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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錦衣衛43

第三卷:歸藏終局

第七章:莫比烏斯銀鏈

7.1金屬氫的因果閉環

實驗室的燈光在凌晨三點顯得格外刺眼。趙莽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再次確認顯微鏡下的資料。這不是錯覺——雷火筒內壁確實檢測到了金屬氫的殘留痕跡。

"這不可能..."他低聲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桌面。金屬氫理論上只存在於木星核心那樣的極端高壓環境下,地球上從未發現過自然存在的樣本。

趙莽摘下眼鏡,用實驗服袖子擦了擦鏡片。作為西北軍事研究院的首席材料分析師,他見過無數異常現象,但這次完全不同。這個從邊境衝突中繳獲的武器殘骸,正在挑戰現代物理學的根基。

他拿起鑷子,小心翼翼地翻轉那個已經扭曲變形的金屬筒體。在筒底不起眼的角落,刻著一行幾乎被高溫熔蝕的小字:mh-1708。

"軍工編號?"趙莽皺眉。這個格式他再熟悉不過,mh代表材料氫系列,1708是批次程式碼。但金屬氫武器?這超出了現有軍工技術的範疇至少五十年。

電腦螢幕上的分析報告還在不斷重新整理資料。趙莽調出研究院的內部資料庫,輸入編號字首。系統顯示"無查詢許可權",這在他七年的職業生涯中從未發生過。

窗外,戈壁灘的冷風拍打著玻璃。趙莽突然想起什麼,迅速開啟個人終端,輸入另一組密碼。這是他的私人許可權,連線著父親留下的加密檔案庫。

趙鐵山——二十年前在軍事演習中意外身亡的武器專家。官方報告稱是彈藥庫意外爆炸,但趙莽一直懷疑另有隱情。他從未放棄調查,只是線索太少。

當父親死亡現場的彈道分析報告出現在螢幕上時,趙莽的呼吸停滯了。在證物清單第七項,清晰地標註著:"彈殼編號:mh-1708"。

"這不可能..."趙莽的聲音在空蕩的實驗室裡迴盪。他反覆核對日期——父親死於2003年,而這個雷火筒是上週才在前線繳獲的。一個編號跨越了二十年?

更詭異的是,當他重新開啟父親的法醫報告時,發現底部多了一條從未見過的備註:"彈頭檢出轉基因高粱成分,與本地作物不符,來源待查。"

趙莽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微微發抖。他確信上次檢視時沒有這條記錄。檔案被修改了?還是...他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凌晨四點十七分,趙莽做出了決定。他複製了所有資料到加密硬碟,然後清除了實驗室主機的查詢記錄。直覺告訴他,這個發現已經觸及了某個不該被觸碰的領域。

驅車返回公寓的路上,趙莽的思緒亂如麻。金屬氫、相同的武器編號、父親的神秘死亡、突然出現的轉基因作物資訊...這些碎片之間一定存在聯絡,但他還看不清全貌。

公寓樓下停著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趙莽放慢車速,觀察了幾分鐘,確認沒有異常後才停車上樓。鑰匙剛插進鎖孔,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門鎖有被撬動的痕跡。

趙莽悄無聲息地退後,從腰間取出配槍。作為軍事研究院人員,他有持槍許可,但從未想過真的會用上。深吸一口氣,他猛地踢開門,槍口指向黑暗的室內。

"放下槍,趙研究員。我不是來打架的。"一個沙啞的男聲從客廳沙發處傳來。

燈光亮起,趙莽看到一個約六十歲的男人坐在那裡,灰白的頭髮,左眼有一道明顯的疤痕。那人手中拿著一個老式懷錶,正是趙莽父親生前常帶的那隻。

"你是誰?"趙莽沒有放下槍。

"周明遠,你父親的老戰友。"男人嘆了口氣,"看來鐵山沒跟你提起過我。"

