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昀受邀上臺進行會議閉幕式致辭,結束後,他回到羅培文身邊坐下。
“我總算知道館長他老人家為什麼想跟你一起出差了。”
蘇景昀拿出手機,找到之前的古畫修復筆記,邊看邊回答他:“誇我的話就不用說了。”
羅培文:“……”
蘇景昀:“下午我去威德,你跟我一起。”
羅培文沒答應,接著剛才的話說:“你怎麼確信我想誇你?”
“你不是經常在我師父面前誇我?”蘇景昀慢悠悠地丟擲這句疑問。
好傢伙,這老先生怎麼這樣,怪害羞的。
羅培文有些不自在地咳嗽兩聲,猶豫半天,湊到蘇景昀耳邊,壓低聲音:“他……他還說什麼了?”
蘇景昀淺笑道:“逗你玩的,看來經常誇我是真的咯。”
“我……我是欣賞,仰慕,讚美,你懂嗎?”
羅培文著急為自己辯解。
“懂,大家互相欣賞,仰慕。”
羅培文得意地挑了下眉。
這可是蘇景昀好吧,J市修復館的名片,如果不是因為館長這層關係,蘇景昀早被華國修復局調走了。
雖說古畫和古籍的修復有共通之處,但他修復古籍的技術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連對古畫的修復也是如此。
更不必說他還會修復古瓷,羅培文之前見過一次,那真是登峰造極,令他歎為觀止。
別說J市修復館的修復師對蘇景昀皆是讚歎。
放眼華國的修復師,特別是古籍修復大師,都對蘇景昀這位年輕的修復師讚賞有加。
更何況作為慕強者的羅培文。
“對了,我好像知道《箴圖》為什麼會損壞了。”羅培文突然開口。
蘇景昀的目光從手機螢幕上移開,看著羅培文的眼睛,“說來聽聽。”
“昨天查了一些資料,《箴圖》當時好像並沒有修復完整,修了一半就被搶走了,這也算是不太好的經歷,在最開始的時候老先生還被汙名化了,所以傳到現在,大家也就只知道是老先生修的,哎其中的內情誰說得準。”
蘇景昀:“是不是說崔老是自願為他們修復的?”
羅培文點頭,說是。
蘇景昀嘆口氣,“我昨天跟我師父打電話問了《箴圖》的故事,他說當時崔老是正常進行修復工作,突然闖進一群人,為首的那個拿著《箴圖》讓崔老修復,崔老一開始不從,看到被綁來的妻兒,不得已才進行修復。
可是還沒等崔老修復完,又來了另一群人,把《箴圖》搶走,崔老一家也被……
唯一得到安慰的是,《箴圖》只是被搶走,沒有被銷燬。”
《箴圖》上有一個玉扣,被約翰上尉拿到威德博物館估價。
幸而被博物館的管理員發現《箴圖》的價值,便把畫買了下來,畫也因此得以儲存。
羅培文眼睛突然有些溼潤,“怪不得,館長當時看到《箴圖》的訊息那麼激動。”
那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程英年哭,是那種極致壓抑之後的釋放。
現在羅培文知道原因了。
《箴圖》承載的不僅僅是歷史的厚重,更是崔老的遺願。
蘇景昀接著說:“後來這件事被不良媒體顛倒黑白地報道出去,我師父花了很長時間,才堵住他們的嘴。”
悠悠眾口豈是這麼輕易被堵上的?
其中的艱辛只有程英年自己知道。
“不說這些了,下午我跟你過去。”羅培文不忍再繼續談論下去,說回剛開始的話題。
蘇景昀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閉幕式很快結束,但也到了飯點。
蘇景昀請代表團一行人吃完午飯之後,就跟羅培文去威德博物館了。
威德博物館今天閉館,就是專門等蘇景昀過來的。
蘇景昀本來說到地方再給負責人打電話,沒想到他剛到門口,就看到一行人分列兩隊,站得筆直在迎接他。
羅培文:“好傢伙,應該的。”
蘇景昀沒理他,停好車推開車門下來。
一個華國面孔的男人迎上來,伸出雙手,“辛苦蘇先生來這一趟。”
蘇景昀見狀,伸出右手回握,左手輕扶在右手腕,“不辛苦,您是孟先生嗎?”
“我是孟教授的助手,我叫魏青,孟先生有急事趕不過來,就派我來迎接二位,蘇先生羅先生快請進。”魏青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景昀頷首,闊步走進去,羅培文快走兩步跟在他旁邊,壓低聲音,“這老頭看起來挺好說話的。”
蘇景昀:“他話語權應該不如孟先生,等下看情況。”
他們跟著帶路的人來到威德博物館的修復室。
雖然已經做好心裡準備,但是當看到開裂一半的《箴圖》還是有點心疼。
魏青走上前給蘇景昀說明情況,“是這樣的,《箴圖》一共有兩段,另一段儲存還很完整,只是這一段出現了開裂,還好您還沒離開D國,就想著請您來修復一下。”
旁邊有個外國人順口說了一句:“正好這《箴圖》還是你們華國的。”
說的是英語,蘇景昀和羅培文都聽到了。
挑釁嗎?
魏青看到羅培文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剛想開口緩解尷尬,那個人又開口了。
他說:“這《箴圖》不是華國一個姓崔的修復的嗎?我聽說很厲害,怎麼才儲存一百多年。”
“我說這位先生,你可能沒聽說過‘紙壽千年絹五百’這句話,《箴圖》作為罕見的絹本繪畫之一,已經儲存了近千年,如果在華國博物館,也不會出現開裂這種狀況吧。”
羅培文可是個暴脾氣,他可不在乎什麼面子不面子,列隊這麼整齊迎接,沒想到是為了先禮後兵,給他們下馬威嗎?
他才不吃這一套。
於是直接用英語一頓輸出,也省得翻譯亂翻,然後對方裝聽不懂。
蘇景昀一邊聽著兩人明裡暗裡的爭執,一邊觀察開裂的《箴圖》,他緩緩開口:“這段,不是崔老修復的。”
作為知情人魏青,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了,“沒錯,儲存完好的那段是崔老修復的,這段是後來威德博物館找的修復師修復的。”
蘇景昀淡淡地說:“看出來了,修復師在上面新增了一種類似薄膜的酸性物質,讓《箴圖》變得更脆,現在才只是開裂,再過一段時間還會掉渣。”
蘇景昀話音剛落,又聽到陰陽怪氣的一句:“不愧是華國的頂級修復師,真厲害哦。”
羅培文氣笑了,走到魏青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魏先生,我現在開始懷疑你們請我們來的目的了。”
魏青:“他們……應該沒有惡意。”
羅培文:“沒有?您自己相信嗎?”
魏青:“……”有點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