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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錦衣衛46中

第二章:混沌算陣

2.1補碼迷局

林夏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螢幕上的十六進位制程式碼像流水般滾動。實驗室裡只有主機運轉的嗡嗡聲和她偶爾的嘆息。這是她連續第三十八個小時除錯這段嵌入式系統的核心演算法,一個微小的錯誤讓整個專案停滯了兩週。

"見鬼,"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這個補碼轉換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作為國內頂尖的計算機架構專家,林夏對二進位制補碼系統瞭如指掌。這是現代計算機表示負數的標準方式,透過取反加一的操作,巧妙地解決了正負數運算的統一性問題。但此刻,這段程式碼的行為完全違背了她的預期。

她將椅子向後滑了半米,拿起馬克杯喝了一口已經涼透的咖啡。螢幕上,0xffff開頭的十六進位制數在轉換為十進位制時,本應顯示為-1,卻詭異地變成了。這不符合補碼的任何規則。

"難道是編譯器bug?"她自言自語道,調出了反彙編視窗。

凌晨三點十七分,整層樓只有她的實驗室還亮著燈。林夏重新梳理了資料流,確認記憶體中的值確實被異常處理了。她決定寫一個小測試程式單獨驗證這個現象。

當她將測試程式執行到第七組資料時,一個奇怪的模式開始顯現。某些特定的十六進位制值在補碼轉換時會產生完全不符合預期的結果,而這些數值之間似乎存在某種數學聯絡。

林夏開啟了一個新的python終端,開始手動計算這些異常值。她的筆在便籤紙上快速滑動,列出一個個二進位制串和對應的十進位制數。

"等等...這個模式..."她的筆突然停住了。

她抓起手機,拍下便籤紙上的計算過程,發給了她的大學同學鄭玄——現在是國家歷史研究院的古代數學專家,附帶一條訊息:"緊急!幫我看看這些數字有沒有讓你聯想到什麼?"

發完訊息,林夏才意識到現在已是凌晨四點。她伸了個懶腰,決定小憩一會兒等待回覆。

她沒想到回覆來得如此之快。二十分鐘後,手機震動起來。

"天啊,林夏!"鄭玄的聲音因興奮而顫抖,"這些數字...它們完美對應《九章算術》第八章'方程術'中的一組解!特別是那個,轉換成傳統計量單位正好是'十一萬斤'!"

林夏瞬間清醒了:"什麼?這不可能!《九章算術》是公元前的東西,怎麼可能包含二進位制補碼?"

"我知道這聽起來像瘋話,"鄭玄說,"但我手邊正好有西漢版本的影印本。你算出的那些'異常值',每一個都能在'方程術'章節找到對應。這太精確了,不可能是巧合。"

林夏感到一陣眩暈。她重新審視螢幕上的資料,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中觸碰到某個跨越兩千年的數學秘密。

"我需要見你,"她說,"現在。"

清晨六點,鄭玄帶著幾本厚重的古籍來到了林夏的實驗室。他身材瘦高,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成許多。

"這是《九章算術》最完整的漢代註釋本,"鄭玄小心翼翼地開啟一本泛黃的影印冊,"看這裡——'方程術'中關於糧食分配的這道題,解正好對應你發現的。"

林夏湊近看那些豎排的繁體字和算籌圖示:"但這只是十進位制算術,怎麼會和二進位制補碼有關?"

"問題就在這裡,"鄭玄興奮地指著一段註釋,"古代數學家實際上使用了一種類似'負負得正'的概念來處理方程中的負數。你看這個符號——"他指向一個奇怪的標記,"傳統上認為這只是個分隔符,但我一直懷疑它代表某種特殊的數學操作。"

林夏突然明白了什麼:"就像補碼中的取反操作..."

"沒錯!"鄭玄幾乎跳了起來,"西漢數學家可能已經發現了一種類似補碼的系統來處理負數運算!"

這個想法讓林夏的脊背一陣發涼。現代計算機的二進位制補碼系統被認為是20世紀中期的發明,如果古代中國數學家早已掌握類似原理...

