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嘟嘟嘴道，“難道沒事就不能來找皇上了嗎？”

弘曆無語，真想撬開這個女人的腦子，看看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放肆！”弘曆看向如懿的眼神透著極度不耐煩，弘曆把著龍椅，冷著臉。

如懿嘆息一口氣，“牆頭馬上遙相望，一見知君即斷腸。弘曆哥哥，難道忘了你與我的青梅竹馬之情了嗎？”她命惢心端來雞湯，故作天真活潑，然面板鬆弛，眼睛也蒙了層厚厚的灰暗，不再似少女一般天真明媚，實在叫人說不上賞心悅目。

弘曆何等自負的人，對後宮妃嬪要求極高。突然間也敗了興致，如懿身上唯一一點與眾不同的清高也在這碗雞湯送到勤政殿時打破，他不願與如懿爭吵什麼，隨意揮手示意如懿離開。

“行了，朕知道了，雞湯放下吧。夜深了，趕緊回去吧。”明明還是夕陽的天，如懿撅著性子，“皇上是厭煩臣妾了嗎？為什麼不喝下這碗雞湯？臣妾為了熬製這碗雞湯，可是廢了兩個時辰……臣妾記得，陛下年幼時最愛喝雞湯了……”

瞬間又將弘曆拉入到了兒時那段灰暗的記憶之中。他為什麼喜好喝雞湯，還不是因為行宮外雞鴨類吃食最常見，況且那時候，他剛回宮，差點就被一碗雞湯送上了西天。

弘曆的眸子忽明忽暗，為何他會覺得他與這個只有兩年相交的烏拉那拉氏的女子有青梅竹馬之情呢？況且她那毒婦姑母可是把控著先帝爺的子嗣，差點連他也慘死於此人之手。

為何他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如懿？

弘曆轉動著手裡的佛珠，這與富察皇后最喜愛的那串琉璃佛珠成對。他漸漸走下龍椅，朝如懿的方向走過去，仔細端詳著如懿，看著眼前這個不再青春年少，卻也一直跟著自已的女人。庸脂俗粉，堆砌的首飾，浮於表面的欣喜，抑制不住自已的野心，常以正室自居的女人。他面無表情。“你要按頭讓朕喝你做的雞湯？”

經過這麼多事，她當然不可能再覺得弘曆還是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的竹馬郎。不過骨子裡依舊認為弘曆心中是有她的，故而雖然拿喬，但也不似以往那般強硬。

如懿撩起鬢邊的頭髮，恰如給心上人見的最美的側臉，面含嬌羞之色，卻還嘟囔著嘴。“不過廢了兩個時辰罷了，陛下若是不想喝，那就不喝吧。”

弘曆突然怪罪起剛才的自已為何要挨烏拉那拉氏這麼近，眼睛痛。

他垂下眸子，“李玉！把嫻常在請回宮，若下次再隨意將什麼妃嬪放入勤政殿，仔細你的腦袋。”

甩了甩袖子，不再理睬如懿。

如懿拉著弘曆的袖子，“陛下真的不喝嗎？”她有些慌亂，打心裡覺得弘曆不會這樣看著她，可弘曆的力道順著如懿的手掀了過去，以至於如懿沒站穩，惢心上去扶住被潑了一身的雞湯。

沒等如懿反應，一隻大手鉗制住如懿的下巴，如懿下意識吃痛，抬起頭撞進寒冰一般的眼眸，如懿心心念唸的少年郎眼裡倒映出她的惶恐，勤政殿的輝煌莊嚴，唯獨沒有對如懿的愛。“如懿，烏拉那拉氏，朕對你多有忍耐。你卻多次挑釁，視皇權為無物。今日起囚禁於延禧宮，貶為官女子永不升位，每日三更於長春宮請安。另不守婦道，與侍衛有染，著於長春宮訓讀女訓女德，奉旨於烏拉那拉府，訓誡烏拉那拉夫人教女無方，烏拉那拉如懿，朕，與你永不相見。”

這與當著面打烏拉那拉氏的臉有什麼區別？是要宣告天下人，他烏拉那拉氏出來的女兒品行不加，直接堵死了未出嫁的姑娘的路，從今往後這皇城八旗子弟，有誰敢娶烏拉那拉氏的女人？

她的額娘，先是失去的丈夫，難道現在要因為她失去最後的臉面嗎？這跟逼死她額娘有什麼區別？

晴天霹靂也不為過，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不，你不能這麼對我！弘曆！”如懿和惢心被拖下去，如懿認識到自已從今以後再也不能翻身了，聲音淒厲，弘曆也不願給如懿什麼期盼，雙眼看著如懿被拖下去，神色淡淡的，又有些輕鬆，好像除掉了臺階上的青苔，有些高興但也不至於太過欣喜。

如懿這才真正意識到，愛新覺羅弘曆對她再無一絲感情。弘曆就這樣看著她被太監拖走，面無表情

此事在宮中鬧得沸沸揚揚，長春宮中倒安靜。因著三個正兒八經的主子只有錦瑟身子好些，富察皇后有心調理畢竟生產傷了身子。

那身邊的宮女恭敬遞來補湯，這兩個宮女便是富察府送來替代素練和蓮心的宮女，素心和素雪。

素心掀開簾子，已經是夏初時間，二阿哥受不得風，稍微一點柳絮也能引發哮喘。富察皇后聽此訊息不喜不悲，接過補藥遲遲未喝。“你說本宮，那些年竟然還要防著這種蠢貨？”

素心不敢妄言，只是答道，“宮中小心些總是沒錯的，畢竟當時那人與陛下有青梅竹馬之情，不得不防。”

富察皇后嗤笑，“滑頭，她哪來的青梅竹馬之情，不過就是為了給自已臉上貼金的說辭，陛下早年不受寵愛人盡皆知，與之從小長大的是個嬤嬤，當年烏拉那拉氏何等榮耀，又怎會將一個不受寵愛的皇子看在眼裡？”

這樣說道，自已也感嘆起來。

當時陛下風神俊朗年輕俊俏，她富察琅嬅是真心愛慕，時過境遷，生活在這吃人的皇宮，也真不能如如懿一頭鑽進了情愛的漩渦中。

她對弘曆的情愛也僅剩下了幾分，唯一高興的也許就是弘曆像個真正的皇帝了。

富察皇后一口喝下補藥，“素心，去看看永璉吧。”

富察皇后望著窗外很久很久，一會兒是停留在枝頭的燕，一會兒又是天上散漫的雲。

下雨了……

她不自覺咳了幾聲，素雪替她拿來衣物，富察皇后擺了擺手，似是疲倦。“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