趙莽的記憶深處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名字。小時候,確實有個周叔叔偶爾會來家裡,每次都和父親在書房密談至深夜。

"證明給我看。"趙莽仍然警惕。

周明遠苦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三個年輕軍人站在某個實驗基地前,中間是趙鐵山,左邊是周明遠,右邊的人臉被刻意燒燬了。

"1998年,'夸父計劃'啟動時的合影。"周明遠的聲音低沉,"你父親負責材料組,我主管能量控制,至於第三個人...你現在還是不知道為好。"

趙莽慢慢放下槍,但警惕未減。"夸父計劃?從未聽說過。"

"當然,這是最高機密。"周明遠站起身,走到趙莽的書架前,手指劃過一排排專業書籍,"金屬氫的研究,就是從這個計劃開始的。"

趙莽的心跳加速。"所以mh-1708是..."

"第一代原型武器。"周明遠轉過身,獨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但你手中的那個,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時間線上。"

房間陷入沉默。趙莽感到一陣眩暈,彷彿腳下的地面正在變得不真實。

"我父親是怎麼死的?"他終於問出這個困擾二十年的問題。

周明遠的表情變得痛苦。"因果閉環的犧牲品。鐵山發現了計劃的核心秘密,試圖銷燬研究資料,但已經太遲了。"

"什麼核心秘密?"

"時間不是線性的,趙莽。"周明遠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嚴肅,"金屬氫不只是超級能源或武器,它能扭曲時空結構,創造因果悖論。mh-1708既是因,也是果,它同時存在於過去和未來。"

趙莽想起那個相同的編號,感到一陣惡寒。"你是說,我父親的死亡和現在發現的武器...是同一個?"

周明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啟了懷錶。裡面不是鐘錶機械,而是一小塊奇特的金屬碎片,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

"這是從你父親心臟裡取出的彈片。"他輕聲說,"經過二十年,它仍然保持著絕對零度以下的溫度。普通金屬做不到這點。"

趙莽感到一陣窒息。他想起實驗室裡那些金屬氫的資料,在極端低溫下確實會表現出超導特性。

"為什麼現在來找我?"趙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因為閉環即將完成。"周明遠合上懷錶,"mh-1708再次出現,意味著'夸父計劃'可能已經重啟。而你,作為鐵山的兒子和頂尖材料專家,既是鑰匙也是鎖。"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了戈壁的黑暗。趙莽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謎團的入口處,而這個謎題可能關乎的不僅是父親的死亡真相,還有整個物理法則的顛覆。

"我需要看全部資料。"趙莽下定決心。

周明遠搖搖頭:"不是現在。首先,你得去見一個人——當年照片上的第三個人。他現在在西北第七農業試驗基地。"

"農業基地?"趙莽皺眉,"這和轉基因高粱有什麼關係?"

周明遠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一切都有聯絡,孩子。高粱是載體,金屬是媒介,時間是畫布。'夸父計劃'從來不只是關於武器。"

他走向門口,停頓了一下:"三天後,我會安排你們見面。在此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研究院的同事。mh-1708的出現意味著有人正在操縱時間線。"

周明遠離開後,趙莽呆立在客廳中央,腦海中迴響著那些瘋狂的理論。他走回電腦前,調出西北第七農業試驗基地的資料——那裡主要研究抗旱作物,特別是...轉基因高粱。

趙莽開啟抽屜,取出父親留下的日記本。在最後一頁,有一行被反覆描畫過的字跡:"因果不可逆,閉環即終結。"

他從未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直到今天。

實驗室的資料、父親的死亡、神秘的mh-1708、突然出現的周明遠、農業基地的轉基因高粱...這些碎片開始在他腦海中拼湊,逐漸形成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圖景。

趙莽拿起電話,又放下。他不能冒險聯絡任何人。如果真如周明遠所說,有人在操縱時間線,那麼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已經被預知。