"我需要驗證這個假設,"林夏轉向電腦,"如果《九章算術》真的隱含了補碼概念,那麼它可能還隱藏著更多資訊。"

她編寫了一個新程式,將《九章算術》中所有涉及負數的方程轉換為二進位制形式,然後應用補碼規則進行反向工程。

當第一批結果出現在螢幕上時,兩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轉換後的資料流形成了一組極其規律的二進位制模式,像是某種編碼資訊。

"這...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鄭玄的聲音變得嚴肅,"有人刻意將這些資訊編碼在古代數學問題中。"

林夏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誰會這麼做?為什麼?"

接下來的三天,他們幾乎沒有離開實驗室。林夏開發了更復雜的分析工具,而鄭玄則查閱了所有能找到的古代數學文獻。一個驚人的模式逐漸浮現:《九章算術》中的某些方程,當按照特定方式解讀時,實際上描述了一個多維數學結構。

第七天凌晨,林夏有了突破性發現。

"鄭玄,看這個!"她調出一個三維視覺化介面,"我用小波變換分析了那些異常二進位制序列的頻譜特性..."

螢幕上,一個複雜的拓撲結構緩緩旋轉。它看起來像一個扭曲的瓶狀物,一端穿過自身形成一個連續的曲面。

"天啊..."鄭玄瞪大了眼睛,"這是克萊因瓶!四維空間才可能存在的無定向曲面!"

林夏點點頭:"而這些二進位制資料精確描述了它的數學結構。更詭異的是..."她放大了影象的一個特定區域,"看這個'瓶頸'部分——它指向一個精確的地理座標。"

鄭玄湊近螢幕:"這是...黃河老牛灣?"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和困惑。老牛灣是黃河上著名的地理標誌,位於山西和內蒙古交界處,以近乎完美的直角轉彎聞名。

"我們需要去那裡,"林夏說,"不管這個訊號指向什麼,它都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鄭玄猶豫了:"這太瘋狂了。我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

"我知道,"林夏堅定地說,"但兩千年前的數學著作中隱藏著二進位制補碼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指向黃河底部的某個位置——這不可能是巧合。"

最終,鄭玄被說服了。他們決定在下個週末前往老牛灣,表面上是一次普通的學術考察,實際上則是尋找那個可能改變人類數學史的神秘訊號。

出發前的幾天裡,林夏夜不能寐。她反覆檢查自己的計算,確認沒有錯誤。每次結果都一樣:《九章算術》中的某些方程確實編碼了二進位制補碼資訊,而這些資訊又指向一個克萊因瓶結構,其"瓶頸"精確指向北緯39°43',東經111°23'——老牛灣河心。

更令她不安的是,隨著研究的深入,她發現這些異常二進位制序列似乎具有某種...智慧特徵。當她把它們輸入到神經網路中時,系統會表現出異常的學習行為,彷彿那些0和1的組合不僅僅是資料,而是某種更高階的資訊載體。

出發前一天晚上,林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夢見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間裡,面前漂浮著一個半透明的克萊因瓶結構。瓶中有無數光點流動,形成熟悉的二進位制序列。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迴響:"十一萬斤...十一萬斤..."

她驚醒時,電腦螢幕亮著,顯示著一個她從未開啟過的檔案。那是一張老牛灣的衛星地圖,上面精確標記了他們要尋找的座標點。

林夏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意識到,無論等待他們的是什麼,這都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學術探索了。

2.2地窖驚變4000字

趙莽蹲在侯府西牆外的槐樹上已經兩個時辰了。五月的夜風帶著槐花香拂過他的臉頰,卻吹不散他眉間的凝重。侯府內燈火漸熄,只剩下賬房還亮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子時三刻,"趙莽摸了摸懷中的銅鑰匙,那是他花了三兩銀子從侯府二管家那裡換來的,"該動了。"

他像只夜貓般輕盈地落在牆內,貼著陰影向賬房摸去。作為戶部度支司最年輕的算學博士,趙莽本不該行這樑上君子之事。但侯氏商行近半年的賬目太過蹊蹺——表面上天衣無縫,卻總在關鍵處透著說不出的古怪。

賬房的門鎖在銅鑰匙下無聲開啟。趙莽閃身入內,迅速掩上門。油燈下,兩冊賬本端端正正擺在案頭,封皮上燙金的"侯"字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明賬》《暗賬》..."趙莽翻開第一頁,瞳孔驟然收縮。兩本賬冊的筆跡一模一樣,連墨色深淺都分毫不差,但數字卻處處相左。這不是普通的假賬,而是某種精妙的雙賬系統。

他的手指在算盤上飛舞,珠子碰撞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脆。三刻鐘後,趙莽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兩本賬冊的差額正好是十一萬斤白銀,這個數字讓他想起《九章算術》中那個著名的"方程術"例題。

"不對..."趙莽突然停手,死死盯著算盤,"這差額的分佈方式..."

