘人’,極有可能也和他們有關。我們需要回去,重新梳理所有關於威廉家族的線索,特別是他們在霧港市活動的歷史,以及……他們的後裔。”

阮白釉點了點頭,沈青臨的分析很有道理。雖然很想立刻知道那個盒子裡藏著什麼秘密,但理智告訴他,循序漸進才是最穩妥的方法。“好。我們把這裡的銘文和壁畫都詳細記錄下來,然後就離開這裡。”

他們拿出相機和繪圖工具,開始仔細地拍攝和拓印石壁上的所有圖案和文字。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生怕遺漏了任何可能隱藏著關鍵資訊的角落。這個過程漫長而細緻,兩人配合默契,專注於手頭的工作,暫時將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壓下。

就在他們即將完成記錄,準備離開的時候,阮白釉的手電無意中掃過祭臺底部的一個角落。那裡似乎有一個不起眼的刻痕,不同於石壁上那些古老的銘文,這個刻痕看起來……更新一些,而且形狀很奇怪。

“咦?這是什麼?”他好奇地走過去,蹲下身仔細檢視。

那是一個很小的標記,大約只有指甲蓋大小,刻痕很淺,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它既不像文字,也不像他們之前看到的任何符號,更像是一個……家族徽章的簡化圖案?圖案的主體像是一面盾牌,上面交叉著兩把奇特的工具,一把像是解剖刀,另一把……則像是一支羽毛筆?

沈青臨也走了過來,看到那個標記,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這個標記……他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個標記……”阮白釉也覺得有些眼熟,他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好像……不是威廉家族的徽章……”

就在這時,沈青臨的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他想起來了!這個標記,他在整理多年前的一些懸案卷宗時,曾經在一個與非法文物交易有關的案件證物上看到過!那個案件牽扯到霧港市一個隱秘的、以修復和偽造古董聞名的地下組織!

而那個組織的代號,或者說,那個組織核心人物的外號,就叫做……

“羽蛇。”沈青臨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異。

羽毛筆和解剖刀(蛇形刀)?羽蛇?這個標記,難道與那個神秘的地下組織有關?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與威廉家族詛咒息息相關的古老遺蹟裡?難道那個所謂的“守秘人”,或者說“執鑰者”,與這個組織有關?

新的線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再次激起層層漣漪。原本以為找到方向的調查,似乎又被引入了一個更深的迷宮。這個隱藏在霧港市陰影中的“羽蛇”,又將在這場跨越百年的詛咒謎案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夜色依舊深沉,遺蹟中的寒意彷彿更甚。沈青臨和阮白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絲……新的興奮。

棋局,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複雜。而他們,才剛剛找到另一枚關鍵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