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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古鏡照影

殘月窺庭深,古咒蝕骨魂。

銅鏡映邪影,迷途問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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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港大學的午後,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歷史系秦教授的辦公室裡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

空氣中瀰漫著舊書、灰塵還有淡淡菸草混合的氣味。

秦教授,一位頭髮花白、戴著老式金邊眼鏡的學者,正埋首於一堆泛黃的文獻之中。

他的手指瘦長,指尖沾染著些許墨痕,翻動書頁的動作帶著一種特有的韻律感。

沈青臨將手機遞過去,螢幕上清晰地顯示著那塊殘碑的照片,特別是那些詭異的鳳凰火紋。

他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來意,沿用了之前商定的說法。

“秦教授,打擾了。我們偶然得到一塊石刻殘片,上面的紋飾很奇特,想請您幫忙看看。”

秦教授扶了扶眼鏡,目光從古籍移到手機螢幕上。

他的眉頭先是微微一蹙,似乎有些不以為意。

私人收藏裡的殘片,大多是些無甚價值的碎片。

但當他看清那些扭曲的線條,尤其是那酷似鳳凰又帶著邪異火焰的圖案時,眼神驟然銳利起來。

他放下手中的放大鏡,接過沈青臨的手機,指尖在螢幕上滑動,放大照片的細節。

辦公室裡只剩下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以及秦教授逐漸變得粗重的呼吸聲。

阮白釉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指尖有些發涼。

她能感覺到空氣中逐漸凝結的某種沉重氣氛。

秦教授的反應,比他們預想的要強烈得多。

“這東西……你們是從哪裡發現的?”

秦教授的聲音有些乾澀,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緊緊盯著沈青臨。

沈青臨維持著平靜的表情。

“一個朋友的私人收藏,具體來源不太清楚,據說是在霧港郊區一處廢棄的老宅附近找到的。”

他避開了威廉莊園的名字。

秦教授沒有追問來源,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照片上的圖案吸引了。

他放下手機,起身走到一個靠牆的巨大書架前,踮起腳尖,從最高一層抽出一本厚重的、沒有封皮的古舊書籍。

書頁邊緣已經殘破不堪,散發著更濃重的黴味。

他將書放在寬大的辦公桌上,小心翼翼地翻開,灰塵簌簌落下。

他翻找了許久,手指在一頁插圖上停了下來。

那插圖上繪製的,赫然是與殘碑上極其相似的符號與紋路。

只是書上的圖案更加完整,旁邊還標註著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扭曲的古老文字。

“果然……”秦教授喃喃自語,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這不是簡單的裝飾圖案。”

他看向沈青臨和阮白釉,語氣嚴肅。

“這是一種非常古老的巫術符號,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咒語的一部分。”

阮白釉的心猛地一沉。

巫術咒語。

這個詞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了她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湖。

“咒語?”沈青臨追問。“什麼型別的咒語?”

“一種……與血脈、獻祭、還有某種非自然力量延續有關的黑暗儀式。”

秦教授的聲音壓得很低,彷彿怕驚動了什麼。

“這種文字和符號,通常出現在一些禁忌的祭祀場所。根據我有限的研究,它似乎指向某個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信奉原始力量的秘密教派。”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回手機照片上。

“鳳凰火紋……這通常代表著毀滅與重生,但在這種咒語體系裡,它往往與‘掠奪’生命力有關。”

掠奪生命力。

阮白釉想到了那套滲出暗紅色液體的骨瓷茶具,想到了三代人的離奇死亡。

一種冰冷的寒意順著她的脊椎向上蔓延。

“這個教派……或者說這種巫術,和威廉家族有關嗎?”阮白釉忍不住開口問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秦教授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直接提到威廉家族。

他推了推眼鏡,審視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

他們看起來不像是一般對古物好奇的收藏者。

沈青臨不動聲色地補充道:“我們查閱過一些關於霧港早期歷史的資料,威廉家族是那個時期非常顯赫的家族。”

秦教授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

最終,他嘆了口氣。

“威廉家族……是的,有一些零星的、不被主流歷史承認的記載,將他們與某些……黑暗傳說聯絡在一起。”

