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幫我包紮好了傷口帶著我出了門。
剛才林肯車裡被我嚇的花容失色的女孩兒這會兒再看我的眼神如同是看一條瘋狗,她扶著丁棍在車上處理傷口,再看到我的時候,剛剛緩過神來的丁棍還是不改那碎嘴子的習慣道:“張志成,你早晚得死在我手裡。”
“上一個這麼說的人,墳頭草已經發芽了。”我笑了笑。
然後大踏步的走到了勇叔門前,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我敲了敲門,在傳來勇叔那一聲沉穩的進來之後,我這才推門走了進去,在進去之後我才發現那個黃家的老好人,也就是乩童出身的七叔竟然也在,我上前跟勇叔和七叔打了個招呼,七叔笑了笑道:“沒外人,坐。”
我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勇叔提起茶壺,擺了一個一字龍門陣的茶陣出來,一字龍門陣的茶語為天下兄弟一家親,喝的是龍門茶,講的是一家話,甚至比起洪門茶陣中的品字桃園結義陣還要更加親近,勇叔想透過這個茶陣暗語來告訴我,你雖然是外地人,也姓張,但是你是我黃勇的乾兒子,雖是我們三個黃姓的在場,你卻也不是外人!
黃大彪竟然也通洪門茶陣暗語,他在看到勇叔的一字龍門陣之後,輕聲道:“勇叔,說實話,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搞,這些年,黃家人在外出事兒,十有八九是我來平的,黃家人在外做生意,缺錢的只要說一聲我都會幫忙,村子裡的敬老院我蓋的,幼兒園我投的,就連重修祠堂,我也張羅了,捧一個外地人來踩我,好玩啊?”
勇叔冷笑著看著黃大彪道:“對,你說的沒錯,黃家人在外出事兒,你都會出面平,就連黃文傑和黃斌帶著七八個小兄弟輪了一個小姑娘,最後拿啤酒瓶塞進人身體裡把人活活玩死,姑娘的父母從外地山區趕來告狀,你黃大彪也有本事把這事兒押下去,賠了人家一萬三千塊錢,最後逼的那老兩口跳河自殺,黃二娃家兄弟倆玩毒玩到開著跑車連撞七人,四死三重傷,你能從無期操作到二十年,從二十年操作到三年,最後取保候審,這都是你黃大彪的本事!”
黃大彪聳肩道:“錢能通神嘛勇叔!”
勇叔直接端起一杯茶潑到他的臉上道:“早晚有一天你會遇到你擺不平的人,遇到你拿錢搞不定的事兒!黃家的人不是不能幫,事兒不是不能平,但是絕對不是仗著自己兜裡有倆臭錢就仗勢欺人為非作歹!你覺得你是在幫黃家人?你是在害他們!你見過多大的天?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你惹不起的人?!至於你借錢給別人做生意?收多高的利息你以為我不知道?村子裡多少孩子在外面玩毒是你幫找的貨?又有多少被你設局進賭場輸的傾家蕩產?!丟你個嗨,老子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爹的份兒上,早把你丟進去了!”
七叔這時候則是適時的安慰勇叔道:“五哥,別生氣,孩子們的事兒,有時候也不能怪大彪,沒有大彪,他們該出事兒的還是會出事兒,說到底,錢鬧的嘛,以前窮的時候,都是好孩子。”
黃大彪也略帶委屈的道:“反正你勇叔做什麼都是對的,我做什麼都是錯的咯。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嘛,黃家到底是捧我的多還是罵我的多。”
七叔皺眉道:“大彪,人不能只看腳下,你可以往三年後看,三十年後看,一百年後去看。”
黃大彪搖頭道:“我沒文化,看不了七叔說的那麼遠,一百年後我早死球了,管那麼多幹什麼?人生短短几十年,算下來多少天?高興怎麼活怎麼活咯,這個規矩那個規矩,累不累啊?總之一句話,我已經把話說出去了,那就是潑出去的水,看在你們二老的面子上,我不會殺這小子,但是他絕對不能在金桔村待著,不然這一關我過不去,更何況剛才他打了丁棍一頓,要是他明天早上還能出現在金桔村,那我以後就沒臉了。”
一直到這個時候。
我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談判會這麼久。
我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我想的是,黃大彪的條件可能是不讓我接手阿旺酒樓,但是我沒想到他是不讓我待在金桔村。
那我剛才打丁棍一頓,似乎還真的落入了他的圈套,讓他成為現在可以拿出來的藉口。
但是我不打丁棍一頓,在勇叔門口被羞辱而默不作聲,勇叔的面子又往哪裡放?
說到底。
其實這時候我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兩個人的博弈。
金桔村黃家新一代和老一代的博弈。
勇叔此刻往後一坐道:“如果我說不行呢?怎麼,今天晚上你就要開始動手了嗎?”
“不敢。我們這些小輩兒怎麼敢冒著勇叔你的怒火去做事兒呢?他只要在您身邊,我保證不動他,但是他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那我就說不準了。”黃大彪笑道。
“你試試?”勇叔冷笑道。
黃大彪直接把杯子裡的茶潑了,他道:“我還真的就喜歡試試,鄭天旺能死的跟他毫無關係,他死的也絕對會是意外,勇叔,你知道現在年輕人來你這的越來越少了嗎?你愛面子,重面子,以往大傢伙都窮的時候,您能帶大家搞一條活路,大家才敬您,您的面子是從這來的,可現在大家都有錢了過上好日子了,不需要靠您吃喝了,您卻總活在當年,有意思嗎?大家找你幫忙的時候,您如果罵一頓幫了忙也就算了,還搞什麼幫理不幫親,艹!要是有理還用得著來找您嗎?勝文走的再高跟大家有關係嗎?您認識誰,跟大家有關係嗎?”
此刻,門外忽然鬧騰了起來。
然後響起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接著響起了敲門聲,小文站起來開啟了門,王初一道:“來人了,很多,估計一兩百號,都帶著傢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