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蒸餾法的終極用途
雙毒陰謀
蒸餾作坊的蛛網在趙莽的靴底簌簌斷裂。實驗記錄的羊皮紙被汞液泡得發烏,"純人參皂苷可控制蠱蟲"的女真文在青銅燈下泛著冷光,旁邊的插圖更令人毛骨悚然:三隻控屍蠱被金黃液滴束縛,正按箭頭指示爬向地脈線的節點——與前作中倭國操控屍體的場景如出一轍。
"下面還有。"尋璽使的鑿子挑起紙頁的一角。"純水銀能破壞龍脈"的字句被參須纏繞,配圖是長白山的龍脈圖,銀白的汞線像毒蛇般鑽進山脈的裂紋,所過之處,金黃的參精脈絡盡數枯萎。《考工記》的"地脈篇"在此時自動翻開,明廷工匠的批註被汞斑侵蝕,只剩"雙重其毒,萬劫不復"八個字。
趙莽的玉佩突然壓在記錄上。光芒穿透三層羊皮紙,顯露出被刻意撕去的結尾:"待蠱蟲破壞龍脈節點,再以純汞灌之,可使遼東地脈永久失效"。《李成梁手札》的殘頁在懷中劇烈震顫,"跨卷伏筆"中"後金與倭國共享蠱術"的猜測,在此刻得到最殘酷的證實。
二
實驗記錄的夾層裡藏著蠱蟲培養日誌。趙莽數著上面的日期,發現每提純一次人參皂苷,蠱蟲的活躍度就提升三成,而當純水銀濃度達到90%時,日誌上畫著個猙獰的符號:地脈崩塌的示意圖。
"他們在模仿倭國的蠱毒,卻更惡毒。"尋璽使的指尖劃過"控制閾值"的記錄。10克純參苷可操控100只蠱蟲,這個比例與阿敏賬簿上"人參皂苷換戰馬"的數量完全對應——原來那些戰馬不僅是戰力,還是攜帶蠱蟲的載體。
作坊角落的陶罐在此時發出異響。趙莽撬開封印,裡面的純水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罐壁,滲出的銀白液珠落在地脈線上,金黃的參精紋路立刻像被火燒般蜷縮。他突然想起朝鮮密探的話:"蒙古草原的地縫裡,發現了帶著蠱痕的水銀珠"。
三
蠱蟲培養皿在蒸餾器的陰影裡泛著綠光。趙莽用玉佩的光芒照射時,看見每隻蠱蟲的尾部都連著極細的銀線——與純水銀的成分相同。實驗記錄的最後一頁在此時飄落,上面畫著最終計劃:"中秋夜,借薩滿祭祀,讓戰馬攜帶蠱蟲潛入明廷邊境,同時以純汞灌長白山龍脈"。
"必須毀掉培養皿。"尋璽使的鑿子砸向陶罐,純水銀在飛濺中遇到參王新芽的根鬚,竟詭異地凝固成塊。《考工記》的"相生相剋圖"在腦中浮現:參苷能控蠱,卻也能養蠱;水銀能毀脈,卻也能被參精中和——關鍵在於誰掌握著劑量。
阿敏的親信帶著新提純的參苷走進作坊時,正撞見趙莽銷燬實驗記錄。他們丟擲的蠱蟲在接觸純參苷後突然發狂,卻在撲向趙莽的瞬間被玉佩光芒中的參王根鬚纏住,化作無害的銀粉——原來後金只知用參苷控蠱,卻不知參王本身就是蠱蟲的剋星。
四
中秋夜的祭祀鼓聲在地宮迴盪時,趙莽已將參王新芽的根鬚植入長白山的龍脈節點。純水銀順著地脈線湧來時,遇到根鬚立刻化作滋養參苗的肥料,而那些被參苷控制的蠱蟲,在接觸混有參精的空氣後,紛紛失去活性,從戰馬身上跌落。
"這不可能!"阿敏的吼聲在祭壇旁炸響。他看著純汞灌脈的管道被參根堵塞,培養皿裡的蠱蟲盡數僵死,實驗記錄的殘頁在風中燒成灰燼,露出背面趙莽用參精寫的批註:"你只知分離其毒,卻不知萬物本是相生"。
後金大汗的親兵在此時控制局面。趙莽將凝固的汞塊與僵死的蠱蟲擺在祭壇上,用玉佩的光芒演示:當參苷與水銀保持平衡時,兩者都能化作守護地脈的力量;一旦強行分離,就會變成毀滅的工具。
五
三日後,蒸餾作坊被徹底改建為"地脈守護所"。明朝廷的醫官、後金的薩滿、朝鮮的密探共同制定了《龍脈保護法》,其中最核心的條款是:"嚴禁分離參汞,嚴禁私自培養蠱蟲"。實驗記錄的灰燼被埋在參王新芽旁,上面種滿了能吸收汞毒的皂角樹。
阿敏的親信被派去修復被純汞汙染的地脈,他們的工具上刻著"平衡"二字,每次作業前都要誦讀《考工記》的"相生篇"。蒙古部落的使者帶來了草原的草藥,與遼東的參苗混合種植,形成天然的防蠱屏障。
趙莽的玉佩上,永遠留下了參苷與水銀交織的紋路。他站在長白山的龍脈節點旁,看著不同民族的守護者共同監測地脈,突然明白實驗記錄沒能寫完的結局——那些試圖用分裂與控制來征服自然的,終將被自然的平衡之力反噬;而懂得尊重萬物共生的,才能真正守護這片土地。
六
多年後,在地脈守護所的石壁上,有人刻下了這樣一段話:"所謂陰謀,不過是低估了平衡的力量;所謂毒物,不過是放錯了位置的資源"。而那方見證了一切的傳國玉璽,依舊靜靜臥在地宮,印紐的裂紋裡滲出的液體金白和諧,既沒有控蠱的戾氣,也沒有毀脈的兇性,只是默默滋養著每一寸經過的地脈。
趙莽的後人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了半張未被燒燬的實驗記錄。背面用硃砂寫著:"真正的控制,是懂得不控制;真正的守護,是承認萬物自有其道"。這句話後來被刻在長白山的龍脈碑上,成了所有地脈守護者的信條——
你可以分離液體的成分,卻分離不了它們共享的地脈;你可以暫時控制蠱蟲的行動,卻控制不了自然的反噬。唯有承認彼此的存在,在平衡中尋找共存之道,才能讓這片土地永遠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