他開啟電腦,開始系統性地搜尋所有與"夸父計劃"相關的資訊。軍方資料庫依然顯示無許可權,但透過學術論文的間接引用,他發現了幾篇被大量刪節的1990年代末期的研究報告,作者欄赫然寫著趙鐵山和周明遠。

這些論文討論的是"極端條件下氫同位素的相變現象",表面上看起來是純粹的理論物理研究,但趙莽敏銳地注意到,所有涉及實驗資料的部分都被塗黑了。

其中一篇論文的腳註引起了他的注意:"特別感謝第七農業試驗基地提供的生物模板支援。"日期是1999年4月——正是"夸父計劃"啟動後不久。

趙莽感到一陣頭皮發麻。父親的研究涉及農業生物技術?這與武器開發有什麼聯絡?他想起法醫報告中新增的那條關於轉基因高粱的備註,一個荒誕卻逐漸清晰的假設在他腦海中形成:金屬氫武器可能與生物基因技術結合在了一起。

夜深了,趙莽卻毫無睡意。他翻開父親的舊相簿,尋找更多線索。在幾張家庭照片背後,他發現了用鉛筆寫下的座標數字。經過比對,這些座標指向西北荒漠中的幾個點,其中一個就在第七農業試驗基地附近。

凌晨三點,趙莽做出了決定。他不能等到三天後周明遠的安排。明天一早,他將親自前往那個農業基地,尋找照片中的第三個人,查明父親死亡的真相,以及mh-1708背後的時空閉環之謎。

他收拾好必要的裝備,包括父親留下的那塊奇特金屬碎片——周明遠離開時"遺忘"在桌上的懷錶。趙莽知道這不是巧合,而是老戰士留給他的武器,用來對抗一個可能扭曲了時間本身的敵人。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戶時,趙莽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他即將踏入一個可能顛覆所有物理法則的謎團,而唯一的指引是父親二十年前留下的警告:因果不可逆,閉環即終結。

但他別無選擇。因為mh-1708已經出現,時空的裂縫正在擴大,而他,趙鐵山的兒子,可能是唯一能修復這個因果閉環的人。

7.2高粱dna時空電報

西北第七農業試驗基地比趙莽想象的更加荒涼。鏽跡斑斑的鐵門半開著,門口的值班室裡空無一人。烈日炙烤下,連蟬鳴都顯得有氣無力。

趙莽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警惕地觀察四周。按照周明遠的說法,照片中的第三人應該就在這裡工作。但整個基地看起來已經廢棄多時——破碎的窗戶,瘋長的野草,以及那些早已停止運轉的農業氣象裝置。

他摸了摸腰間的手槍,確保它還在那裡。懷錶在口袋裡沉甸甸的,那塊不知名的金屬碎片似乎比早上更冷了,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它的寒意。

"有人嗎?"趙莽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基地裡迴盪。

沒有回應。他決定從最近的一棟建築開始搜尋。標著"基因實驗室"的牌子歪斜地掛在門框上,玻璃門上的灰塵厚得幾乎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趙莽推開門,灰塵撲面而來。實驗室內部出人意料地整潔,與破敗的外觀形成鮮明對比。裝置看起來都很先進,有些甚至是軍方研究院都尚未配備的最新款。角落裡,一臺基因測序儀正在運轉,指示燈有規律地閃爍著。

"李教授?"趙莽試探性地叫道,想起了父親日記中偶爾提到的"老李"。

"別動!"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同時趙莽感到有硬物抵住了他的後腰。

趙莽僵在原地,慢慢舉起雙手:"我是趙鐵山的兒子。"

身後的呼吸宣告顯一滯。幾秒鐘後,壓力消失了。趙莽轉過身,看到一個約六十歲的瘦小老頭,滿頭白髮,戴著一副厚如瓶底的眼鏡。老人手裡拿的不是槍,而是一把實驗室用的金屬鑷子。

"趙莽?"老人的聲音顫抖著,"鐵山的兒子?都這麼大了..."

