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霧氣繚繞山谷,不時傳來陣陣空靈鳥鳴。
一處寂靜山洞內,古老棺木緩緩開啟,始祖從中坐起,看向山洞外伸手不見五指的朦朧霧景,頓感放鬆。
面對如此朦朧霧景,旁人看來或許是潮溼陰冷,令人心生煩悶,對於始祖而言卻恰到好處。
陰冷中帶有一絲如血般的粘稠感,一呼一吸間彷彿置身溫潤的血河,令始祖心曠神怡。
始祖重重吸了一口山洞內潮溼的空氣,盤坐在古館旁,口中自言自語道。
“有一段時間沒送書過來了。”
轉念一想,又笑著自語。
“送不送都一樣,自從最開始拿了幾批比較實用的書後,再後來的便已是廢書了,看來棋子都死的差不多了。”
語罷,始祖一呼一吸間便已進入入定姿態,山洞內不算充裕的脈氣緩緩順著一呼一吸納入體內...
正午時分,高陽懸空,山谷內的霧氣已然消散大半,伴隨著最後一周天吐納,始祖逐漸睜開雙眼。
始祖凝視自身,不由暗暗嘆息。
從方長歌那裡送來的,所謂人類踏入脈通者後凝練脈氣的【脈氣周天法門】一書。
對於自己來說不論凝練多少次,都沒有一絲外界脈氣匯入體內。
即便是透過吐納吸收的脈氣,最終也會消散,沒有分毫被身體容納。
人類的脈氣,恰恰是透過吸收自然中飄逸在空氣脈氣凝練而成。
當然,利用特殊方法,同樣可以煉化外界中含有脈氣的生物,將其脈氣化歸自用。
雖說後者可以減少初入脈通者凝練脈氣的時間,但後者卻不如前者簡單。
含脈氣之物不是蘊石這類天地養育的自然死物,便是靈草妖獸這類難尋且兇險的自然活物,都是一些稀少的東西。
始祖並非未曾得到過靈草和妖獸,但依照書籍的方法以及方夢的講解,無論靈草還是妖獸煉化後的脈氣都會如吐納吸收一般消散。
始祖體內並非沒有脈氣,相反自從吸收了那群前來歷練的人的血後,身體內的脈氣並不不算稀少。
甚至乎,已經有了快要踏入脈通者的感覺。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脈氣在不斷流逝,再過不到一年,便會回到最初剛到此地的狀態。
始祖細細思量,思考著體內脈氣變化的緣由,卻始終不得解。
洞外,一陣滔天怒吼襲來,打斷了始祖的沉思,始祖頓時警覺,這三年間不斷探查此地,發現此地乃是人類書中記載的妖獸地帶。
同時也知曉了這個妖獸地帶存在著自己目前無法戰勝的妖獸,雖對那些妖獸瞭解知之甚少,但至少對妖獸習性有一定的瞭解。
對於這些妖獸長相與習性,始祖甚至有種再度見到恆古族群的錯覺。
妖獸在人族的劃分中,常以體型大小為分界,與人族十二支脈氣等級的劃分相同,同為十二位層。
上四位層:
止空位(十一)、穹天位(十二)
浩海位(九)、封地位(十)
中四位層:
懸月位(七)、扶搖位(八)
鎮水位(五)、冠山位(六)
下四位層
方浩位(三)、方弘位(四)
方寸位(一)、方丈位(二)
而自己恰好身處在兩隻方弘位的妖獸領土交界地帶,同時臨近方家所在地,此處不應當有這般強橫的妖獸存在。
猛然間始祖驚覺,眼中透露著深沉,嘴角微微一笑。
“一山不容二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始祖不再多想,下一刻血翼張開,振翼騰飛,直指滔天怒吼之處。
一處隱蔽的樹梢上,始祖匍匐著身形躲在暗處,靜靜地觀察著遠在數十里以外的兩道如山嶽般大小的妖獸。
一隻通體赤紅,狀若鷹鳥的妖獸,不斷飛起、盤旋,利用利爪抓撓眼前的黑虎,黑虎同樣躍起不斷撕咬眼前的飛鳥。
兩獸相爭,血肉橫飛,異風呼嘯源綿不絕。
黑虎不時躲閃失誤,道道深入骨肉的爪痕落在黑虎身上,憤怒地咆哮不斷響徹山林。
一鳥一虎席捲在一起不斷亂鬥,數座翠綠的山頭受到波及化作亂石泥堆。
纏鬥數個時辰之久後,天邊漸漸顯露出半抹橘黃。
終是黑虎最終不敵飛鳥,周身數道駭人傷口不斷滲出淡白色的鮮血,虎腹一呼一吸,上氣不接下氣,最終在飛鳥含恨的目光中緩緩死去。
飛鳥雖勝卻已是強弩之末,原本飽滿豐盈的羽翼如今早已如秋風過後的枯木,遍體鱗傷,羽翼不齊。
飛鳥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振動羽翼飛向不遠處的山頭上,徐徐落下。
始祖見此情形,正欲出手。
不曾想,戰場另一側踏劍飛出數十道身影直奔飛鳥,趁飛鳥不備,數百道攻擊朝飛鳥後背直擊。
始祖心中暗暗分析,怪不得此地有大型妖獸紛爭。
此方世界的妖獸有強有弱,弱者,雖身納脈氣,卻僅用於滋養自己的肉身。
而強者,則因身納脈氣並能循循散用,從而孕育出了獨特的獸心。
獸心獨特,可自行依據妖獸自身的本體特點,以及周圍生存的環境,衍生出類似人類脈技的法則。
