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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桂林利浦血案3

雨絲斜斜地織著利浦鎮的深夜,陳立的警用膠鞋踩過青石板,濺起的泥點甩在褲腿上。他蹲在案發位置,手電筒光束沿著冰櫃邊緣遊走,雨水沖刷著磚縫裡的血漬,卻衝不淡記憶中王某扭曲的姿勢——右手攥著20元,左手還保持著推煙櫃的動作,彷彿被定格在死亡前的最後掙扎。

“這樣的雨夜,血跡會被稀釋,腳印會被沖刷,”林小羽撐著傘站在巷口,法醫報告在資料夾裡發出潮溼的聲響,“但兇手選在凌晨動手,就是算準了監控盲區和人煙稀少。”

陳立沒回應,指尖沿著冰櫃把手滑動,模擬兇手的動作:從右側接近,掏出20元脈煙,趁死者低頭翻找零錢時,匕首從下往上刺向大腿內側。這個角度避開了正面衝突,卻能精準劃破股動脈,讓鮮血在兩分鐘內流乾。

“不是致命傷,卻是致命時間。”陳立突然開口,聲音混著雨聲,“刺中大腿後,王某還有力氣拖著重物跑向網咖,但兇手追上來,在他倒地後補了會陰一刀——這不是殺人,是虐殺。”

法醫老周的辦公室飄著福爾馬林的氣味,解剖臺上的照片被雨水浸溼邊角。“會陰傷口有生活反應,”老周用鑷子指著放大的圖片,“但出血很少,說明是動脈破裂後、心臟停跳前刺的。兇手要的是讓他在痛苦中死去。”

林小羽皺眉:“死後補刺通常是洩憤,但這刀在死前幾秒,更像是羞辱性懲罰。”他突然想起張某萌的證詞:“王某遇害前兩天,問她‘如果我不在了,能不能照顧我父母’——他是不是預感到了什麼?”

陳立盯著照片裡死者緊握的20元,紙幣邊緣的鋸齒狀撕痕與煙櫃抽屜的毛邊吻合:“那天晚上,王某應該正在做最後一筆交易。兇手用20元買菸,拿到煙後突然襲擊,把找零的過程變成殺人時機。”

監控室的空調嗡嗡作響,陳立盯著泛黃的錄影帶,凌晨1:40的畫面裡,王某推著煙櫃拐進小巷,冰櫃輪子在地面拖出兩條平行的線。兩分鐘後,巷尾的槐樹陰影裡,兩道黑影閃出,其中一人的袖口閃過銀光。

“暫停。”陳立按住技術員的手,畫面定格在黑影轉身的瞬間。那道銀光不是金屬紐扣,而是串珍珠手鍊,和謝昌宏女友朋友圈裡的自拍同款。

“賭牌村的監控顯示謝昌宏00:38進村,”林小羽翻著筆記本,“但從賭牌村後山到案發巷口,騎摩托車只要15分鐘——他完全有時間在1:30左右繞路出來。”

技術員調出衛星地圖,後山土路的監控在案發時段捕捉到模糊的車影,輪胎花紋與謝昌宏的嘉陵125完全一致。更關鍵的是,凌晨1:55,也就是王某倒地後五分鐘,這輛車又從原路返回賭牌村。

“他沒在賭牌,”陳立敲著地圖上的土路,“他躲在後山,指揮張某成和李某信動手。”

審訊室的隔音效果很差,陳立能聽見走廊傳來的雷聲。謝昌宏坐在椅子上,手腕的梅花紋身對著監控鏡頭,嘴角還叼著半支菸。

“8月28日,你給王某打了27通電話,”林小羽摔出通話記錄,“最後一通裡,你說‘再不退錢,老子讓你擺不了攤’——這算不算威脅?”

謝昌宏吐掉菸頭,鞋底碾滅火星:“他賣的粉是假的,坑了我五千塊!我讓他退錢,他說‘有本事你來拿’——”他突然抬頭,眼裡閃過戾氣,“我蹲過三年監獄,知道不能動手,所以才找張某成去理論!”

陳立注意到他提到“張某成”時,喉結不自然地滾動。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王某的賬本里,是8月中旬的一筆“欠款代收”,金額正好五千,和謝昌宏的賭資一致。

“張某成有持刀傷人前科,”陳立翻開檔案,“你8月30日給他轉了2500元,附言‘辦事錢’——辦什麼事?”