"您是李教授?'夸父計劃'的第三人?"趙莽直接問道。

老人的眼睛在鏡片後瞪大了:"周明遠告訴你的?那個老東西還活著?"

趙莽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那張被燒燬部分的照片。李教授——現在確認了身份——接過照片,手指輕輕撫過父親年輕的面容。

"二十年了..."李教授喃喃道,突然警覺地抬頭,"你為什麼現在來?發生了什麼?"

趙莽簡要講述了mh-1708和金屬氫的發現,以及父親死亡現場相同的編號。隨著他的講述,李教授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閉環開始了..."老人低聲說,轉身走向實驗室深處,"跟我來。"

趙莽跟著李教授穿過幾道安全門,來到一個隱蔽的地下室。這裡的裝置更加古怪——一部分是精密的基因編輯裝置,另一部分看起來像是微型粒子對撞機。牆上貼滿了各種圖表和照片,其中一張特別引起了趙莽的注意:一片高粱田,但穗粒呈現出詭異的金屬光澤。

"這是什麼?"趙莽指著照片問道。

李教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一個保險櫃中取出一個密封的玻璃容器。裡面裝著幾粒看起來普通的高粱籽粒。

"你父親發現的第一個異常。"李教授終於開口,"金屬氫不只是能源或武器...它能改變時空結構,創造因果閉環。"

趙莽感到一陣眩暈:"這和轉基因高粱有什麼關係?"

李教授開啟電腦,調出一組基因序列:"2003年,我們在一次實驗中意外發現,金屬氫產生的場可以使生物dna發生特殊變異。這些變異不是隨機的,而是...帶有資訊的。"

螢幕上的dna序列閃爍著,某些片段被標記成紅色。趙莽湊近看,突然意識到那些紅色標記的排列方式異常規整。

"摩爾斯電碼?"他脫口而出。

李教授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比我想象的敏銳。沒錯,這些變異不是自然產生的,它們被編碼了。"

他敲擊鍵盤,將紅色片段提取出來,轉換成電碼訊號。幾秒鐘後,螢幕上出現一行文字:

"當十一萬量子歸位,黃河即是克萊因瓶之頸。"

趙莽盯著這行字,每個詞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卻如同天書。"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花了十年才部分破譯。"李教授的聲音低沉,"簡單說,這是一個時空座標。當足夠多的金屬氫在特定條件下被啟用,黃河某處會成為時空扭曲點——就像克萊因瓶的瓶頸,連線瓶子的內外表面。"

趙莽想起物理課本上的克萊因瓶——一個沒有內外之分的拓撲結構,理論上如果存在,可以讓物體從"內部"直接穿越到"外部"而不經過邊界。

"你是說...金屬氫可以創造時空隧道?"趙莽感到喉嚨發緊。

李教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啟另一個檔案。這是一份法醫報告,趙莽立刻認出是父親的那份。

"看這個。"李教授指著胃內容物分析部分,"你父親死前吃過的東西。"

報告中詳細列出了胃內殘留物的成分:未完全消化的高粱顆粒。這本身並不奇怪——父親愛吃高粱粥。但接下來的資料讓趙莽的血液幾乎凝固:這些高粱的基因測序顯示含有21世紀的專利基因標記,但碳14測年卻顯示它們生長於明朝萬曆十一年。

"這不可能..."趙莽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時空已經出現裂縫。"李教授嚴肅地說,"金屬氫不僅扭曲了現在,還影響了過去。那些高粱確實生長在萬曆年間,但它們的dna被未來的資訊汙染了。"

趙莽的大腦瘋狂運轉,試圖理解這個悖論。他想起了法醫報告新增的那條備註——彈頭含有轉基因高粱成分。如果子彈來自未來...

"我父親是怎麼死的?"趙莽突然問道,"真的只是意外嗎?"