這種法則通常被世人稱為——獸技
獸心可被脈通者煉化,進而獲得其中的獸技。
常有脈通者獵殺妖獸,目的便是如此。
飛鳥頓時鳥鳴大作,碩大羽翼振翅一扇,呼嘯狂風席捲至踏劍身影。
狂風呼嘯,數十道身影只有三兩道勉強御劍停留在原地,其餘幾人都朝著不同方向倒飛出去。
遠遠聽去,似乎還能模糊聽見,倒飛出去的身影在不斷謾罵。
始祖見此情形,始祖也是淡然。
畢竟來到這個世界後,透過方夢的講述,始祖也知曉了脈通者身懷脈氣。
修煉到一定地步後,可以依靠脈技與脈武的外在形式釋放出來。
但脈通者畢竟也是人,無法僅憑脈氣或者肉身就能夠飛天遁地。
繡著需要依靠透過注入脈氣給外物,或是具備能夠控制自身飛行的脈技,才能達到飛天之效。
普通修者的入門飛行器具大多都是以長劍為主。
長劍不僅可以充當近戰的防身武器,同時還是良好載體,利於修煉與劍相關的脈技與脈武。
大多數脈通者一旦運用長劍順手後,久而久之,即使可以換成其他的器具,飛行時,仍會以長劍作為自己的首要選擇。
回過神的始祖看著倒飛的身影,靈光一閃,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腦中頓時勾勒出諸多畫面,眼神中透露著一股陰險的狡詐,自言自語道。
好久都沒有遇到自己送上門的人類了。
始祖看著一道被狂風吹向自己一側的身影,跳入與人同高的草叢內,朝著身影下落的地方飛去。
一處草叢較為稀疏的平地上,一道身影重重的砸在地面,形成了一道深坑,一位青年從土坑內爬起,口中大罵。
“什麼臭鳥,都快死了還這麼大勁。”
始祖站在不遠處看著青年,一身肥肉將青衫撐得鼓脹,罵鳥時臉上的肥肉不斷顫抖。
始祖大步向青年走去,裝作飽含疑問的語氣問道。
“這位兄臺,剛才可是你在這裡發出一聲巨響?”
此時青年也注意到了始祖的身影。
由於始祖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禮服早已在與方莽的交戰中被弄壞。
現在身上穿得正是從方長歌手裡得到的族服,方家在外歷練都是穿統一服飾。
青疆四大宗族與散落的小家族以及部分外來此地居住的勢力有過約定。
凡在外歷練必須要衣著族服,避免不同宗族之間的矛盾,波及到其餘不對立的宗族或者勢力。
青年不答反問。
“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始祖淡淡道。
“特地來這裡問你點事。”
青年見始祖一臉平淡,以為對自己十分不屑,頓時怒火中燒,連同對飛鳥氣一併對始祖發洩,抬起手指著始祖,大聲喝道。
“你叫老子回答老子就回答,老子不要面子的嗎?”
......
片刻後,青年指著始祖的手連根斷去,正跪在地上不斷乞求始祖。
“爺,我錯了。爺,我錯了,有什麼事爺您直說,還請留我一條狗命。”
青年內心滿是恐懼與不解,李家與方家之間明明沒有矛盾。
各自所管轄的靈寶地區也沒有因為有交界而引起過資源衝突,兩大家族更是規定了在外見到對方不可武力衝突。
雖然只是口頭話,但多少也具備約束力,為什麼這貨只是指著他罵了一句就直接下手,沒有絲毫猶豫。
始祖淡淡問道。
“你們是哪一家的人?引那兩頭妖獸來互相殘殺是為了什麼?”
青年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臉上滿是猶豫,口中結巴道。
“這..這..我們是李家的,引那妖獸來就是想趁著兩大妖獸混亂,取些靈草。”
顯然始祖並不信這等說辭,方弘位妖獸已經身懷獸心,挑撥妖獸紛爭,怎麼可能只是為了靈草。
不過始祖並沒有理會此事,低下頭看著青年頭顱,再度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這次一起過來的又有多人,把他們的名字說出來,再形容一下外貌。”
面對著始祖好似查祖籍的姿態,不免心生焦慮,打聽這麼仔細一看就不是隨便看看就離開的貨。
自己這一說,妥妥地就是出賣家族,要是不說這貨說不定會殺了他,斷了一隻手帶回去說不定還能接上,死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正在青年面露愁容、兩難之際,一道冰冷入骨的話傳入青年耳中。
“不想說的話就永遠都別說了。”
始祖陰沉著臉,絲毫不想在青年身上浪費時間。
青年頓感心頭一顫,連滾帶爬向始祖爬前一步。
“爺我說、我說,剛才這不是在腦中仔細回想著來的人的身形嘛,瞧爺你這話說的。”
青年一臉獻媚的認真說道。
“爺,我叫李錘,為首領隊的是我們李家的新任家老李長春,身穿一席白衣,長了一張看誰都像是欠了一百塊蘊石一樣的木頭臉,還有剩下帶隊的.....”
