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瘋狂閃爍，在明暗交替間，顧十七終於看清了那東西的全貌——

一個瘦長的人形生物，四肢著地爬行，面板蒼白近乎透明，能看見皮下的黑色血管。它的頭很大，沒有五官，只有一張橫貫整張臉的嘴，裡面佈滿鋸齒狀的尖牙。

"這他媽是什麼怪物……"301的聲音帶著哭腔。

顧十七的腦子飛速運轉，突然，他想起超市規則的第一條：

"你可以買肉，但是不能吃。"

"我明白了……"他喃喃道，"那些肉……是誘餌。"

301猛地看向他："什麼意思？"

"這個怪物，它把屍體做成了'商品'，擺在貨架上。"顧十七的聲音發抖，"它想讓我們吃下去……然後變成它的同類。"

301的臉色瞬間慘白："所以……那些消失的屍體……"

"都變成了'新鮮肉類'。"顧十七咬牙，"它現在餓了，所以親自來'補貨'了。"

彷彿印證他的猜想，怪物突然停下獵殺，緩緩爬向一個倒在地上的男人。

它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劃過男人的腹部，然後——

"撕拉——"

男人的肚子被剖開，內臟流了一地。怪物抓起一塊血肉，慢條斯理地塞進嘴裡，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吃完後，它拖著男人的屍體，緩緩爬回生鮮區，消失在黑暗中。

幾秒後，燈光恢復正常。

超市裡一片死寂，只剩下十幾個倖存者，癱坐在地上，滿臉恐懼。

地上沒有血跡，沒有屍體。

就像301說的那樣——

"樓底下很乾淨。"

---

"我們必須出去。"顧十七壓低聲音，"否則下一個被'上架'的就是我們。"

301的嘴唇發抖："門打不開……"

"一定有別的出口。"顧十七環顧四周，"倉庫、員工通道，或者……"

他的目光停在收銀臺後方的小門上，上面寫著"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

"那裡。"

兩人趁著其他人還沒從驚嚇中回神，悄悄摸向收銀臺。

小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裡面是一條狹窄的走廊，盡頭有微弱的亮光。

"走！"

他們剛踏進去，身後就傳來一聲冷笑：

"想獨活？沒那麼容易。"

顧十七回頭，看到五個男人堵在門口，領頭的是之前搶食物的壯漢，手裡握著一把水果刀。

"把食物交出來，否則……"壯漢晃了晃刀子，"我不介意多一具'商品'。"

顧十七和301對視一眼，突然同時發力，猛地撞向對方！

"砰！"

壯漢猝不及防被撞倒，刀子"噹啷"一聲掉在地上。顧十七抓起刀，厲聲道："不想死就讓開！"

"媽的！"壯漢爬起來，臉色猙獰，"給我上！"

混戰中，顧十七的手臂被劃了一道，鮮血順著手臂滴落。他咬牙忍痛，一腳踹翻貨架，阻擋追兵。

"快跑！"301拽著他衝向走廊盡頭。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顧十七突然聞到一股腥臭味——

怪物被血腥味引來了。

"啊啊啊——"

慘叫聲從身後傳來，顧十七不敢回頭，拼命向前衝。

終於，他們看到了出口——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上面貼著"緊急出口"的標誌。

301用力推開門，刺眼的光線照了進來——

他們回到了小區地面。

濃霧依舊籠罩著一切，但至少，他們逃出來了。

顧十七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301看著他的傷口，聲音發抖："你的血……會引來那些東西的。"

顧十七低頭，看到自己的血滴在地上，竟然泛著詭異的黑色。

"不對勁……"他喃喃道，"我的血……"

突然，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響起嗡嗡的雜音。

在徹底昏迷前，他聽到301驚恐的聲音：

"你的眼睛……變黑了……"

——

顧十七倒在地上，視野裡最後的光亮是301那張驚恐變形的臉。他的血液在地面蜿蜒，不是鮮紅，而是濃稠的墨黑色，像一條條細小的蛇在水泥地上爬行。

"你的眼睛......"301的聲音彷彿隔著一層厚厚的水膜傳來，"全黑了......"

顧十七想回答，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裡塞滿了粘稠的液體。他看見自己的手指開始扭曲，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變尖，面板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堅持住！"301猛地撕開顧十七的防護服，露出他正在異變的手臂。那道傷口周圍，黑色血管如蛛網般擴散，已經蔓延到肩膀。

301咬咬牙，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在自己掌心狠狠一劃。

"你......"顧十七的聲帶發出不似人類的咯咯聲。

"我的血有點特殊。"301將流血的手掌按在顧十七的傷口上，"希望能撐住。"

劇痛如電流般貫穿全身，顧十七弓起背脊，發出一聲非人的嚎叫。301的血與黑色汙染物接觸的瞬間，竟然發出"嗤嗤"的聲響，像冷水澆在燒紅的鐵塊上。

顧十七的視野徹底黑了。

——卻不是昏迷，而是被拉入了另一個空間。

"導演......"顧十七站在一片虛無中，聲音嘶啞，"你終於肯見我了。"

虛空中浮現出一張巨大的、由霧氣組成的臉，模糊的五官緩緩流動，嘴角咧到耳根。

"主持人，喜歡我為你準備的舞臺嗎？"導演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每個字都像針一樣扎進顧十七的大腦，"整個小區都是你的葬身之地。"

顧十七的膝蓋發軟，但他強迫自己站直："為什麼......"