他迅速翻到賬冊最後一頁,在空白處畫出一個奇怪的符號——一個由算珠排列而成的圖形,像極了《九章算術》註釋本中那個被認為已經失傳的"負負得正"標記。

"地窖。"趙莽猛地合上賬本,想起侯府老僕醉酒時提到的"西廂房下的銅算室"。他吹滅油燈,摸黑向記憶中的位置走去。

西廂房後的假山旁,一塊看似普通的青石板下露出鐵環的輪廓。趙莽用力拉起鐵環,一條向下的石階顯露出來,陰冷的空氣夾雜著銅鏽味撲面而來。

趙莽點燃隨身攜帶的火摺子,火光映出一條狹窄的甬道。石壁上刻滿了奇怪的符號——有些像算籌,有些像甲骨文,還有些他從未見過的圖形。越往裡走,空氣越冷,趙莽的呼吸在火光前凝成白霧。

甬道盡頭是一扇青銅門,門上密密麻麻排列著大小不一的圓孔,形成某種規律的圖案。趙莽下意識地伸手觸碰,卻在即將接觸的瞬間停住了——那些孔洞的排列方式,與他剛才在賬冊上畫出的符號一模一樣。

"負負得正..."趙莽喃喃自語,從懷中取出算盤,按照特定順序撥動算珠。隨著最後一顆珠子歸位,青銅門內傳來機關轉動的悶響,門緩緩滑開。

火摺子的光照進室內,趙莽的呼吸停滯了。

九十九架青銅算盤懸浮在空中,排列成一個完美的球形結構。每架算盤都由不知名的青銅合金打造,珠子上刻滿細密的紋路。它們之間由纖細的銅鏈連線,在火光映照下泛著幽藍的光澤。整個結構緩緩自轉,發出幾乎不可聞的嗡鳴聲。

"這...這是..."趙莽的算學素養讓他立刻認出了這個結構的本質——這是一臺機器,一臺由算盤構成的計算機器。那些銅鏈傳遞的不是簡單的力學運動,而是資訊。

球形結構的正中央懸浮著兩架特殊的算盤,比其他的大上一倍,盤面上刻著"陰陽"二字。趙莽鬼使神差地將懷中的兩本賬冊分別放在兩架算盤上。

剎那間,整個球形結構加速旋轉,青銅珠子瘋狂跳動,發出雨點般的脆響。趙莽驚恐地後退幾步,撞在牆上。銅鏈上流動著奇異的光芒,像是某種能量在傳遞資訊。

一炷香時間後,旋轉逐漸減緩。中央的兩架算盤上方,由銅鏈和光點組成了一個三維圖形——正是兩本賬冊差額的立體呈現。趙莽瞪大眼睛,這個圖形不僅展示了十一萬斤白銀的精確流向,還揭示了背後複雜的巢狀借貸關係。

"馮·諾依曼結構..."一個陌生的術語突然闖入趙莽的腦海,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知道這個古怪的詞,但它完美描述了眼前這個系統的運作方式——有輸入裝置,有儲存器,有運算器,還有輸出裝置,就像...就像一個人的大腦。

更驚人的變化還在後面。算盤陣在完成對賬後並未停止,而是開始了新一輪的計算。銅鏈上的光芒變成銀白色,珠子跳動的節奏變得更加複雜。空中逐漸浮現出一幅全新的圖形——白銀流向的未來預測圖。

趙莽看到三個月後侯氏商行的一次大規模收購,看到半年後一場突如其來的錢莊擠兌,看到一年零兩個月後朝廷對鹽鐵專營的突然收緊...最後,他看到了兩年零八個月後,侯府被查封的場景,所有資產被標註為"十一萬斤"充公。