李教授取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眼睛:"鐵山發現了這個秘密後,決定銷燬所有研究資料。他認為人類還沒準備好掌握改變時空的能力。但就在他行動前...mh-1708出現了。"

"來自未來的武器..."趙莽喃喃道。

"或者過去的,誰知道呢?"李教授苦笑,"在閉環中,因果是相互的。你父親可能既是受害者,也是...觸發者。"

這個想法太過沉重。趙莽走到實驗室另一側,那裡放著一個奇怪的玻璃裝置——一個完美的克萊因瓶模型,裡面裝著某種泛著藍光的物質。當他靠近時,懷錶中的金屬碎片突然變得異常冰冷。

"那是金屬氫的穩定態。"李教授解釋道,"我們只能儲存這麼一小點。真正的儲存點在..."

他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天花板。趙莽也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汽車引擎聲。

"他們找到這裡了。"李教授迅速關閉所有裝置,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硬碟塞給趙莽,"拿著,所有研究資料都在這裡。從後門走,去黃河石林。十一萬量子...指的是那裡的岩石數量。"

"誰在追你?"趙莽接過硬碟,心跳加速。

"'夸父計劃'的後續組織。"李教授推著他向後門走去,"他們相信金屬氫是終極武器,可以改寫歷史。你父親和我...我們不同意。"

引擎聲越來越近。李教授突然抓住趙莽的手:"記住,閉環既是因也是果。你可能已經在這迴圈中無數次了..."

後門開啟,刺眼的陽光照進來。趙莽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老人——父親的老戰友,一個守護了二十年秘密的科學家。

"李教授,一起走!"趙莽喊道。

老人搖搖頭,露出一個平靜的微笑:"我的任務完成了。現在輪到你,鐵山的兒子。找到真相,打破閉環。"

一聲巨響從前門傳來。李教授猛地關上門,將趙莽推向外面的世界。趙莽跑了幾步,聽到實驗室裡傳來喊叫聲和打鬥聲,然後是...一聲槍響。

他僵在原地,手伸向腰間的手槍。但理智告訴他現在衝回去毫無意義。硬碟在口袋裡沉甸甸的,懷錶中的金屬碎片冷得像冰。

趙莽轉身跑向基地外圍的戈壁灘,那裡停著他的車。身後,幾輛黑色越野車已經包圍了實驗室。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臉,但能感覺到他們不是普通的軍方人員。

車子發動時,趙莽最後看了一眼後視鏡。基地上空,一群烏鴉驚飛而起,盤旋在烈日之下,如同某種不祥的預兆。

他開啟導航,輸入"黃河石林"。距離三百公里,沿途荒無人煙。硬碟連線上車載電腦,海量資料在螢幕上滾動。趙莽一邊開車一邊快速瀏覽,試圖找出關鍵資訊。

大部分檔案都經過加密,但有一份影片檔案自動播放起來。畫面中是年輕的父親和李教授,背景是某個地下實驗室。日期顯示是2003年4月15日——父親死亡前一週。

"第七次實驗記錄。"影片中的父親說道,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金屬氫在生物載體中的穩定性超出預期。dna編碼資訊可以跨越時空傳遞。重複一遍,dna可以儲存和傳遞跨時空資訊!"

鏡頭轉向一個實驗臺,上面放著幾株轉基因高粱。李教授的聲音從畫面外傳來:"接收端的高粱確實顯示了預期變異,但傳送端的樣本...出現了時間紊亂現象。"

"時間紊亂?"影片中的父親皺眉。

"碳14測年顯示,部分組織似乎...來自古代。"李教授的聲音充滿困惑,"就像時空在樣本上產生了褶皺。"

影片突然中斷,跳轉到另一段。這次畫面很不穩定,似乎是偷拍的。父親和李教授正在激烈爭論。

"必須銷燬所有樣本!"父親堅決地說,"這不是人類該觸碰的領域。"

"但想想這技術的價值!"李教授反駁道,"我們可以解決能源危機,治癒疾病..."

