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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八卷——方家臨危

方家一共有兩個大銅鐘,一個在祠堂旁,只有聚集一眾族人分發任務才會敲。

另一個則在族門上,只有遇見其餘宗族來犯或者其餘重大事情才會敲。

傳入兩人耳畔的鐘聲悠遠蕩腸,明顯是遠在族門一側的大鐘,兩人顧不得風度,立刻運用脈氣入四肢,飛快地朝族門跑去。

臨近族門處,安插在族門外不遠處碉樓的監視探子,火急火燎地從族門上空掠過,口中不斷大喊。

“妖獸潮來襲!妖獸潮來襲!”

正快步趕來的方世朝兩人臉色大變,剛剛談完妖獸潮與始祖有聯絡,結果妖獸潮直接大舉壓境。

如今就是始祖站著方世朝二人面前拿自己性命做擔保說沒關係,兩人都絕對不信。

妖獸潮數十年才偶遇一次,並且還是在妖獸地帶發生大型領地爭奪的情況下,妖獸食物出現緊張,以及混戰等多種因素共同作用,才可能發生。

現在卻是李家妖獸潮尚且還未平息,我方家便接連遭此禍患,不是人為,方世朝定然是不信。

還未等方世朝完全反應過來,緊閉的族門便被巨物轟然撞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數個人腰粗大小的橫門木被撞得“咯吱”作響。

巨大的撞擊聲彷彿敲擊在方世朝心頭,方世朝周身脈氣彙集,一道如悶雷般的聲音傳遍方家山寨。

“妖獸潮來襲!所有修者不論男女老少,立刻前來族門迎戰!!”

方世朝一馬當先,躍上族門,脈氣如奔騰江河涌動,伴隨著手間大起大落,數道脈技直壓陣前,將已然衝至族門下的妖獸潮硬生生打退數十里。

手起掌落間,口中不斷髮出指令。

“善使遠手者,站在前排,善使近身者,保衛遠手。”

“不善戰者退居身後,為善戰者提供物資運輸和脈氣輔助。”

....

此時,山寨上空,五道劍光拉著極長的脈氣一馬當先落在方世朝身旁。

在那五道劍光身後,數千道身影如夜晚流光接踵而至,紛紛落在族門四周。

方罡看著眼前喪失理智般地妖獸不斷奔襲而來,一臉難以置信,連忙問道“家主,當下情況如何?”

方世朝面露陰沉,眼中的怒火沒有絲毫掩飾,手中動作更是不停,一擊便轟殺數十隻低位層妖獸。

“外派出去碉樓裡的那十多人,只回來了三個,在我眼皮子底下死的又有十多個,你說情況如何!”

方罡聞言,也是老臉一怒,雙腳發力,便已縱身躍入妖獸潮中如絞肉機般瘋狂滅殺妖獸。

方世朝沒有過多阻止,轉頭朝眾位長老分配安排,將眾人分散在不同位置管理族人,以便防止妖獸潮在某個位置衝破防線,一股腦湧入山寨。

山寨裡脈通者不在少數,但畢竟仍以普通人為主,他們沒有作戰的實力,只能躲在後方為前線提供一切物資或勞力的幫助。

即使只有一隻妖獸逃過了眾人的視野,闖進山寨,對於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方世朝與諸位家老分批上去,將妖獸潮的衝擊範圍不斷向族門外壓縮,一眾修者則在推進的陣線內清除漏網的妖獸。

陣線雖在不斷擴張,看似是件好事,但實際上僅僅只是清除殘留在陣線內為數不多的妖獸,也死傷了三十多位修者。

其中更是不乏一些家老候選者。

方世朝與家老等一眾人,臉色皆是十分難看,如今這種場面,誰還顧得上派系不派系。

同為一族之人,甚至是比自己年輕的後輩,就這般死在自己眼前,誰能有好心情。

望著戰場上源源不斷的妖獸,方世朝不再猶豫,轉頭看向佝僂地老婦人,命令道。

“倪婆,你現在退居後部,為那些傷者療傷,一切以修者為重,至於其他普通人的話,如若大戰結束後還活著,那就再給他們治療。”

方倪看向方世朝不容置疑的眼神,點了點頭,即使他不說,身為一族家老也必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此時,最年輕長老方楚河站在最前線,手握一條七寸竹劍,全力甩出一道橫劈整道戰線的劍浪。

