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你知道爹爹最喜歡你身上什麼嗎？”墨蘭突然開口打斷了林噙霜。

“他最喜歡您的柔若無依，他最喜歡我和哥哥庶子庶女的身份。爹爹他也是庶子出身，對我和哥哥好，其實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在彌補小時的自己罷了。只要我們一直沿著這條路走，總會平安無事的。”

墨蘭用湯勺晃了晃桂花羹，她有些餓了。“可是爹最在乎的不是這些，他最在乎的是盛家的榮耀，盛家的聲譽前途。但只要我們不觸犯這些，爹爹他心裡最偏心的依舊是我們。”

“小娘，您是離開了爹爹就會死的菟絲花，我是不得大娘子老太太喜歡的庶女。我覺得這樣就很好。”墨蘭吃了一口桂花羹，“至於衛小娘……”

想起那個看似聰明卻蠢笨無比的女人，墨蘭嗤笑。天底下還沒見哪家的小妾見著自家主君，還是那副清高無比的呆木頭樣。明明自己長得貌若天仙，稍微有點眼色也不至於讓她和自己女兒好像被整個盛家忘了似的。寒冬臘月的，竟然想著貼錢補給自己孃家，也沒有想過自家女兒是否穿得暖吃得飽。

這就是讀書家女兒的傲骨嗎？墨蘭嗤笑，若是真有傲骨的話，當初大娘子說二百兩買了人的時候怎麼一牆撞死？

“那邊不是個能成氣候的，就算是她僥倖生下了哥兒，分的也是二哥哥的家產。與其緊緊盯著家裡邊兒這點東西，不如好好督促三哥哥將心思放在學業上。至於他院子裡那些鶯鶯燕燕，遲早放了出去吧。”

林噙霜還想爭論一番，“那本就是要留給你哥哥的東西，怎麼讓他一個……”

墨蘭猛地抬了頭，“阿孃！好男不吃分家飯，嫡七庶三，這是國法家規。若是她又因為生兒子死了，豈不是被她女兒撿了便宜？這輩子，我倒要看看六妹妹若是沒在老太太跟前是個什麼模樣？”

她覺得人再聰明天賦再高，若是沒能得到好的指導，也不過是傷仲永罷了。而府中老太太恰恰就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不說其他就算是爹的仕途也不得不仰仗老太太幾分。

這輩子就算她無緣跟在老太太跟前教養著，也斷斷不能叫盛明蘭撿了便宜。

林噙霜卻從墨蘭這幾句話裡面聽到了不對，“聽你這話意思，你後面是不是被明蘭那個丫頭給設計了？”

墨蘭目光沉沉，林噙霜一看便懂。“說來可笑，我本以為生米煮成了熟飯就能讓梁晗求娶我。沒想到卻是盛明蘭從中設計，光說玉清觀裡怎會被捉姦，就按照大娘子往常的性子，她只會有那個腦子想到我與梁晗私通？說她盛明蘭背後若是沒有說什麼，我定是不信的。後來她嫁給了寧遠侯顧廷燁，他家那個繼母小秦氏不是個好相與的，可還不是被她弄得服服帖帖。阿孃，您看著現在這個小丫頭，她若是一朝立起來了，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不說她那庶女，就說如蘭也……堂堂侯爵府的大小姐竟然嫁給了自己父親奶嬤嬤的孫子。盛明蘭是個有手段的人，一定不能讓她成長起來，更重要的是，您定不要插手她小娘的生產之事。”

林噙霜又與墨蘭在房間裡商量了許久，林噙霜死活還是不願意將手中的管家權交出去，墨蘭無奈。

“小娘，你若是現在不願意將管家錢交出去也罷，但只有一件事，不能再插手衛小娘的事情。”林噙霜自然答應，墨蘭轉動著手中潔白無瑕的桂花羹。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小娘，您再生個孩子吧。”

林噙霜羞紅了臉，“不害臊，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麼？”

