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林舟之所以沒告訴她,是因為在二十年前,她跟她表哥鬧掰了。
也就是溫林森,方知意的表舅。
溫林森一直看不起她家,尤其看不起方保祥,他覺得溫家大小姐最後嫁給一個破裁縫,讓他丟了面兒。
他便沒去溫林舟的婚禮,旁人也知道他看不上方保祥,回來後也沒跟他說,所以溫林森自然也不知道方保祥的家底和身份。
後來方知意出生,溫林舟帶著她來了一趟。
那時方知意還小,而且沒有按著溫家的要求,女孩要跟溫姓,溫林森就比較生氣,說話也不過腦子,直接說:“她一個外姓人,怎好意思在這兒安生坐著吃飯的。”
本來熱熱鬧鬧的,溫林森這句話就像一盆涼水倒下來,把這熱鬧氛圍全衝散了。
溫林舟也不是被人拿捏的主,當場懟了回去,還說老死不相往來等的話。
於是,他們也就真的,二十多年沒來過京州老宅。
回想起往事,溫林舟輕嘆口氣。
這次如果不是有人打電話請她回去,她真有可能一輩子不來這裡。
從J市到京州有些遠,大概有六百公里,要開五六個小時的車。
路程才到一半,方知意就醒了。
她睜開眼先看到的就是極速向後移動的高速公路標誌牌。
她眨了眨眼,回想起剛才在家裡發生的一切事情,懂了。
“不是說再也不去京州老宅了嗎?”方知意問。
沒法瞞了,溫林舟實話實說:“你哥哥來電話,讓咱們過去的。”
哥哥?
“溫知行?”
溫林舟搖頭,“祁聲。”
“聽過沒見過,算了,下個服務區停一下,我來開。”
“怎麼沒見過……”
“媽,我是支援你的,不會阻止你的決定,所以不要瞞我了。”方知意打斷了她的話。
不是第一次了。
方知意不想溫林舟遇事就瞞著她。
“好。”溫林舟應下。
溫林舟也很多年沒來過京州溫家了。
找到地方還是靠導航。
京州溫家老宅在壹號首府,京州一環內,華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幾乎都聚集在這裡。
這個小區私密性特別好,而且還是新中式別墅區,每棟之間間隔特別大。
但溫家人並不都在京州。
比如,溫書義一脈在京州,也就是方知意的大外公。
方知意的外公溫書禮和舅舅溫林航在J市。
方知意的小外公溫書仁在天城。
京州,是整個華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也是重要的交通樞紐,這裡寸土寸金,三環內不允許外地車進入。
方知意的車雖然不是很貴,但也是她自己全款買的,溫林舟當時給她上了京A的牌,所以限制也不是很多。
別墅院子空地不大,只能停下兩三輛車,方知意到了之後,也就沒把車停到裡面,而是停在了門口的停車位。
溫林舟下車,讓她開啟後備箱。
方知意走過去,看著一後備箱的禮物和補品咂舌:“東西什麼時候放我車裡的?”
溫林舟:“趁你換衣服的時候。”
行吧。
兩人剛把東西拿出來,管家就來了。
管家招呼著身後的傭人,把東西接過來,然後把二人請進去。
方知意進去之後,沒跟著進屋,轉身到院子裡開始閒逛。
方知意是第一次來這裡。
應該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來這裡。
她知道,屋裡很多長輩在,她也不打算現在就進去,而且老一輩人還有些恩怨,如果不是溫林舟想來,她可能永遠都不會踏進這個門。
她正逛著,門口就開進來一輛白色的賓利。
敢把車堂而皇之地開進來,身份肯定不一般。
她定睛一看,發現居然還是她最喜歡的車型。
這輛車車身整體是冰川白,車漆光滑細膩,像綢緞一樣,有著一絲清幽和肅寧。
不過這輛車可以買十輛她的大奔,太貴了,她自己還買不起。
因為喜歡,所以方知意多看了幾眼,直到車裡的人下來,走到她面前時,她才回過神來。
“喜歡?”那人問她。
方知意下意識點頭,然後順口把心裡話說了出來:“真有錢。”
那人笑了,隨後在她眼前攤開手,方知意心心念唸的車的鑰匙就在面前。
他說:“送給你。”
說實話,方知意有點懵。
四百多萬的車,說送就送。
什麼水平她不說了。
而且,她還不知道這人是誰。
就在方知意想怎麼拒絕的時候,兩人聽到了門口傳來的吼聲:“門口這破賓士誰的,沒長眼嗎,她停這兒我停哪兒。”
哦,破賓士,好像是她的。
那人挑眉,問道:“你的?”