"不..."趙莽的聲音顫抖著。這不是普通的計算,這是預言。這套青銅算盤系統不僅能處理現有資料,還能推演未來。

就在他震驚之際,系統突然停止了所有運動。所有算珠同時歸零,銅鏈上的光芒熄滅。只剩下中央兩架算盤上的賬冊無風自動,翻到特定的一頁——那裡畫著一個與《九章算術》中一模一樣的方程圖,解的位置赫然寫著"十一萬斤"。

趙莽伸手想取回賬冊,卻在觸碰的瞬間感到一陣劇痛。他的指尖滲出鮮血,滴在青銅算盤上。血珠沒有滑落,而是被金屬吸收,整個系統再次啟動,但這次運轉的方式完全不同。

九十九架算盤以完全違反物理規律的方式解體、重組,在空中形成一個新的結構——一個瓶狀的拓撲圖形,瓶頸穿過瓶身,形成一個永無止境的曲面。趙莽認出這正是數學上不可能實現的"克萊因瓶",一個理論上只能存在於四維空間的物體。

瓶狀結構的開口處射出一道光線,在牆上投下一幅地圖——黃河老牛灣的精確地形圖,與林夏在現代看到的完全一致。一個紅點標記在河心位置,旁邊用古老的算籌文字標註著"十一萬斤"。

趙莽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無數陌生的知識湧入腦海——二進位制、補碼、小波變換...這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數學概念如洪水般沖刷著他的意識。他跪倒在地,雙手抱頭,感覺自己的大腦要被撕裂。

不知過了多久,幻象終於消退。趙莽渾身被冷汗浸透,顫抖著抬起頭。青銅算盤已經恢復原狀,靜靜懸浮著,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有地上那滴未乾的血跡證明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趙莽踉蹌著站起來,取回賬冊塞入懷中。當他轉身準備離開時,餘光瞥見牆角的一塊磚石上刻著一行小字:"算盡天機者,必遭天譴"。

他逃也似地衝出地窖,背後傳來青銅門自動關閉的悶響。回到賬房,窗外已經泛起魚肚白。趙莽癱坐在椅子上,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幅白銀流向的未來圖景——尤其是侯府被查封的場景。

"十一萬斤..."趙莽喃喃自語,突然意識到這個數字背後隱藏著遠比賬目問題更可怕的秘密。他必須找到更多關於《九章算術》和這個青銅算盤系統的線索。

當天下午,趙莽告假前往翰林院查閱古籍。在塵封的檔案室裡,他找到了一卷幾乎被遺忘的《九章算術》註釋本,作者署名"河圖先生"。註釋中提到一個失傳的"算陣",能夠"推演陰陽,計算未來"。

最令趙莽震驚的是註釋末尾的一段話:"算陣之數,負負得正;算珠之動,如波如濤;十一萬斤,其重非重;老牛灣底,真相大白。"

趙莽的手不住顫抖。三百年前的註釋者似乎早已預見他今日的發現。他繼續翻閱,在書頁夾層中發現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上面畫著一個奇怪的裝置——九十九架算盤組成的球形結構,與他在侯氏地窖所見一模一樣。

羊皮紙背面寫著一首偈子:

"銅珠算盡天下事,

二進位制藏古今機。

補碼原是陰陽理,

河底方見真訊息。"

"二進位制?"趙莽皺眉,這個詞再次出現,卻依然不明其意。他小心收好羊皮紙,決定再次夜探侯府地窖。

然而當晚,侯府突然戒嚴。趙莽從遠處看到一隊官兵闖入府中,隨後傳出侯老爺暴斃的訊息。坊間傳言是賬目問題敗露,但趙莽知道真相遠非如此簡單——青銅算盤預測的未來正在加速實現。

三天後,趙莽冒險再次潛入侯府。西廂房已經被封,地窖入口處貼著官府的封條。更詭異的是,府中老僕告訴他,地窖里根本沒有什麼青銅算盤,只有一些普通的酒罈和雜物。

"不可能!"趙莽幾乎喊出聲,"我明明看到..."

老僕神秘地壓低聲音:"趙大人,侯府祖上確實有過'銅算室'的傳說,但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據說最後一位見過它的賬房先生,算出了自己的死期,第二天就..."