謝昌宏沒說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窗外的雷聲響過,陳立突然想起張某萌收拾遺物時,偷偷塞進包裡的“玉溪”煙盒——和監控裡王某藏毒的煙盒同款,而謝昌宏的摩托車油箱凹痕,正好能卡住這種煙盒。

凌晨一點,陳立站在張某萌家門口,雨滴順著傘骨滴落,在地面砸出小水窪。開門的女人穿著寬鬆的衛衣,手腕的紋身被袖口遮住大半。

“這麼晚……”張某萌的聲音帶著驚訝,卻沒讓他進門的意思。陳立注意到她身後的客廳亮著燈,電視裡播著無聲的新聞,茶几上擺著半盒“玉溪”,盒蓋邊緣有新劃的梅花圖案。

“謝昌宏出獄後,找過你幾次?”陳立直接開口,手電筒無意掃過牆角的紙箱——裡面堆滿空煙盒,每盒底部都有用指甲劃出的小三角,和王某藏毒的標記一模一樣。

張某萌的身體僵住,指尖在門框上敲出急促的節奏:“他……他說要複合,我沒同意。”她突然低頭,盯著陳立胸前的警號,“其實老王知道謝昌宏在逼我,所以才借錢給他,還說‘就當花錢消災’……”

雨聲突然變大,陳立看見她睫毛上掛著水珠,分不清是淚還是雨。“8月29日那晚,”他放緩語氣,“王某接到謝昌宏的電話後,把防身的匕首放進了冰櫃——你記得嗎?”

張某萌猛地抬頭,眼裡閃過驚恐:“他說謝昌宏在電話裡罵他‘賣假藥斷子絕孫’,還說‘要讓他生不如死’……”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我讓老王報警,可他說都是混社會的,報警只會更麻煩……”

凌晨三點,陳立和林小羽打著手電筒,在後山土路上尋找證據。雨水沖刷後的路面露出清晰的摩托車胎痕,兩道並行的劃痕間,偶爾夾雜著鞋印——42碼的膠鞋,和謝昌宏審訊時穿的同款。

“他在這裡指揮張某成和李某信,”林立蹲下身,指尖搓著紅色泥土,“等他們得手後,再騎車返回賭牌村,假裝一直在打牌。”

手電筒光束突然照到樹杈上掛著的布條,藍色牛仔布邊緣有鋸齒狀撕裂,和周某摩托車後座的破洞材質一致。陳立突然想起郭某的證詞:“兇手穿深色衣服,其中一人戴藍色牛仔帽”——正是張某成朋友圈裡的標誌性裝扮。

回到局裡時,技術科傳來訊息:20元紙幣上的血指紋,除了張某成的,還檢測出少量可卡因殘留。“這說明紙幣接觸過毒品,”小王興奮地展示報告,“而王某賣的‘土冰’,就藏在‘玉溪’煙盒裡,每盒正好賣20元。”

陳立看著牆上的關係圖,把“謝昌宏”“張某成”“李某信”用紅線連線,終點是那朵殘缺的梅花。謝昌宏用20元買菸作餌,用張某萌的紋身作幌,用賭牌村的監控作盾,卻沒想到,後山的車轍、袖口的銀光、還有那枚沾毒的指紋,早已把他的陰謀暴露在雨夜的月光下。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雨幕時,陳立站在案發現場,看著牆上張某萌昨晚新畫的梅花——這次,五片花瓣完整無缺,卻在花心處多了滴紅色顏料,像滴永遠擦不掉的血。他知道,這起案件的關鍵,從來不是那把致命的匕首,而是藏在20元背後的毒怨:當毒品交易遇上江湖恩怨,當羞辱之心蓋過法律底線,再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也終將被細節織成的大網捕獲。

雨還在下,但陳立的筆記本上,已經列滿了收網的證據:謝昌宏的摩托車保養記錄、張某成的指紋比對、還有李某信昨晚在小賣部喝醉後說的那句“梅花讓我們給老王放放血”。致命的20元,終將成為解開所有謎題的鑰匙,讓藏在毒影后的真兇,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