墨蘭仔細思考，卻覺得這件事也無不可。“我說真的，要不生個弟弟或者妹妹都行。”林噙霜敲敲墨蘭腦袋，“你在說什麼糊塗話？我有你和你哥哥就足夠了。若我生個男子還好，盛家總不至於不管他。但是我若再生個女子呢？我光是操心你都來不及，怎麼還有心思再去操心另外一個小孩？”

她捧著桂花羹，混著心中的酸楚嚥了下去。她一直都知道小娘愛她，比愛三哥哥還要多一點，可是她也沒有想到，小娘會為了她不在生孩子。

“阿孃，就靜觀其變吧。”墨蘭好歹給林噙霜掰碎了事實講清楚，衛小娘腹中的胎兒就是生不了也得生。

果然沒過幾日就聽見二哥哥與袁家一同來的那個白家小子死了，林噙霜繡花的針扎到了手指，流出了嫣紅的血。

她問周雪娘，“衛小娘那邊可清理乾淨了？記住，現在她可是孕婦，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通通給她送過去。還有一件事，去將張大夫請過來，看好她肚子裡的孩子。”張大夫可是揚州城有名的婦科聖手，有他坐鎮，衛小娘的胎算是穩了一大半。

周雪娘不太明白林噙霜為何變化如此之大，但終究自己只是奴僕，按照主子的吩咐下去辦事就行。房內又只剩她一個人，她捏緊了繡帕，看來這管家全是留不得手了。

周雪娘將碳等各種東西送到衛小娘那兒，丫鬟小蝶和盛明蘭本就打算去鬧了。沒想到周娘子自己親自將東西送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拿著箱子的張大夫。

“小蝶姑娘，是我家小娘的不是。昨夜小娘四姐兒正聊著天，四姐兒說到六姑娘大冷的天手裡面連個暖手的爐子都沒有。便叫我來看看可是缺了什麼東西，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管家的下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多了一隻手……”後面的縱然是她不說，大家心裡也知道。

“這不，小娘派我將這些東西送過來。都是原有的份例，四姐兒又讓送了些東西來，是給六姑娘的。是些暖和的衣服，剛剛還說呢，四姑娘向來喜歡紅的，粉的衣裳，怕六姑娘不喜歡，挑了些藍色黃色的冬裝。還有一些小吃零嘴，正好你在，那就將這些東西一併送入庫房吧。”說著，又對後面的張大夫望了望。

“這是揚州城有名的大夫，專治婦科千金的。小娘怕這段時間虧損了衛小娘的身體，特意叫我請張大夫過來看看。”

周雪娘那嘴皮子確實巧，說的小蝶和明蘭一愣一愣的。還沒反應過來，周雪娘便開始下人將那些東西送入了庫房。

小蝶引著張大夫進屋，可屋裡碳燒的不旺，有些陰冷。

“貴夫人底子好，就是最近有些虧損。得多吃點補品，不宜走動，需臥床修養。這一個月就先補補身子，等一個月後再來看診。”

小蝶和明蘭一一將此記下，恭恭敬敬送走了張大夫。周雪娘見也沒什麼事，便進去與衛小娘說了會兒話，便回了林棲閣。

衛小娘聽說小蝶講著林小娘送了不少東西過來，四姑娘也送了不少東西給明蘭。她無法，只能叫小蝶做事去。

她本就是大娘子買回來與林小娘打擂臺的，沒想到大娘子見她不中用籠絡不住主君的心便不管不顧了，結果還是林小娘和四姑娘幫她。

她心中有些糾結，但看著女兒歡歡喜喜的開啟了四姑娘送的衣裳。她也只能將林小娘的雪中送炭之恩記在心裡。

有了林噙霜明裡暗裡相護，衛小娘過得十分不錯。見衛小娘胎兒養得好，人也吃的面色紅潤的，明蘭心裡也高興。

心裡默默祈禱小娘這一胎生的是個弟弟，她也穿的暖和吃的飽，林小娘和四姐姐真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