聽著青年半帶貶低之意的介紹,雖不知有無隱瞞,但多少出入不會十分大。
始祖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和藹可親的微笑,絲毫沒有先去的冰冷無情。
“還是要感謝一下兄臺這般熱心腸,兄臺,那我們日後相見吧。”
青年聞言,頓時臉上喜上眉梢,笑道“瞧您說的,這多見外阿。”
心裡卻不斷暗罵,狗東西,威脅完老子還在這裝乖孫子,以後看老子不陰得你跪地求饒。
“沒事我就先走了,他們等急眼了可不好。”青年正欲站起身朝妖獸所在之處趕回。
始祖一臉不捨,伸出手朝青年扶去。
“這就要回去了嗎?好快阿。”
青年看見始祖這般好似相識數年好友離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抽,心中不禁暗罵一聲。
狗東西真會裝!
青年起身之際,猛然間,青年口吐鮮血,望向自己身前那貫徹胸口的手臂,艱難的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始祖。
“你……”
話尚未言盡,頭一歪,便死在了原地。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竟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上。
始祖將青年的鮮血吸乾後,始祖臉上一陣扭曲,正欲變幻青年肥頭大耳的模樣。
瞳孔卻猛然一縮,體內近乎快要乾涸的脈氣得到了絲許補充。
雖然是十分細微的變化,卻依舊被始祖感應。
頓時,始祖心中升起一抹猜測,臉上變幻的速度快上幾分,揮動血翼向妖獸飛去。
原本仍無比憤怒的鳥鳴,現如今已然陷入的沉寂。
一眾身著青衫的人跟在李長春身後,李長春站在空地,不斷髮出指示收整妖獸。
妖獸全身上下基本都是靈寶,飛鳥肉可以吞食後增強脈氣,殘存的羽翼仍可以做出數副羽甲。
李長春見始祖變幻成的李錘遲遲歸來,滿是不悅,沉聲叫道。
“李錘,你又去哪裡了,現在我們本就人手短缺,你如果還想著偷懶,就算是你爹來了,也阻止不了我依照族規來罰你。”
令白衣男子沒想到的是,本以為李錘會一臉不耐煩的應和,卻不曾想李錘一反常態,平淡的道歉一聲便加入收整當中。
不過當下雖妖獸已死,但妖獸屍體的氣息過不了多久便會吸引更多妖獸前,李長春也未多想,再度往返於兩頭妖獸之間指揮。
始祖看著一眾人有說有笑的將飛鳥的羽毛利用飛劍整理下來,相互歡快交談。
“收整完,回到族內交了任務就能得十枚靈石了,接下來又可以在家裡安心修煉一個月了。”
一位身材纖細、高挑的少女笑盈盈地向身旁女人說道。
身旁女人微微嘆了口氣。
“年輕真好,賺來的靈石一個人用都沒問題。”
少女出聲安慰。
“沒事,小桃桃的撫養壓力不是還有個爹來分擔嘛,禾姐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兩人交談之際,始祖便已認出少女與女人,少女名為李柔,在家族內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而身旁的女人則為李禾,由於年紀輕輕便與外族脈氣修為低下的男人結了婚而被族人恥笑。
始祖走上前,學著眾人拿劍整理羽毛。
兩人看見李錘後便立刻臉色微微一變,裝作口渴去喝了口水便換了個遠離李錘的位置再度重新收整。
始祖心中盤算,依據李長春的話和這兩人的表現,加之最初遇見李錘的嘴臉。
看來李錘是個依靠他爹在族內有些關係便交橫跋扈的人。
彷彿是上天為了印證始祖內心的想法,不遠處一道身影在看見始祖前來收整後,便屁顛跑到始祖面前,獻媚問道。
“錘哥,你怎麼不好好休息突然來這裡了,你的那份活我們幫你做了。”
始祖未見其人,但一聽此聲便知這人是李錘府上的外姓家奴陳更。
同姓宗族內並非完全都是同姓族人,也有少數外姓人依附於大姓宗族,而陳更便是如此。
看著眼前面黃消瘦、眉眼間卻不改猥瑣的身影,一臉獻媚,正等著向始祖領功。
怎料始祖抬手便是一巴掌將其甩在地,滿臉怒意道。
“還能有誰會命令老子,快點幹活,你不幹完我怎麼回去。”
陳更捂著臉不敢反駁,連忙應和幾聲便又接著收整,手上的收整速度也是快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