“據說,威廉家族的第一代來到霧港後,財富和權力的積累速度快得異乎尋常,同時也伴隨著一些無法解釋的災禍和流言。其中就有提到,他們似乎進行過某種秘密儀式,以換取家族的昌盛。”

秦教授指著書上的文字解釋道:“這種古老的咒語,極難辨認,流傳下來的記載更是鳳毛麟角。但根據符號結構和一些殘存文獻的比對,它指向一種透過獻祭特定血脈,來‘餵養’某種存在,從而獲取力量或延續壽命的邪惡儀式。”

“而這塊殘碑上的文字和圖案,正是這種儀式的關鍵組成部分。它更像是一個……契約,或者說是一個能量轉換的節點。”

辦公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塵埃在光柱中緩緩浮動,卻驅散不了那份源自古老黑暗的寒意。

沈青臨和阮白釉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凝重。

威廉家族利用巫術控制詛咒。

這個猜測,此刻得到了驚悚的印證。

那套骨瓷茶具,恐怕不僅僅是詛咒的載體,更是儀式的某種媒介。

“教授,這種儀式……或者說這種咒語,有破解的方法嗎?”沈青臨問道,聲音沉穩,但指節微微收緊。

秦教授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

“太古老了,失傳的東西太多。這種禁忌巫術的研究本就稀少,而且充滿了危險。我所知道的,也僅僅是基於這些殘缺不全的文獻推測。”

他合上那本古籍,動作透著一絲疲憊。

“我只能告訴你們,這種東西非常邪門,牽扯極深。如果這塊殘片真的與威廉家族有關,那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它可能指向一個被刻意掩埋的、極其恐怖的秘密。”

告別了心事重重的秦教授,沈青臨和阮白釉並肩走在霧港大學綠樹成蔭的小路上。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卻無法溫暖他們冰冷的心緒。

“巫術,獻祭,掠奪生命力……”阮白釉輕聲重複著,聲音有些飄忽。“這一切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黑暗。”

沈青臨側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臉色比在莊園時更加蒼白。

“我們必須再回威廉莊園一趟。”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阮白釉沒有反對。

秦教授的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新的方向,也帶來了更深的恐懼和更強的緊迫感。

如果殘碑是儀式的關鍵節點,那麼莊園內部,一定還隱藏著其他與儀式相關的東西。

他們需要找到更多線索,才能明白這詛咒的運作方式,才有可能找到對抗它的方法。

車子再次駛向霧港市郊。

這一次,前方的路途不再僅僅是未知,更蒙上了一層名為“邪惡儀式”的陰影。

威廉莊園在黃昏的薄暮中,輪廓顯得更加陰森詭異。

殘陽的餘暉給哥特式建築染上了一層血色,如同凝固的傷口。

有了之前的經驗,他們避開了正門,再次從後院潛入。

那片荒草叢生的區域,似乎比上次更加寂靜,連蟲鳴聲都消失了。

殘碑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從未被驚擾。

但現在,在沈青臨和阮白釉眼中,它不再僅僅是一塊刻著奇怪符號的石頭。

它是一個黑暗契約的見證,一個吞噬生命的邪惡節點。

進入莊園內部,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鐵鏽味和黴味似乎更加濃郁了。

灰塵覆蓋著一切,時光在這裡彷彿停滯。

他們沒有在一樓過多停留,根據秦教授提到的“祭祀場所”的可能特性,他們的目標是更隱蔽的地方。

地下室。

很多古老的家族,會將一些不欲人知的秘密,隱藏在地下。

他們開始仔細搜尋一樓的各個房間,尋找通往地下的入口。

壁爐旁,厚重的地毯下,書房隱蔽的牆角。

最終,在廚房旁邊一個狹小的儲藏室裡,沈青臨發現了一塊鬆動的地板。

地板的材質和周圍略有不同,邊緣有撬動過的細微痕跡。

兩人合力移開沉重的木板,一股混合著泥土、腐朽和某種難以形容的腥氣的味道撲面而來。

下方是黑漆漆的石階,蜿蜒通向未知的黑暗。

沈青臨開啟強光手電,光柱向下探去,只能照亮幾級潮溼的臺階,更深處則被濃重的黑暗吞噬。

“你在這裡等我。”沈青臨對阮白釉說。

下面情況不明,他不希望她冒險。

阮白釉搖了搖頭,眼神堅定。

“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想一個人留在這棟充滿不祥氣息的空房子裡,更不想讓沈青臨獨自面對未知的危險。

