嶸亭,五攸閣。
晚上九點,戲還沒唱完。
方知意看時間有些晚,就帶著陳玖離開了。
付溪亭起身跟在兩人身後,把她們送到門口。
一路沉默。
珠圓玉潤的戲曲聲被落在身後,飄散在微風中,愈來愈小。
三人剛出門,泊車員就把方知意的車開過來了。
方知意準備去開門,付溪亭先她一步,幫著開啟副駕駛的門,方知意讓陳玖坐上去。
等陳玖坐好後,方知意關上車門,轉身看向他:“今天多謝你了,我還在發愁怎麼才能讓她輕鬆點。”
付溪亭:“好說,有事隨時給我聯絡。”
方知意剛想開口說好,付溪亭又補充說:“任何時間,都可以。”
方知意愣了一下,淺笑道:“好,先走了,回去說。”
說完,方知意朝主駕駛走去,泊車員幫她開啟車門。
付溪亭手背在後邊目送她開車離去。
很快,車消失在夜色中,但付溪亭依舊不捨得收回目光。
他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隨後低頭,陷入沉思。
“付少爺對方小姐有意思。”
不是問句。
付溪亭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他回過神來,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看出來了。”
沛雲上前一步,站在付溪亭右後方,回答他:“少爺對她很上心,不是我多想。”
動心是事實。
付溪亭沒法反駁。
“她現在心裡沒我。”
沛雲微微一愣,隨後淺笑道:“原來是她就是……”
“沛雲。”付溪亭叫她名字,阻止了她要說的話,有點不耐煩,“你什麼時候回我奶奶那裡。”
沛雲撇撇嘴,“老夫人讓我跟著你,別想著趕我走,而且我來這肆意閣都五六年了,我要是走了,這嶸亭誰幫你打理。”
好,威脅他。
但是有用。
付溪亭妥協,“別告訴其他人。”
他留下這句話後,便轉身回去。
“什麼別告訴?”沛雲問。
“我的心意。”
這付溪亭什麼都好,就是一點,為人冷淡。
他總有種看破紅塵,不諳世事的樣子。
沛雲口中的老夫人,也就是付溪亭的奶奶,徐姌。
沛雲是徐姌撿回來的,從小就跟付溪亭一起長大,二人自然能多說幾句。
她一開始就跟著徐家的管家叫他少爺,後來這麼叫純粹是為了膈應他。
付溪亭也管不住,就隨她了。
之後付溪亭離開老宅,自己到嶸亭住,徐姌就讓沛雲一起過來了。
她想著有個人陪在付溪亭身邊,總好過他自己,也不會那麼孤單。
沛雲知道老夫人的用意。
但眼下付溪亭好不容易心裡有了掛念的人,還不讓她說出來。
憋在心裡。
著實……有點難受。
不過看這樣子,付溪亭多半追不到,沛雲搖頭,輕嘆氣,在心中為他捏了一把汗。
——
陳玖看著前面的紅燈,雙眼無神,她突然開口說:“知意,你把我送到江家之後,就回去吧。”
方知意扭過頭,看著她,“我……”
陳玖轉過頭來,眼神慢慢聚焦在方知意的臉上,“聽話,回去好好休息。”
方知意不想答應,她覺得從嶸亭出來的那刻,陳玖又把自己封起來了。
果然,很難走出來。
但是她雖然萎靡不振,卻不像昨天那樣以淚洗面。
方知意伸出手,安撫地拍了拍陳玖的手,“別擔心我,我沒事。”
陳玖不再說話,扭過頭閉上了眼睛。
方知意在心中嘆氣。
也是,畢竟是用力愛了這麼多年的人,怎麼可能說不想就不想。
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回去後,陳玖按時吃飯,按時起床,甚至還能跟方知意和江母開玩笑。
但是方知意總能聽到,從江晥房間裡傳出來的陳玖壓抑的哭聲。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三天。
陳玖最後還是把自己折騰到了醫院。
住院期間,江母一直幫著她照顧陳玖,方知意實在過意不去,就給陳如霜打了電話。
江母一直保持著超出平常的理性。
但方知意總覺得,江母失控,只在一瞬。
陳如霜趕過來的那天,方知意剛好被溫林舟叫回去,說是要回老宅吃飯,不能推脫。
方知意跟陳如霜打個照面之後,就開車回了家。
“快去收拾你的行李。”
方知意才剛進門,溫林舟就開始催她。
方知意按摩著有些痠疼的肩膀,聞言疑問:“不是去老宅嗎,收拾行李幹什麼?”
