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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我這不是來了

對得起誰?

他誰也對不起。

最開始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外婆。

現在對不起教練,對不起蘇景昀。

但他如今世界冠軍也拿到了,待在隊裡也不過是個替身。

日子不僅沒什麼盼頭,還會消磨他對花樣跳繩的感情。

他是正式隊員,不是替補。

之所以說他是替身,是因為隊裡之前有一個天賦型運動員,叫賀詞,花樣跳繩很多高難度動作他不僅能輕鬆完成,還做得特別有觀賞性。

可惜後來因為傷病退役了。

而蔣牧晚被特招進隊,就是因為他太像那個人了。

倒也不是外貌和身形像,是他的神態以及跳繩時的感覺。

所有人都覺得他身上有那個人的影子。

所有人誇他的前提,都建立在那個人的基礎上。

更有甚者,會叫他小賀詞。

後來蔣牧晚看了他的比賽影片,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比賽時的兩個人,有八分像。

雖客觀現象如此,但蔣牧晚主觀不認同,甚至有些抵制。

但是抵制無效,他受不了精神上的高壓,於是在拿到這次錦標賽世界冠軍後,毅然決然地選擇退役。

他蔣牧晚是對不起所有人,但他也不想當誰的替身。

他寧願別人說他矯情。

蔣牧晚看著被結束通話的電話,一直蓄在眼眶中的晶瑩落了一滴到他的手臂上。

他愣了幾秒,才緩慢地抬起手將小臂上的淚水擦去。

隨後,蔣牧晚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麼,慌亂地開啟手機,找到與蘇景昀的聊天框。

他雙手顫抖著打字,刪刪減減,最後只發了一句話。

【蘇哥,對不起我剛才混帳了,但我沒有別的意思】

蘇景昀已經很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儘管知道蔣牧晚是故意的,但還是有被氣到。

他說完那段話直接結束通話電話,將手機緊握在手中,用力到手臂上青筋暴起,指尖發白,他閉上眼睛,胸口明顯而徐緩地起伏著,像是在調整呼吸,竭力避免自己怒火的爆發。

感受到手機震動,蘇景昀緩緩掀起眼皮,垂眸看向螢幕。

看清內容後,蘇景昀又被氣笑了。

他是瘋了才會跟這個小屁孩兒置氣。

羅培文過來找他的時候,蘇景昀正閉著眼睛按捏著睛明穴。

“怎麼了,眼睛疼嗎?”

蘇景昀搖頭,“洩火。”

真新鮮。

羅培文問:“被小蔣氣的?”

蘇景昀嗯了一聲,隨後將取下來的眼鏡戴上,睜開眼睛看向羅培文,“我把酒店退了。”

羅培文:“嗯,行,我說你別跟小蔣一般見識。”

蘇景昀冷哼一聲,心裡想:我要是真跟他一般見識,我直接飛去揍他了。

“等會兒,你剛說,你把酒店退了?”羅培文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蘇景昀剛才跟他說了什麼。

蘇景昀點頭。

“不是,那我住哪兒?”

蘇景昀理直氣壯:“我家。”

羅培文表情有些僵硬,他面露難色地吞嚥了一下。

蘇景昀接著說:“總不能兩個月都花錢住酒店吧。”

說完,他低頭看了眼手錶,隨後一把摟住羅培文,“走吧,王叔已經在門口了。”

羅培文在他懷裡做最後的掙扎,“會不會,太打擾了啊。”

“不會,閉嘴。”

羅培文:“……”

羅培文在心中嘆氣,認命般地低下頭,老實地跟著蘇景昀上車了。

蘇景昀家離威德博物館不遠不近的,開車大概半個小時。

車子沿著一條寬闊大道穩當行駛,快行駛到這條道路盡頭時,出現了一面恢宏大氣的中軸對稱鑄鐵門,鐵門緩緩開啟,好奇心使羅培文看了眼它。

他一眼就能看出,大門上的金色樹葉是老匠人手工鍛打成的,完全夠得上藝術品級別。

正對大門的是歐式噴泉水景。

羅培文的評價是:比噴泉廣場的好看。

汽車繞過噴泉,沿著中心大道,向莊園深處行駛。

深夜幽靜,兩旁的路燈感應到有車後,瞬間一排排地依次被點亮,黑色的夜空鑲滿了鑽石般閃耀的繁星,整個夜晚浸泡在光的海洋裡。

電視中都很少見到的場面如今就在展現在羅培文的眼前,他不由得發出疑問:“所以你家到底多有錢?”

