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衝上去,一爪子鋒利的劃過水流,陰冷的氣息透過皮毛,滲入肌膚,讓他不由心頭微驚。
不對!
剛才那個聲音……
不是秦楠!
白皓抬頭,被殘缺心臟控制的“秦楠”閉著眼歪頭一笑,突然伸手,黑色的水流順爪而上,像寄生的爬藤死死纏住白皓的獸軀。
“呼——”
如刀的罡風吹來,形成小龍捲,將水流擊退。
白皓脫困後,轉身看向之前白暮秋的方向,此刻卻不見他和秦楠的身影。
陵光:“白暮秋!”
監兵才救下白皓,就發現白暮秋馱著著秦楠突然的出現在殘缺心臟和“秦楠”的身體後面。
白皓聞聲慌忙的回頭看去。
原本的殘缺心臟在秦楠出現的瞬間,瘋狂跳動,冥川下湧出的水流盡數攻擊向秦楠。
秦楠笑看著驚恐的殘缺心臟,從白暮秋身上站起身,朱雀之力的離火瞬間吞噬秦楠的身軀。
火焰焚盡後,一顆鮮紅的心臟緩緩跳動著。
“秦楠”忽而違抗殘缺心臟的操控,抬手止住冥川之水,那水流化作細細絲線,拉扯著鮮紅的心臟靠近胸口的殘缺處,而缺口處與殘缺心臟連線的筋脈被排擠出體外。
鮮紅的心臟被輕輕放置進胸口裡,而後那身體的缺口慢慢癒合,癒合成完整的軀體。
為了化作心臟佔有墨的軀體,殘缺心臟失去太多力量,如果不是秦楠投下的半塊玉珏,它也不會這個時候就突破屏障。
它之前沒有感知到秦楠的氣息,便放了心,沒想到竟然是被白澤的氣息醃製的太濃,它沒察覺到。
隨著身體完整的修復,浮空而立的人突然睜開眼,一雙瞳孔漆黑如墨。
他轉頭看向逃跑出去的殘缺心臟,抬手,周身的黑霧和黑色的水流便脫韁而出,將殘缺心臟捲了回來,落在他手掌中。
墨:“你果然很想佔用我的軀體啊?不過,這天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借用這麼久,得付我點報酬吧?”
墨的聲音清冷,嘴角輕揚,他慢慢用力握住殘缺心臟,那對於白皓等獸來說十分麻煩的黑水與霧氣卻對墨絲毫沒有作用。
殘缺心臟跳動著掙扎,但徒勞無功,它的力量慢慢被墨吞噬殆盡。
直到殘缺心臟化作霧氣消失,墨體內的兩個半塊玉珏拼合,所有的力量都回來,墨才靜靜抬頭。
他看了眼四神獸,又看了看白皓,再低頭將自己的衣衫穿好,墨色長衫遮蓋住白皙的肌膚。
白皓:“你……”
墨抬眸,看著眾獸,微微笑著,“好久不見啊諸位,真可惜,都不記得我呢!”
說完,墨並未等待他們回覆,他抬手操縱,周身湧起的冥川之水脫力下落,墜落回幽冥間,而那從幽冥間湧出來的黑色濃霧化作萬千蛛絲,將所有爬出幽冥間的鬼物盡數纏住,全部拖拽回幽冥間。
一時間淒厲的鬼叫聲響徹天地。
墨並未關注,他肯定不會漏下鬼物,轉身看向還在呆愣的白暮秋,操控黑霧變成細鎖鏈將白暮秋背上的東西拿回到自己手上。
白馨姨給的手環他套在手腕上,把月白色衣裳收進去,四方神獸的本源珠子還可以用來滋養種子,墨也並不打算歸還。
霍鳴給的雷珠墨猶豫了一下,也收起來,有空再還。
花盆只能抱著,裡面的種子長得還不錯。
陵光:“你,是誰啊?”
看著墨一系列的操作,還是陵光急脾氣沒忍住問出口。
墨抬頭看著她眨眨眼:“陵光姐姐,好久不見,你打過琰玖了嗎?他還對你耍賴嗎?”
陵光:“啊?你!”
墨:“姐姐別急啊,你會想起來的,你以前對我很好呢!”
陵光一頭霧水的打量著墨,她實在沒記憶認識眼前的人,可她和火龍琰玖的事,他怎麼知道?
說話間,所有從幽冥間爬出來的鬼物都被拉了回去,綿延萬里的裂痕只剩漆黑一片。
沉默許久的白暮秋,在墨身後小聲問詢:“楠哥,你……是獸?”
墨側頭看看他,伸手摸摸他的毛,“是啊,我本就是獸。”
幽冥間的禍事已經停歇,其他的神獸看著此處情景也要過來。
墨不能再停留,他凝眸看向一直看著他沒說話的白皓,眸中笑意收斂。
墨:“白皓,這是我為你取得名字,你還記得,你為我取得名字嗎?
你向來由著我,即使我決定進入幽冥間,成為鎮壓鬼物的陣眼,你也順遂我的選擇。
你曾答應過,你會找到辦法,你會來找我,可你失約了,我有怨恨過你,但,這本就是我的選擇,你來不來都是應該的。
不過,也許天道還是眷顧於我,讓我遇到爸媽,讓我再次見到你,也讓我知道,你不曾失約,你一直都在守著我。
白皓,是我固執,是我執念。
可,如果我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誕生於世的意義,你會不會因為憐惜我,再次許諾於我呢?
白皓,我能等你來找我嗎?這一次,你可以帶我回家的嗎?”
晶瑩的淚珠滾落,墨忽然失重墜落,白皓最先反應過來,俯身追去。
白皓:“秦楠!”
【白皓,這封印只能存在三天,記得重新佈下屏障。
還有,告訴你吧,我叫——墨!】
白皓微微怔愣,一時恍惚間,墨抱著花盆墜落進幽黑無盡的深淵,被黑暗吞噬。
隨著墨的進入,裂痕上翻滾著的黑霧凝實成黝黑的粗重鎖鏈,將幽冥間牢牢封住。
白皓被封印格擋在外,也便是此刻,他腦海中一直捕捉不到的往昔記憶如潮水襲來。
除了白皓,山海界對於墨存在的事實也被修正恢復,他不再被排除天道規則之外,再一次,他被抹去的痕跡慢慢重現。
最為震撼的是白澤一族,他們一直設為禁地的地方,是他們曾經守護許久,直到白皓誕生,那間石室裡曾供養的腥紅血色的巨物,便是白皓的心臟。
他跟墨一樣,摘心化形,自擬輪迴,只是在他誕生時,墨的存在被抹除,白澤一族忘記了自己的使命,白皓也忘記了。
忘記了他重獲新生是為了一隻獸,他在塵世間遊走,尋找著記憶的空缺。
終於,旅途到達了終點。
也是曾經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