溫林舟沒說實話:“收拾完就直接去現場了。”
“行吧。”
她應下,隨後去車上把行李箱拿下來,回自己屋。
方知意沒跟溫林舟說江晥的事,眼下答應一起去考古現場的事她也不能推掉,想著陳如霜陪在陳玖旁邊,應該沒什麼事。
她把去Y城時收好的衣服從箱子中拿出來,又在衣櫃中挑出幾套去現場穿的衣服放進去。
在她準備換那套休閒運動套裝時,溫林舟在外邊開口:“別穿你那套運動服,換身好看的。”
方知意:“……”
還真是……母女連心。
方知意默默把套裝放回去,挑了件白色無袖旗袍。
這件旗袍方知意只穿過一次,淡淡的提花圖騰蔓延到整個旗袍。
盤扣方保祥用的是方知意最喜歡的蜜蜂扣,左肩那裡還繡了方知意最喜歡的蓮花。
清新淡雅,古典又大氣。
總的來說,這件是方知意平時不捨得穿出來的。
不過既是去老宅,小姨和舅媽也在,方知意很喜歡她們,自然願意穿。
她換好衣服後,畫了個淡妝,將散下來的頭髮半紮起來,插了根白玉的簪子,加以裝飾。
一切收拾好後,她才拉著行李箱出來。
溫林舟看到她這身,滿意地點點頭,臉上有了笑容,“走吧,今天我開車。”
方知意忍不住打趣她:“我們溫大小姐不是吃不了開車的苦嘛。”
“沒大沒小。”溫林舟笑罵她。
方保祥從外邊趕過來,風塵僕僕的,他問:“現在就走?”
溫林舟點頭。
方保祥默了幾秒,握住溫林舟的那隻手緊了緊,“受委屈的話就回來。”
溫林舟淺笑,附在他的手上,安撫道:“放心,沒事。”
方知意撇嘴:“這回的可是溫大小姐的地盤兒,誰敢讓她受委屈。”
她順著方知意的話說:“我們小知意說得對,回溫家,誰敢欺負我。”
溫林舟給方保祥使了個眼色,沒讓方保祥告訴方知意實話。
方保祥嘆氣,“有事隨時聯絡。”
方知意拉著溫林舟往門口走:“走吧,剛才不還在催我。”
兩人上車後,方知意把座位放倒,“媽,辛苦您,我補個覺。”
溫林舟還想著怎麼在方知意眼皮底下開車去京州,這下倒不用她把催眠香包拿出來了。
“好,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方知意一直以為溫林舟說的回老宅回的是她外公家,也就是J市的東郊別墅。
東郊別墅在山腰,距她家有近兩個小時的路程。
方知意想著時間不算短,正好可以休整一下。
這幾天照顧陳玖,整夜的睡不好,實在是困,她上了車就睡著了。
——
兩人剛走十幾分鍾,方保祥的徒弟錢文玄就回來了。
“師父,不是說知意小妹今天回來嗎?”
方保祥正在核對賬單,也沒抬頭,“剛走,找她幹什麼?”
錢文玄掃了掃頭髮,“哦,就前段時間,有個人打來電話,找她有事。”
聞言,方保祥把賬單放下,抬頭看向他:“誰找她?”
錢文玄:“一個男的,說是一個故人……”
方保祥聽到這兒,以為是方知意的前男友,“騰”地一下子站起來,用力拍了下桌子,大聲呵道:“什麼故人!電話都敢打到我這裡來了,你不許告訴她!”
錢文玄不知他為何突然生氣,但也只能應下,趕緊勸他消氣:“我不告訴她,師父您別生氣。”
看方保祥這態度,方知意聯絡方式是給不出去了,錢文玄在心裡合計著,如果再打來電話騷擾,就把自己電話給對方。
——
小劇場
方保祥:“什麼阿貓阿狗,欺負我女兒一次不算,還想來第二次?”
蘇·阿貓阿狗·景·一個故人·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