趙莽失魂落魄地回到寓所,發現書桌上多了一卷從未見過的竹簡。展開一看,竟是《九章算術》失傳已久的"外篇",開頭便寫道:"算之道,負數為基;碼之妙,補天接地..."

竹簡末尾,有人用硃砂新添了一行小字:"老牛灣底,十一萬斤,待君來解。"

趙莽望向窗外,一輪血月正緩緩升起。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與這個跨越古今的數學謎題緊緊糾纏在一起。而答案,或許真的藏在黃河那個神秘的河灣之下。

2.3心跳同步4000字

第六次潛入侯府地窖時,趙莽帶上了全套裝備:祖傳的青銅羅盤、翰林院偷來的《九章算術》孤本、還有從欽天監借來的星象儀。血月已過三日,但那個硃砂寫就的"老牛灣"三字在他夢中揮之不去。

青銅門前的機關這次沒再阻攔他。當趙莽第七次撥動算珠序列時,門悄無聲息地滑開,彷彿一直在等待他的歸來。九十九架青銅算盤依然懸浮在黑暗中,只是中央的陰陽雙盤上多了幾道暗紅痕跡——那是他上次留下的血跡。

"十一萬斤..."趙莽深吸一口氣,將《九章算術》攤開在陰陽雙盤之間。書頁自動翻到"方程術"一章,那些古老的數學符號在幽藍微光中彷彿有了生命。

他掏出羅盤放在書上,指標瘋狂旋轉後突然停住,指向地窖東北角。趙莽順著方向看去,發現牆上凸出一架特殊的青銅算盤,比其他的小一圈,盤框上刻著"心跳"二字。

"什麼意思..."趙莽剛觸碰到那架算盤,突然渾身僵直。他的心臟像是被無形之手攥住,跳動節奏驟然改變。與此同時,所有青銅算盤同時啟動,珠子開始以某種規律跳動。

怦、怦、怦。

趙莽按住胸口,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心跳聲與算珠碰撞聲完全同步。更可怕的是,當他試圖後退時,心跳立刻變得紊亂,而算盤陣列也隨之混亂起來。

"它在...同步我的生命體徵?"趙莽額頭滲出冷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作為算學博士,他立刻意識到這是某種生物反饋機制——青銅算盤系統正在以他的心跳為時鐘訊號進行運算。

他強忍恐懼,將手重新放回"心跳算盤"上。果然,陣列立刻恢復有序運轉。趙莽咬破手指,將血滴在《九章算術》的關鍵方程上。血珠滲入紙頁的瞬間,整個球形結構突然展開,變成平面上的九宮格佈局。

"九章..."趙莽恍然大悟,"原來《九章算術》的書名本身就是線索!"

他按照九宮方位站定,開始誦讀經文。隨著每一個音節落下,對應的算盤區域就亮起幽藍光芒。當最後一個字唸完,九十九架算盤同時震顫,在空中重組為一個立體方程組的模樣——正是"十一萬斤"的數學表達。

趙莽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算珠碰撞聲密集如雨。他的視野開始模糊,卻在恍惚間看到算盤陣列中浮現出三個血色大字:"證畢否?"

這是要他完成數學證明!

他顫抖著伸出手,按照《九章算術》記載的"正負術"開始推演。左手撥動代表負數的算珠,右手處理正數部分。隨著證明進行,他的心跳逐漸與某種更宏大的節奏共鳴,彷彿整個宇宙都在透過這些青銅算盤與他對話。

當證明進行到最後一步時,趙莽的心臟突然停跳。

世界陷入死寂。算珠凝固在空中,時間彷彿靜止。在這心跳驟停的十一秒裡,趙莽的意識穿越了時空屏障。

他看見萬曆十年的內閣值房,鬚髮皆白的張居正蘸著自己的鼻血,在素白床幔上書寫古怪符號。那些符號扭曲變形,最終組成一個趙莽從未見過卻莫名熟悉的方程——拓撲學中的虧格公式g=(γ-1)/2。首輔大人寫完最後一筆,轉頭直視虛空中的趙莽,嘴唇蠕動:"十一萬斤..."

