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吃飯的小孩兒哥於大帥說道:“牛槓頭,你啥都通,為啥從天津給人趕了出來?”
他這一打岔,眾位乞丐也是哈哈大笑,牛二對著於大帥的腦袋敲了一下道:“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你懂個嘛,我從北方而來,效仿的是當年北方武師南下廣州城,促進功夫南北流派大融合,想把咱們北派丐門的的規矩給這幫南蠻子瞅瞅,讓他們瞅瞅丐幫也有丐幫的規矩,丐門的活兒到底該怎麼幹。”
說罷,牛二看著吳大海道:“你想想,你的老婆帶著孩子是去看病的,說遭了騙,那必然是千門的手段,能被逼到自殺,必然遭騙的很慘,可那警官為嘛不把騙子給抓了?”
小孩兒哥於大帥又道:“這還用說,那幫騙子有關係唄?”
我也覺得小孩兒哥說的有道理。
牛二卻搖了搖頭道:“你懂個卵蛋,多大的關係能把人命案給壓下來?我跟你們說,這些年的南方發展的很快,建工廠立高樓,全國各地的人都來南方謀生,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的地方必然就有亂象,所以咱們這打架鬥毆甚至殺人放火都是個常事兒,為嘛?管不過來嘛,可這以後真發展起來穩定了,抽出手就把這些人全都收拾了,但是四九城那是嘛地方,天子腳下,那邊混的都是嘛人啊?有當年滿清的遺老遺少,有各種各樣的部隊大院高幹子弟,有入京淘金的社會人,有在首都謀生的各界精英,還有那老北京的土著,能在那邊站穩腳跟的人,誰也不是好與的善茬,可這天子腳下必須太平啊,別說搞出人命了,就是打打殺殺那也是規矩森嚴,那些京城的炮爺茬架,你們知道什麼個茬法嗎?”
小孩兒哥明顯對這江湖中的事情格外感興趣,立馬眼睛裡面全是星星的看著牛二道:“怎麼個茬法?不是提著刀槍亂打,最後斷肢殘骸滿地飛嘛?”
牛二很享受這種感覺,搖頭道:“屁!砍個毛線球,兩邊碼上人,你來一百個,我來一百個,找個空曠的地方,先盤道,問你混哪的,你大哥是誰,為嘛盤道?你以為是先禮後兵呢?為的是兩邊都在考慮認識誰,打個比方,我問你你混哪的,你說你混後馬路的,我得想我在後馬路認識誰,我一想,我認識後馬路的狗剩子啊,就問你,你認識後馬路的狗剩子嗎?你就馬上回答我,認識啊,狗剩子跟我拜把子兄弟呢,那可是我的好大哥,你也認識他啊,那還打個屁啊,都他媽認識,自家人咋能打自家人呢?給狗剩子打個電話,出來喝兩杯!事兒後別人問他,你跟張三茬架誰贏了?你就說,嗨,本來我想滅了他丫的,可您猜怎麼著?他跟狗剩子認識!媽了個巴子的,不是看狗剩子面子,我給丫屎打出來。”
我大概瞭解京城炮爺的茬架方式,在聽到結果之後並不意外,但是這個結果明顯是讓小孩兒哥大失所望,他切了一句道:“慫貨!”
牛二不屑的道:“慫?這叫處世之道,既能有面子,也能不出事兒,在這邊打個群架你能一鬨而散,在四九城你真打起來鬧起來,兩邊誰都落不了好。都他媽有錢有面兒的,閒著沒事兒了玩什麼命啊,人死了,錢沒花了,窩囊不窩囊?”
這種結果必然不能讓小孩兒哥滿意。
幼年時期的幻想江湖是鮮衣怒馬仗劍天涯。
青年時期覺得江湖是打打殺殺哥們兒義氣。
只有人到中年才會明白江湖不過是混口飯吃。
每個年齡段都有各自年齡段的理解和想法,不能說誰對誰錯,這就是為啥很多社會大哥喜歡領著一幫孩子,這幫孩子有事兒是真敢上,而且好養活啊,面子都能當飯吃!當然,最後被這幫孩子反噬的也不在少數,黃大彪如果不是被勇叔壓制著,遲早也有一天會出事兒,可惜的是勇叔的苦心他不明白。
此刻,小孩兒哥道:“既然是這麼一幫軟蛋,那就不能過去一個狠人,真敢弄死人的那種,跑過去把江湖一統了!”
牛二嗤之以鼻道:“人是上午殺你,狠人是下午死的,四九城自古以來出的狠人也不少,前些年有個海淀戰神,香港的強龍都敢抽嘴巴子,活了沒幾天就死了,你呢,年紀小不明白,你像這白天黑夜,夜有多長取決於白天多長,那邊的江湖,你可以混口飯吃,可以鬧騰,但是得有度,越了這個線,白道都不用出手,黑道自己就把你滅了,因為你的存在讓某個大人物不舒服,大家都得跟著玩玩,別說四九城,就說俺們老家天津的混混,你說他犯慫?那是你沒見過天津混混的鬥法,在這天津衛啊,混混鬥狠分文鬥和武鬥,知道嘛叫文鬥嘛。”
“對罵?”小孩兒哥又好奇的問道。
牛二不屑的搖頭道:“罵咱們得講究方法,其實這天津混混的文鬥啊,跟咱們丐門子的刷門臉差不多,就是噁心人,打個比方,我跟成弟這邊有了恩怨,派你於大帥單刀赴會,過去也不指望你打,就讓你罵,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先從他家祖宗十八代先人罵起,再罵身邊女眷,他在乎啥你罵啥,日爹操娘這都是小兒科,為嘛,就是為了逼他打你,他若動手打你,你也別還手,往地上一躺護住腦袋,打的越疼你就越叫舒坦,逼他下死手,他要是真敢把你打死,那他就惹人命官司了,不把你打死,那就是犯慫,按津門的規矩,交了地盤,以後見了得叫爺。”
“這武打更絕,你們不是一直好奇大爺我是為嘛離開津門的嘛,就是輸了武打了,這舊江湖武打,碼上人叫上左右四鄰做個見證,擺上臺子,下油鍋,捏煤球,搓稜子各種把戲都有,燒的火紅的煤球放手心裡捏,你敢不敢?烤羊肉串的肉籤子烤紅放舌頭上舔你敢不敢?這些都是小兒科,大爺我最後跟人武打,玩刀子,你往大腿插一刀,我就敢剜下一塊肉,你割耳朵,我敢扣個眼珠子放嘴巴里嚼嚼,可那狗東西不按規矩出牌,上來就把命根子割了,就像鬥地主,上來就出王炸,誰頂的住?我就讓了地盤溜了號,所以這京津之地,不是沒有狠人,是大家的玩法不一樣,混江湖的怎麼玩,說到底是跟著大環境走,可大環境是誰定的?那幫老爺定的!”
眼見著小孩兒哥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可我在此刻,卻明白了牛二講述這些的用意。
他不是在賣弄,是在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