劍浪裹挾著脈氣,帶著席捲之勢橫推而去,再度將妖獸潮碾碎,橫推出數里空地地。

僅是一劍,便已將方楚河的脈氣耗盡,再也沒有一絲殘留。

趁著妖獸潮無法近身的間隙,胸口一陣起伏,喘著粗氣朝族門走來,眼中沒有流露出半點擔憂。

天空忽然劃過一道細長身影,一隻尖嘴飛鳥帶著破空聲迅速朝方楚河刺去,大有玉石俱焚的滋味。

破空聲尖利刺耳,方楚河卻像什麼都沒聽見的聾子,仍舊大步向前。

“平時看方楚河懶懶散散,還以為是隻軟腳蝦,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比較可靠的嘛。”

為了緩解壓抑氣氛,方知開懷一笑,評價道。

平時開會,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方楚河旁的家老方民和卻是怒氣衝衝,不合時宜地開口道。

“可靠個屁!可靠還不留點底來保護自己周全,我看他是不要命了。”

方民和嘴上不依不饒,手中的動作卻比誰都快,脈技形成的冰矛在飛鳥衝刺前便已狠狠丟擲。

離方楚河不足十丈地距離,一擊致命。

飛鳥化作漫天晶花,隨風飄散。

方知滿臉無語,心中卻是暗罵。

不會聊天你能不能別聊,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無語的事情。

原本就壓抑的場面再度陷入寂靜。

方民和並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雖兩地相隔較遠,但早在戰鬥前方世朝便已讓家老們相互建立起遠距離聯絡。

因此方楚歌依然聽清了他刻薄的話語。

不過方楚河卻沒有絲毫不悅,臉上那抹揮之不去的慵懶神情再度浮現,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他或許並不會對所有家老都報以信任,但對於那個就差把嚴肅兩個字,刻在臉上的家老,他是絕對地放心。

他至今還依稀記得那罵了近乎一整個青春歲月的聲音。

在自己因有點小成就便驕傲時。

“方楚歌,別以為你有點天賦就可以鬆懈,快給我滾起來修煉。”

在自己輸給比自己修為差的人時。

“不就輸了場比試嗎,洩什麼氣,滾去修煉。”

在自己不服氣頂嘴時。

“罵你還不服,有本事你也當上家老給我看。”

如今自己當上家老了,但是那道罵了自己大半個青春的聲音,卻逐漸開始慢慢淡去。

如今,突然聽見這熟悉的聲調,反而讓自己十分懷念與不捨。

正當方莽準備跳出陣線,人已騰飛在半空,一道暗紅色的血芒如同索命鐮刀輕輕劃過方楚河脖頸。

在眾人還未緩過神來的瞬間,方楚河的腦袋緩緩掉落地面,發出“噗通”一聲。

......

一時間戰場一片死寂,只有地面不斷震動和妖獸咆哮的聲音,所有家老與在場方家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那顆還泛著微笑的頭顱。

戰場一角,少女的失聲痛哭,瞬間將眾人拉回戰場。

“哥!!!”

一名嬌小膚白地少女,奮力奔向方楚河,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早已被炸得坑坑窪窪的地面,好似不願她靠近那摯愛的哥哥,不起眼的凹坑將少女絆倒。

少女重重摔倒在地,深厚的黃土為她染上一層暗沉,嫩白的面板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少女跌跌撞撞奔向方楚歌的身影,喚醒了眾人悲憫的怒火。

不等眾人爆發激烈的反應,一道紅芒再度襲來,好似不喜這般感人場景,企圖將那道奮不顧身的少女送去與其陪伴。

方莽眼疾手快,落地瞬間便閃身到少女身前,一道剛猛的拳風將紅芒擊得粉碎。

衝勁掀起陣陣風浪,將方楚河頭顱再度吹得滾動數圈。

一股飽含怒火的脈氣如沉寂千年的火山,噴湧而出,籠罩整座山寨。

方世朝看向方民和,向來沉穩的心也在此刻動盪,緊張神色不言而喻,兩隻手緊緊搭在方民和肩上,企圖壓制住那不受控制狂躁脈氣。

“民和,快把你的脈氣聚攏回來,你這樣下去不出三炷香,就會因為強行消耗脈氣根基死去啊。”

方民和沒有絲毫猶豫,只是將方世朝的手放下,留下那道久久環繞在眾人耳旁,此生難忘的話語。

“我意已決!此僚必死!”