"也可以改寫歷史,製造獨裁!"父親拍桌而起,"老李,你看到那些dna裡的資訊了。有人在未來已經這麼做了!"

影片再次中斷。當畫面恢復時,父親獨自一人面對鏡頭,臉色凝重。

"如果有人在看這段錄影,說明我和老李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他直視鏡頭,彷彿穿越時空與兒子對視,"'夸父計劃'遠比我們想象的可怕。金屬氫不只是材料,它是時空的鑰匙。有人在利用它傳送資訊到過去...改變歷史程序。"

父親深吸一口氣:"我在mh-1708彈頭上植入了反向編碼的高粱dna。如果...如果我死了,檢查彈頭。裡面有線索。記住,黃河是瓶頸,時間是迴圈。打破閉環的唯一方法是..."

影片突然結束,螢幕恢復黑暗。趙莽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父親最後未說完的話是什麼?如何打破閉環?

導航顯示距離黃河石林還有兩百公里。夕陽西下,戈壁灘上的影子越拉越長。趙莽想起dna中的那條資訊:"當十一萬量子歸位,黃河即是克萊因瓶之頸。"

他隱約感到,自己正駛向一個可能顛覆所有物理法則的真相,而口袋裡的懷錶和硬碟,是父親留給他的最後武器。

7.3河伯的量子瞳孔

黃河石林的夜色比趙莽想象的更加深邃。月光在嶙峋的巖柱間投下詭譎的陰影,每一塊岩石都像是一個沉默的守望者。導航顯示已到達目的地,但舉目四望,只有無盡的石林和遠處黃河低沉的咆哮。

趙莽停下車,取出李教授給的硬碟和懷錶。金屬碎片此刻冷得幾乎要灼傷他的手。奇怪的是,當他將懷錶舉向月光時,那片金屬竟泛出淡淡的藍光,與石林某處形成了微弱的呼應。

"十一萬量子..."趙莽喃喃自語,想起dna中的密碼。他循著藍光指引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入石林迷宮。

兩個小時後,當月光直射石林中央時,趙莽發現了異常——十一塊特別排列的玄武岩圍成一個完美圓形,中央地面微微凹陷。更詭異的是,月光照射下,那些岩石表面浮現出與懷錶金屬相似的熒光紋路。

趙莽蹲下身,用手指觸控那些紋路。觸感不像石頭,反而像某種金屬。他掏出隨身的多功能軍刀,刮下一小點樣本。分析儀顯示:鈣鈦礦量子點與青銅的複合物,年代測定——約四百年。

"明朝萬曆年間的量子技術?"趙莽皺眉,這完全不合常理。正當他思索時,地面突然輕微震動,中央凹陷處裂開一道縫隙。

後退幾步,趙莽看到縫隙中緩緩升起一尊青銅雕像——河伯,古代傳說中的黃河水神。雕像約一米高,工藝精湛,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藍光,與懷錶中的金屬如出一轍。

趙莽小心靠近,發現河伯瞳孔竟是由無數微小的量子點構成。當他無意中用懷錶反射月光照向雕像雙眼時,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空氣中突然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一個身著明朝官服的中年男子,面容威嚴。趙莽立刻認出這是歷史課本上的張居正,萬曆朝的首輔大臣。

"後來者謹記,"全息影像中的張居正開口說話,聲音卻帶著奇怪的電子質感,"鐵冊沉船白銀冰魄,皆是本相縛蒼龍之十一萬量子枷鎖。"

影像變換,展示出一幅古代地圖,標記著黃河幾處特殊彎道。趙莽注意到老牛灣被特別標註,旁邊用小字寫著"萬曆八年封"。

"蒼龍非龍,乃時空之渦。"張居正的影像繼續道,"鐵冊載其法,沉船固其位,白銀冰魄系其魂。十一萬量子歸位之時,當重啟閉環。"

最令趙莽震驚的是影像末尾——畫面突然切換到現代實驗室場景,一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背對鏡頭操作裝置。那人轉身的瞬間,影像中斷了。但那一瞥已足夠——那是父親趙鐵山的面容。

"這不可能..."趙莽雙手顫抖。父親怎麼會出現在四百年前的裝置記錄的影像中?