沈青臨看了她幾秒,最終點了點頭。

他走在前面,強光手電的光束在前方晃動,驅散著有限的黑暗。

阮白釉緊隨其後,一隻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腕間的玉佩,另一隻手扶著冰冷潮溼的石壁。

石階很陡,而且佈滿了溼滑的青苔。

空氣越來越渾濁,那股腥氣也越來越重。

走了大約幾十級臺階,他們終於到達了底部。

手電光掃過,這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地下空間,石塊砌成的牆壁上掛滿了水珠,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土。

角落裡堆放著一些腐朽的木箱和破敗的雜物,上面覆蓋著厚厚的蛛網。

這裡看起來像個廢棄的酒窖,或者儲藏室。

但沈青臨的目光,很快被地下室中央的一個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面被隨意丟棄在角落的鏡子。

鏡子很大,幾乎有一人高,鑲嵌在佈滿銅綠的複雜雕花邊框裡。

鏡面蒙著厚厚的灰塵,模糊不清。

但吸引沈青臨的,是那青銅邊框上的雕刻。

他走上前去,用戴著手套的手指,拂去邊框上的灰塵。

隨著灰塵被擦去,下面露出的紋路,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阮白釉也走了過來,當她看清那銅框上的雕刻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上面刻著的,赫然是與外面那塊殘碑上一模一樣的鳳凰火紋,以及那些扭曲、古老的巫術咒語!

線條繁複而詭異,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彷彿在緩緩流動,透著一股陰冷邪惡的氣息。

這面鏡子,竟然也刻著同樣的咒語。

沈青臨用手電照向蒙塵的鏡面。

光線穿透灰塵,隱約能看到鏡面深處似乎有些異樣,不像是普通玻璃鏡面的反光。

他用手帕小心地擦拭鏡面的一角。

灰塵被擦去,露出的並非光潔的鏡面,而是一種暗沉的、類似打磨過的青銅色澤。

這是一面古老的銅鏡。

它靜靜地立在地下室的角落,彷彿已經在這裡沉睡了無數歲月。

牆壁上的水珠順著石縫滑落,滴落在泥地上,發出單調而清晰的“滴答”聲。

除此之外,地下室裡一片死寂。

“銅鏡……咒語……”阮白釉的聲音有些發乾。“這面鏡子,和那個儀式有關?”

沈青臨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銅鏡邊框的咒文上,又看了看鏡面本身。

秦教授說,殘碑是儀式的節點,是契約。

那麼這面同樣刻著咒語的銅鏡,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難道……

一個大膽的推測在他腦海中形成。

“也許,”沈青臨緩緩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裡帶著迴響,“這面鏡子,不僅僅是和儀式有關。”

“它可能……是解開詛咒的關鍵物品之一。”

他的話音落下,手電光束恰好掃過銅鏡的某一處。

阮白釉看到,在擦拭過的那一小塊鏡面上,似乎隱約倒映出他們身後的黑暗,但那黑暗卻顯得異常深邃,彷彿連線著另一個未知的空間。

一股寒意,比地下室的潮溼更加刺骨,瞬間包裹了她。

這面鏡子,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它真的是解開詛咒的關鍵嗎?

還是說,它本身就是另一個更加危險的陷阱?

他們找到了新的線索,卻也踏入了更深的迷霧。

威廉莊園的地下室裡,古老的銅鏡靜默無聲,彷彿一個等待被喚醒的古老靈魂,承載著家族百年的秘密與罪孽。

而鏡面上那模糊的倒影,似乎正無聲地注視著闖入者,預示著更加兇險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