蘇景昀實話實說:“這個莊園是我媽當時的嫁妝,我爸現在沒錢。”

“沒錢?”

是他不懂有錢人了。

蘇景昀點頭:“我得到的訊息是,他們倆現在的支出都是我媽的演出費。”

行吧。

大概行駛了有十分鐘才到莊園內的別墅前。

據蘇景昀的介紹,別墅後面還有佔地一畝的水景錦鯉魚池。

裡面養著蘇勤最愛的蝴蝶鯉,上千一條,有幾百條,各種品種,五顏六色的。

羅培文準備有空去“瞻仰”一下。

車子停穩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兩個身著西裝,還很講究地帶著白手套的人給他們開車門。

“王叔,你帶他去我隔壁的房間,再給他準備晚飯。”蘇景昀交代完,便準備離開。

羅培文叫住他,“那你呢。”

蘇景昀看了下時間,回答他:“我去找我爸。”

“又要通宵了?”

蘇景昀聳肩,“是吧。”

羅培文一直不知道蘇景昀的爸爸是怎麼“折磨”他的,每次回家的第二天都是靠咖啡度過的。

不過在蘇景昀到J市修復館工作的這十年間,也就前兩年回家次數多些。

這次好像是近五年來他第一次回家。

不排除蘇父蘇母二人在五年前定居在D國這個原因。

如蘇景昀所料,蘇勤就在書房等著他。

不過在去書房之前,蘇景昀被江亭亭攔下來吃晚飯了。

是江亭亭親自下廚,做的他最愛吃的餃子。

江亭亭坐在他面前,看著他吃飯。

她的視線從蘇景昀眉眼間向下移動,一寸一毫都沒放過,最後定格回他的眉眼。

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臭小子,五年也不知道來看看我。”說著,她的眼眶溼潤起來。

蘇景昀安慰她:“我這不是來了,本來前幾天就打算回來的。”

“好,願意來就行。你想清楚了嗎?”

聞言,蘇景昀停下正準備夾餃子的手,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口水。

“修復我沒問題,仿製……我不知道。”

江亭亭聽到回答後嘆了口氣,“猜到了,小昀,不會再有人逼你了。”

蘇景昀握住杯子的手緊了緊,隨後鬆開,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他薄唇微抿,沒有說話。

默了幾秒後,他把最後一個餃子吃完,旋即起身準備去洗碗。

江亭亭站起來,攔住他:“放下吧,待會兒有人來收拾。”

蘇景昀點頭,把東西放回去,“好,您早點休息,我去找他。”

江亭亭邊幫他整理衣服邊說:“去吧,你爸他等你一天了。”

蘇勤的書房雖有三面牆都是書,但其實就是他的修復室。

這不是蘇景昀第一次來。

他在D國讀書的時候,就一直在這裡住,但那時候蘇勤還在蘇家,只有江亭亭在這裡。

不過蘇勤十天半個月會回來一次。

一回來就拉著蘇景昀在這間書房裡修復瓷器,以及……仿製。

所以在蘇勤的修復臺旁邊,有一個稍微小一些的桌子。

那是蘇景昀的修復臺。

蘇景昀開啟書房門的時候,蘇勤已經擺到最後一個工具了。

是修復瓷器的工具。

蘇景昀轉身關上門,向蘇勤走去。

“爸。”

他規矩地站在蘇勤面前。

“回來了。”蘇勤雄渾的聲音從腹腔傳出,他沒有抬頭,緊接著就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木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