他再次用懷錶反射月光照射河伯雙眼。這次,他注意到雕像底座刻著一行小字:"以雷火問路,可通幽冥。"

雷火?趙莽猛然想起隨身攜帶的雷火筒殘骸。他小心取出那個刻有mh-1708編號的金屬筒體,猶豫片刻後,將其靠近河伯像。

接觸的瞬間,異變陡生。

懷錶中的金屬碎片突然變得熾熱,雷火筒殘骸發出刺眼的藍光。趙莽本能地想鬆手,卻發現手指已被某種力量固定。河伯像的雙眼射出兩道光線,與雷火筒形成三角連線。

空氣中的金屬氫分子開始等離子化,藍光中逐漸勾勒出一個人形。趙莽的心臟幾乎停跳——那是父親!但不是記憶中那個倒在血泊中的父親,而是年輕許多的趙鐵山,穿著實驗服,正在操作某種複雜裝置。

"時間不多了。"等離子形成的父親影像開口說話,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必須在閉環完成前將錨點沉入正確位置。"

影像中的父親拿起一個與河伯像相似的微型雕像,放入金屬容器。背景顯示是某個實驗室,但牆上日曆赫然標註:1580年。

"萬曆八年,老牛灣。"父親影像繼續說,似乎能感知到趙莽的存在,"兒子,如果你看到這段記錄,記住:閉環既是囚籠也是橋樑。mh-1708不是武器,是鑰匙。"

影像變換,顯示父親站在黃河岸邊,將那個容器沉入水中。就在容器入水的剎那,影像突然扭曲,閃現出趙莽從未見過的場景——一個巨大的地下設施,中央是一個由十一萬塊發光岩石組成的環形結構,每塊岩石上都刻著與河伯像底座相似的紋路。

"十一萬量子處理器..."趙莽突然明白了。黃河石林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一個巨大的量子計算陣列!那些岩石既是儲存器也是運算單元,共同構成一個能夠扭曲時空的龐然大物。

等離子影像開始不穩定,父親的身影斷斷續續:"白銀冰魄...就是金屬氫...古人已經發現...張居正用它..."

最後一句清晰可辨:"找到沉船,重啟閉環,否則歷史將徹底崩潰。"

影像消失了。河伯像緩緩沉回地下,雷火筒殘骸變得黯淡無光。只有懷錶中的金屬碎片仍然發燙,提醒趙莽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他癱坐在地上,大腦瘋狂處理這些資訊。父親似乎透過某種方式回到了明朝萬曆年間,參與了張居正的秘密計劃。而那個計劃,與"夸父計劃"驚人地相似——都是利用金屬氫(白銀冰魄)創造時空節點。

"鐵冊沉船..."趙莽想起張居正影像中的話。鐵冊應該是指明朝的皇家檔案,而沉船...老牛灣確實有古代沉船遺蹟。

天色漸亮,趙莽做出決定。他必須前往老牛灣,尋找父親——或者說,另一個時空的父親——沉入黃河的那個容器。

離開石林前,他再次注意到十一塊玄武岩上的紋路。現在他認出來了,那不是什麼裝飾,而是電路圖——量子計算機的電路圖。四百年前的人怎麼可能設計出這種東西?除非...

