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意扭過頭來,看著溫林舟:“您沒覺得他身上的衣服很熟悉嗎?”
聞言,溫林舟這才仔細研究蘇景昀身上的中山裝,“你別說哈,挺像祥哥的手藝的。”
方知意:“嗯,猜的不錯,一週前他來咱們家定製的,我給他量的尺寸。”
溫林舟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這就是讓祥哥熬了幾個晚上的人啊,嘖,不過這幾個夜熬得值。”
方知意點點頭,“確實值。”
她突然想到什麼,湊到溫林舟耳邊,壓低聲音說:“我那天給他量尺寸的時候,發生一個奇怪的現象。”
溫林舟的興致被激起,“什麼現象?”
方知意接著說:“我之前陪您去考古時感應到的那幾位的生平,在我觸碰到他胸口的時候又在我腦中浮現出來了。”
溫林舟皺眉,感到很詫異,“為什麼?”
方知意聳肩,“暫時看來是無解的。”
溫林舟嘆氣,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先不想了,等今天結束,我跟你陳姨帶你去吃好吃的。”
方知意這次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她重新看向演講臺,蘇景昀在自如地講述著關於文物修復與保護的故事。
他說他是修復時空的人。
他說文物是民族的,更是世界的。
他講他們這一代年輕的修復者,生於最絢爛的時代,手握最好的機遇。
他講他們正心懷敬畏,在延續著口傳心授的技藝,在為文物延續著生命,在讓厚重的歷史鮮活起來。
方知意聽完了蘇景昀的整個演講,她覺得處在自己絕對專業領域的蘇景昀,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這種魅力很複雜又很精彩,她形容不出來。
交流會還要再開幾天,不過剩下的會是考古挖掘和修復保護分開來開的,於是接下來的兩天方知意都沒見到過蘇景昀。
考古代表團其他人在交流會結束的第二天紛紛買票回國,只有溫林舟和陳如霜,也就是陳玖的母親,拉著方知意不走,準備在D國多待幾天。
三個人吃完飯後,陳如霜跟著方知意回到酒店,溫林舟中途接了個電話,就一直在外面沒進來。
陳如霜看方知意在玩手機,就跟她商量:“知意啊,明天咱們去威德博物館吧,我前幾天聽你媽媽說你很早就想去了。”
方知意放下手機,看著陳如霜,“陳姨,我可沒跟我媽說過我想去威德博物館。”
陳如霜故作沉思,“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方知意不信,“陳姨,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陳如霜不自然地咳嗽一聲,搖頭,“不知道。”
方知意:“那我媽這次為什麼這麼堅持,一定要我陪她來D國,不會真的因為威德博物館吧。”
陳如霜張了張嘴,在考慮是自己說還是等溫林舟告訴她。但她看方知意一臉堅持,最終還是告訴她了,“哎呀,其實也沒什麼,你還記得你之前第二次感應到的那位嗎?”
方知意點頭,她說記得。
陳如霜接著說:“咱們當時不是在陪葬品裡面挖出來了一個盒子嗎,盒子裡面原本有一支簪子,但是不知道被誰提前挖走了,所以我們才只看到一個空盒子,經過我和你媽媽的不懈努力,終於查出來這支簪子現在就在威德博物館。”
方知意震驚,“但是當時挖掘的時候沒說是被挖過的啊。”
陳如霜:“說的就是啊,所以我們推測這支簪子可能在陪葬的時候就被人拿出來了。”
方知意瞭然,“那這次你們是想把它買回去?”
陳如霜說是。
方知意眉頭緊鎖,“但是,沒聽說他們有拍賣會啊,而且威德博物館不是不對外售賣嗎?”
陳如霜:“我和你媽媽已經打聽過了,威德只是不對外,沒說不對內呀,你媽媽這個電話就是打給威德博物館負責人的,明天去的時候就順便把簪子帶回華國,交給華國博物院。”
方知意放心了,“就這我媽還要瞞我?等下,我媽什麼時候認識的威德博物館負責人?”
陳如霜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小聲嘟囔一句:“她的初戀唄。”
方知意:“?”
陳如霜往方知意那邊挪了點,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我聽說哈,這個負責人現在還對你媽媽沒死心,我估計也就是因為這,她才堅持讓你陪她來。”
方知意恍然大悟:“所以這三天的交流會……這個負責人也在現場?”
陳如霜點頭,笑了,“我們知意真聰明。”
方知意配合著笑幾聲。
溫林舟打完電話回來,剛推開門就聽到方知意這不太自然的笑聲,“這麼高興?假的吧。”
方知意:“聽出來了?”
溫林舟看二人的表情和狀態都有些不太自然,就猜到陳如霜已經跟方知意說過了,“那當然,這事我還沒跟我先生說呢,小知意你別說漏嘴了哈。”
方知意:“又猜到了?”
溫林舟挑眉,得意地說:“一個是我玩了三十多年的好友,一個是我十月懷胎生的,哪個我不瞭解。”
陳如霜在一旁陰陽怪氣地附和:“對對對,姐姐最厲害啦。”
方知意心想:可算知道你們兩個為什麼可以玩到一起了。
——
D國貝塔酒店
羅培文賴在蘇景昀房間不走,蘇景昀沒辦法,就把沙發留給他,自己坐在一旁處理郵件。
羅培文仰天長嘆:“小昀啊!為什麼我明天還要開會,你卻可以賞這異國他鄉的美景!”
蘇景昀抽空回他一句:“考古挖掘那邊的會比咱們結束的早,你回去之後可以跟館長申請,轉一下專業。”
羅培文想到程英年發脾氣時候的樣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我才不。”
蘇景昀佯裝不信,“但願吧。”
羅培文撫摸上自己的胸口:“我生是修復的人,死是修復的鬼,你怎麼能質疑我的真心呢。”
蘇景昀:“行,我一定跟你師父傳達到。”
羅培文:“咦,那老頭早就知道我的真心了,算了先不說這個,你明天什麼打算?”
蘇景昀處理完最後一封郵件,把筆記本關機,合上,裝進電腦包中,“準備去威德。”
羅培文拍了下腦門,“我想起來了!明天是不是《箴圖》在威德展出的第一天,我記得《箴圖》是館長的師父修復的吧。”
蘇景昀想起過往,長嘆一口氣,“是,老先生當時也是被迫修復《箴圖》的。”
羅培文:“我知道這事,我估計J市修復館的人都知道,老先生剛修復完《箴圖》就被搶走了,直到近幾年才重新聽到《箴圖》的訊息。”
蘇景昀點頭,“當然不只《箴圖》,還有你師父年輕時候修復的晚輕鍾。”
羅培文試探地問:“你就沒想過動用點關係,把能帶回來的都帶回來?”
蘇景昀拿起杯子倒了杯水,拿在手中沒有喝,聽到羅培文的話他陷入了沉思,良久後才回答他:“民族的也是世界的。”
羅培文想贊同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他補充說了句很無奈的話。
他說太多了。
是啊,遺落在外的寶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