話畢,眾人只感覺那遭受妖獸潮數次衝擊仍堅不可摧的族門與圍牆猛地搖晃,發出陣陣哀鳴。

與妖獸地帶那些劃分領地級別的妖獸氣勢無多大差異的一道身影直直朝妖獸潮深處飛來。

妖獸潮深處,一隻通體黑毛,與周圍高大的妖獸格格不入的烈馬,筆直站立在妖獸潮正中,眾妖獸仿若有靈智般,心照不宣地繞開烈馬。

那烈馬兩道如黑玉般深邃的眼珠,閃爍著不屬於妖獸的猩芒。

眼底深處暗藏靈性神韻。

烈馬後背,身著方家族服的少女騎在馬上,手中長弓的線弦仍發出陣陣抖動,看見方民和朝自己飛來並未有過多反應。

反而是輕輕撫摸起了弓身,滿臉陶醉,一副意猶未盡的神態。

遠在半空的方民和本就死死注視著洪流之中的那道如礁石般屹立不倒的身影。

見此番動作,心中早已噴湧的怒火此時更甚。

妖獸潮所過之處,濃煙滾滾,離烈馬不足數里之外,此刻方民和終是透過滾滾濃煙,將少女的容貌一覽無遺。

震驚家老們的驚呼透著脈氣聯絡傳入耳中。

“方夢!!!”

方世朝聽見方夢二字,下意識看向方知,眼神中的戾氣彷彿要將方知千刀萬剮。

早在方夢剛到方家不久,方世朝便命令方知暗中控制住方夢。

並在其不知情的情況下利用陣封石封印在竹樓內,待情況捋清楚後再做打算。

本應當被封印在竹樓裡的方夢,如今卻活脫脫坐在妖獸背後。

縱觀當下局面,估計眼下的妖獸潮更是與其脫不了干係。

方世朝如何能忍下這口惡氣。

狠狠剮了方知一眼,便不再多說,立刻開口向方民和解釋。

“民和,她不是方夢,方夢已經死了,現在的方夢是你們在霧幕裡看到的那個異人。”

方民和本想保留幾分力道,先弄清情況,聞言,臉色瞬間猙獰,那下落的力道比最初還要再猛上幾分。

就在叫出方夢名字的下一瞬。

方夢手握韁繩,向後一提。

烈馬猛然抬起雙蹄,一聲烈馬嘶鳴傳遍戰場,原本就瘋狂的妖獸潮爆發出更加恐怖的氣勢。

方家一眾人剛建立不久的數百里戰線轟然被衝破。

來不及後撤的方家修者死傷殆盡,方世朝一眾家老滿心悲痛,眼眸中的憤怒不可遏止地湧現。

沒有分毫猶豫,六道身影便已然站在最前線,頂住那最為猛烈的衝擊。

此時便是向來溫文爾雅,不喜粗俗穢語的方知,早已怒目圓瞪,心中死死憋住一口悶氣。

手中脈技不斷,寸寸星光穿針引線般洞穿妖獸,將妖獸編織成張張絲網,口中更是不斷問候著對方的祖宗十八代。

細細想來,這完全就是自己的失誤,是自己過分的信任了方莽。

方世朝明明在三年前他回來的那一刻,便暗地裡讓我監視、調查他,不要令他參與始祖相關的事情。

結果自己卻因暗中施展了脈技,自大以為完全掌握了方莽,還讓其知曉了部分有關囚禁方夢的計劃。

現在看來,整整三年,方莽裝作一副知曉家族暗中手段,卻無半點怨言,任憑家族安排的模樣,就是為了迷惑自己。

虧自己還信了他這副狗模樣,想到此處,手中的力道不禁又大了些。

“不過,如今看來,這個方莽估計也不是曾經的方莽了。”

方知心中的惆悵不免多了幾分。

畢竟都是同在一個大屋簷下生活的族人,共同坐在一間屋子裡議事,久而久之,也多少會有些交情。

當年,他像是從愣頭青板子塊裡刻出的模子,頂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神色,離族而去。

多年後卻又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凡間農夫,不小心遊覽了仙域一角,看透了自己的身份,一臉窘迫地回到了宗族。

曾經,自己也有過嘲笑他的舉動,如今回想起來,不過是自己在內心中嫉妒他可以在該有的年紀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罷了。

憑什麼他可以在青春年華中,暢享著自己是張揚,自己卻因父母對權力的追求,而被禁錮了自己的夢想。

現在回想起來,父母的決定或許並沒有錯,方莽肆意的青春也不應嘲諷。

回想往事,勾心鬥角雖常有,但如今人走茶涼,想來也是一份品不盡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