場景突然切換。西洋醫院的白牆前,父親——那個畢生研究天文曆法的欽天監官員,正用刻刀在懷錶背面艱難地刻著什麼。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在錶盤上,但老人渾然不覺。趙莽湊近一看,渾身血液凝固——e=mc2,這個未來將由愛因斯坦提出的質能方程,正被父親用生命最後的力量刻入金屬。

"記住...老牛灣..."父親吐著血沫說完,懷錶墜地。

怦!

心臟重新跳動的劇痛將趙莽拉回現實。他大口喘氣,發現所有青銅算盤都變成了血紅色。空中懸浮的不再是數學符號,而是一幅精確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白銀流向時空圖——從萬曆八年到未來十一年的每一筆交易都被標註得清清楚楚。

"這不可能..."趙莽聲音嘶啞,"除非..."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他:這不是預測,而是記錄。青銅算盤系統不是在計算未來,而是在展示已經發生的"未來"!那些算珠跳動的軌跡,是穿越時空的資訊流!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地面開始輕微震動。算珠碰撞次數達到了某個臨界值——十一萬次。地窖的青磚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方形豎井。

趙莽抓緊銅鏈穩住身體,將星象儀的光投向井底。光芒照出一個由生鐵錠澆築的巨型立方體,表面佈滿奇怪的凹槽圖案。當他調整星象儀焦距後,渾身血液瞬間凍結——那些凹槽組成的,是他在父親西洋書籍上見過的現代核標誌!

更驚悚的是鐵錠側面刻著的文字:"德堡銀行1640年承製"。而今天,是萬曆九年...

"時間錯亂了..."趙莽的羅盤突然爆裂,碎片劃破他的臉頰。鮮血滴入豎井,落在鐵錠表面。霎時間,整個立方體泛起詭異的藍光,井壁浮現出無數熒光符號——全是現代數學表示式,從微積分到黎曼猜想,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豎井。

青銅算盤陣列突然解體,所有算珠如暴雨般墜入豎井。趙莽撲上去想抓住什麼,卻只扯下一根銅鏈。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掌開始變得透明,能直接看到骨骼和血管——就像那些算珠一樣,他的身體正在"數字化"!

井底的鈽-239核心發出刺目強光。趙莽憑父親講授的西洋知識知道,這種物質不該存在於這個時代。它的半衰期長達二萬四千年,足以跨越人類文明週期...

"必須關閉系統!"趙莽掙扎著爬向《九章算術》,卻發現書頁已經全部變成空白。只有封面內襯藏著一張薄如蟬翼的金箔,上面用針尖刻著一段文字:

"當觀察者意識到悖論時,系統將啟動自毀程式。唯一終止方法是完成克萊因瓶的拓撲證明。——河圖先生1582年"

趙莽的視線開始模糊。他意識到青銅算盤陣列正在計算他的死亡時間——每一次心跳都在加速這個過程。井底的核標誌越來越亮,輻射熱量讓地窖溫度急劇上升。

瀕死之際,趙莽做了最後一件瘋狂的事。他咬破所有手指,用鮮血在空白書頁上重新書寫《九章算術》的方程。但這一次,他故意寫錯了一個關鍵引數——將"十一萬斤"改為"十一萬零一斤"。

系統突然停滯。所有光芒收縮回井底,趙莽的身體恢復實體。一個冰冷的女性聲音從虛空中響起:"誤差容忍度突破閾值。系統重置中..."

九十九架青銅算盤從井底升起,重新組合。但這次形成的不是球形結構,而是一個完美的克萊因瓶模型。瓶口正對著趙莽,裡面星光閃爍。

"證明它。"聲音命令道。

趙莽耗盡最後的力氣,用手指在虛空中畫出那個虧格公式。當最後一筆完成時,克萊因瓶突然擴張,將他整個人吞沒。

在跨越維度的瞬間,趙莽看到一個陌生女子的影像——短髮、穿著奇裝異服,站在一個充滿發光方塊的房間裡操作著某種儀器。女子似乎也感知到了他,驚愕地抬頭。

"林...夏?"趙莽不知自己為何知道這個名字。

女子面前的儀器螢幕上,正顯示著黃河老牛灣的三維地圖,和一個閃爍的"十一萬斤"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