"為什麼？"導演的笑聲讓空間震顫，"因為你太危險了。一個能掌控詭異力量的主持人，比任何怪物都可怕。"

霧氣人臉突然逼近，顧十七看到那張臉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人形，正是小區裡那些被吞噬的居民。他們無聲地尖叫著，在霧氣的束縛中掙扎。

"你感覺到了嗎？"導演低語，"汙染正在吃掉你的內臟，很快，你就會變成超市裡那些'商品'之一。"

顧十七低頭，看到自己的腹部已經半透明，能看見裡面蠕動的黑色物質。他跪倒在地，嘔出一灘黑水。

"不......"顧十七的手指摳進虛無的地面，"我拒絕......"

"拒絕？"導演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你拿什麼拒絕？你的撲克牌？它們在這個空間可幫不了你。"

顧十七的瞳孔收縮。導演知道他的能力。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導演的臉扭曲變形，"你那個鄰居，301，他的異能撐不了多久。現在超市裡的東西已經出來了，正在啃食他的腿......"

顧十七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金光。

"你犯了個錯誤。"顧十七突然笑了，嘴角溢位黑血，"你不該讓我看到這些。"

導演的霧氣微微一頓。

"因為......"顧十七艱難地站起身，腹部幾乎完全透明，"我是個主持人，而主持人最擅長的......"

他的雙手突然亮起微弱的白光。

"就是掌控舞臺！"

白光炸開的瞬間，顧十七的意識回到了現實世界。

"嗬——"他猛地吸氣，像溺水者浮出水面。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

301擋在他身前，右腿血肉模糊，卻仍死死抱住一個扭曲的人形生物。那東西的嘴裂成四瓣，正撕咬著301的肩膀。

"放開他！"顧十七的聲音不再嘶啞，而是帶著某種金屬般的震顫。

301轉過頭，滿臉是血："快......跑......"

顧十七沒有跑。他抬起手，感受體內那股新生的力量——比之前更強大，更狂暴。黑色汙染物被逼到指尖，化作一滴粘稠的黑淚墜落。

"撲克牌。"顧十七輕聲道。

空氣中浮現出54張半透明的牌，環繞著他緩緩旋轉。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些牌面上不再是靜態圖案，而是活動的影像——黑桃a上的寶劍在滴血，紅心k的國王在眨眼。

"幻化。"顧十七抽出一張牌，"西伯利亞虎。"

牌面爆發出刺目金光，落地時已化作一頭近三米長的巨虎。它的毛髮如鋼針般豎起，琥珀色的眼睛鎖定怪物，獠牙上纏繞著銀色電弧。

超市怪物發出一聲尖嘯，放開301，四肢著地擺出攻擊姿態。

"吃了它。"顧十七下令。

猛虎撲出的瞬間，空氣中劃過一道金色殘影。怪物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虎爪拍碎了半邊身體。黑色液體噴濺而出，卻在半空中被虎尾掃散。

"吼——"猛虎咬住怪物的頭顱，利齒閉合的剎那，整具軀體如玻璃般碎裂，化作黑色霧氣被吸入虎口。

301癱軟在地，呆呆地看著這一幕："這......是什麼......"

"我的能力。"顧十七走到他身邊，發現自己的手不再異變，指甲恢復了正常，"你救了我。"

猛虎踱步回來，親暱地用頭蹭顧十七的手。他驚訝地發現，虎眼中竟有智慧的光芒。

"它......有意識？"顧十七撫摸虎頭，感受到撲克牌在意識海中輕微震顫，彷彿在回應。

301艱難地坐起來："你的能力進化了？"

"不只是進化。"顧十七看著自己的手掌，"我感覺到......撲克牌是活的。"

猛虎突然轉頭，對著超市方向低吼。顧十七順著它的視線看去，只見黑暗中有更多影子在蠕動。

"我們得離開這。"顧十七攙扶起301，"能走嗎？"

301試著站直，右腿的傷口深可見骨，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我的異能是'鋼鐵之軀'，恢復力比常人強十倍。"

顧十七挑眉："所以你剛才......"

"是裝的。"301咧嘴一笑，露出帶血的牙齒，"不然怎麼引它靠近？"

顧十七搖頭失笑，突然聽到口袋裡手機震動。他掏出來，螢幕上顯示一條新訊息：

"恭喜你透過第一輪篩選。明早7點，小區中央噴泉集合。記得帶上你的'籌碼'。——導演"

猛虎似乎感應到什麼，突然叼起地上一塊黑色結晶放在顧十七腳邊。那是超市怪物未被消化的核心。

"籌碼......"顧十七撿起結晶，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詭異能量，"看來遊戲才剛開始。"

301看著猛虎，又看看顧十七手中的黑色結晶，突然笑了："看來我這賭注押對了。"

顧十七收起結晶，望向濃霧深處。撲克牌在意識海中輕輕翻動，彷彿在期待下一場表演。

"走吧，"他輕聲道，"該去會會其他'玩家'了。"

猛虎低吼一聲，化作金光回到牌組。顧十七感覺到，這次幻化消耗的能量比預想中少得多。

吞噬怪物，能讓撲克牌變強。

這個發現，讓顧十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