"除非有人從未來帶回了技術。"趙莽自言自語。而那個人,很可能是父親。

驅車前往老牛灣的路上,趙莽連線李教授的硬碟,搜尋"白銀冰魄"的資料。結果顯示這是明代方誌中對一種特殊物質的稱呼,產於西域,性極寒,見月生光,可鎮河妖。

"金屬氫..."趙莽恍然大悟。在極端高壓下形成的金屬氫確實會呈現銀白色,且溫度極低。古人可能在某些特殊地質條件下偶然發現了天然形成的金屬氫,並賦予了它神秘色彩。

更驚人的發現是,一份解密檔案記載:1976年,黃河清淤工程在老牛灣打撈出一批萬曆年間沉船文物,其中包括數個密封金屬箱。開箱後,裡面空無一物,但箱內溫度異常低,持續了數日。這些箱子後來神秘失蹤,檔案記錄人為——趙鐵山。

"父親早就知道..."趙莽握緊方向盤。父親在七十年代就接觸過這些古代金屬氫容器,這或許就是"夸父計劃"的起源。

老牛灣的黃河水渾濁湍急。當地漁民告訴趙莽,水下確實有古代沉船,但從未被打撈上來過。"那地方邪門,"老漁民搖著頭說,"十年前有考察隊下去,裝置全失靈了,還說看到藍光。"

趙莽租了條小船,帶著簡易潛水裝備和金屬探測器來到沉船標記點。懷錶在此處變得異常活躍,指標瘋狂旋轉,金屬碎片幾乎要跳出錶殼。

潛水是危險的,尤其在這種水流複雜的河段。但趙莽別無選擇。他穿戴好裝備,將雷火筒殘骸和懷錶裝在防水袋中,躍入渾濁的河水。

水下能見度極低。趙莽順著金屬探測器的指引下潛,大約十五米深處,模糊看到一艘木質沉船的輪廓。奇怪的是,船體儲存異常完好,彷彿時間在這裡靜止了。

當他靠近船體時,懷錶突然發出強烈震動。同時,趙莽感到水溫急劇下降,幾乎要結冰。防水袋中的雷火筒殘骸開始發光,透過袋子照亮了前方——一個金屬箱半埋在河床中,箱體上刻著與河伯像底座完全相同的紋路。

趙莽的心跳加速。他遊向金屬箱,發現箱蓋已經被開啟過,但裡面並非空無一物——一個小小的青銅河伯像靜靜躺在箱底,眼睛處是兩個凹槽。

就在他伸手觸碰的瞬間,一股強大的水流突然襲來。趙莽被衝得撞向沉船,氧氣面罩脫落。在窒息的痛苦中,他看到一幕奇景:河床裂開一道藍光,沉船周圍浮現出十一萬點藍色光點,如同星辰倒映在水中。

那些光點組成一個巨大的環形,中央是手持河伯像的父親身影。父親向他伸出手,嘴唇開合,似乎在說:"閉環即將完成..."

趙莽的意識開始模糊。最後的記憶是抓住那個小河伯像,然後被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推向水面...

當他再次清醒時,已經躺在河岸上。一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正俯視著他——是周明遠,但年輕了許多,穿著八十年代風格的衣服。

"醒醒,小子!"年輕的周明遠拍打著他的臉,"你可不能死在這兒,閉環還需要你!"

趙莽想說話,卻咳出大量河水。他發現自己手中緊握著那個小河伯像,而更不可思議的是——雷火筒殘骸現在完整如新,編號mh-1708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是...哪一年?"趙莽嘶啞地問。

周明遠露出古怪的笑容:"對你來說,應該是過去。聽著,我沒時間解釋。把這個交給未來的我,他知道該怎麼做。"

他塞給趙莽一張紙條,然後匆匆離去,消失在老牛灣的晨霧中。趙莽展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

"黃河是克萊因瓶的頸,而你是穿過瓶頸的線。"

遠處傳來汽笛聲。趙莽掙扎著站起來,看到一艘貨輪駛過,船身上的日期清晰可見:1987年5月18日。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河伯像、完整的雷火筒和那張紙條,突然明白了父親最後一句話的含義:

歷史不是一條直線,而是一個莫比烏斯環。沒有開始,沒有結束,只有永恆的迴圈。

而他,趙莽,此刻正站在這個時空閉環的關鍵節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