方知意:“是,但那也不破……吧”
他又笑了,說:“鑰匙給我。”
方知意:“?”
他耐著性子說清楚點:“你的車鑰匙,給我。”
方知意摸了下鼻尖,從兜裡摸出鑰匙遞給他,那人接過來後,又把自己的鑰匙塞到她手裡。
“誒,不……”
方知意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拿著鑰匙出門了。
“我的車,你有意見?”他漫不經心地拋著車鑰匙,走到方知意的車前。
方知意跟在他後邊,這才想起來這人是誰。
祁聲,她表哥,她姨媽溫林琳家的大兒子,也是她這一輩兒最大的。
祁聲還有個妹妹,叫溫知言,跟了溫家的姓,也是方知意的表妹。
不過祁聲看著吊兒郎當的,但他的傳奇故事可在這些家族的小輩中廣泛流傳。
但是方知意看著他也沒傳說中那麼……不近人情啊。
祁聲今天穿的是薄荷綠西裝套裝,裡面搭了個白T,配了雙小白鞋。
看看,多麼明媚,多麼靚麗,人還這麼大方,怎麼就跟心狠手辣,為富不仁連在一起呢。
剛才吼叫的那人,見祁聲來了,瞬間蔫了下去,趕緊狗腿地走到祁聲旁邊,給他賠不是:“哎喲,表哥,這哪能啊,您的車就算停我臉上,我也沒意見啊。”
祁聲面無表情,斜撇他一眼,隨後冷哼一聲:“你配?”
“不不不,不配不配,我給您提鞋都不夠。”
“別叫我表哥,我不是。”祁聲不想跟他說下去,轉身準備進去,還叫了方知意一起。
方知意跟上去,老實叫人:“表哥。”
聞言,祁聲挑了下眉,笑了:“想起來我是誰了?”
方知意自知理虧,沒接話。
祁聲看她吃癟,還挺高興,想了兩秒,隨後說:“這個車,你收下,這麼多年來,我這個做大哥的沒給你個照應不說,禮物也沒怎麼送你,溫家的孩子,出門在外不能被人欺負了,以後看上什麼了跟我說,我能給的都給你。”
方知意聞言停下,“不是……”
祁聲見她停下,也跟著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想問為什麼?”
她點頭。
祁聲雙手背後,稍彎腰,與方知意平視:“你應該聽說過我,我辦事,沒有理由,隨心所欲。”
說完,他直起身子,正色道:“你跟姑姑這次願意來京州,本意是為破冰,對吧。”
沒等方知意說話,他就緊接著說:“老一輩的恩怨,不應該讓你我這麼疏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我當成你的親哥哥。我也知道,本來你們是去J市的老宅的家宴,是我給姑姑打電話,請你們過來的,所以你能來,我很高興。”
二十年沒聯絡,方知意自然跟祁聲等人不熟。
溫林森最近身體不好,剛動完手術出院,也許是鬼門關走一遭,想明白了很多事,就想著跟溫林舟一家破冰,修復關係。
他知道唯一跟溫林舟有聯絡的只有祁聲,所以就讓祁聲把人請了過來。
溫林舟是祁聲和溫林琳一起勸來的,再加上即將要去的民國墓也在京州,她便同意了。
祁聲說的不無道理,但方知意現在腦子裡有點亂,只是說:“我再想想吧表哥,鑰匙你先拿回去。”
聞言,祁聲的眉頭緊鎖,似是在想如何才能說服方知意。
方知意看出來了,繼續說:“一碼歸一碼,你剛才為我出頭,我已經很高興了,這個車太貴了,我受之有愧。”
祁聲聽到最後,不高興了,聲音還帶著慍怒:“話不對,溫家的孩子,什麼東西都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