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給宣遙一面鏡子,她一定能發現,自已此刻是滿臉通紅,羞得不能見人。
“我...身上髒......”
“你受傷了?”
談墨白似乎是故意的,鼻尖離她臉龐極近,說話時的熱氣盡數噴灑在她臉上。
宣遙覺得自已被談墨白的氣息包裹住了,四周都是那股幽冷潮溼、如同雨林泥土的腐朽氣息,又帶了一點兒微不可查的甜膩。
“不是我的。”宣遙搖頭,“我沒事。”
談墨白的手指輕輕覆上她腰間,冷白和血色相融,莫名地曖昧糜亂。
宣遙一僵。
那裡是她敏感的地方,不過剛才躲避攻擊的時候,不慎被屍狼一爪子劃傷。
“痛嗎?”談墨白顯然發現她是在嘴硬。
宣遙仍舊是搖頭,和從前受的那些傷比起來,這一點劃傷的確不輕不癢。
比起這個,她更在意自已現在坐在談墨白的腿上。
她紅著臉:“真的沒事,你、你先讓我起來......”
談墨白好似沒聽到,看了蔣青一眼,淡淡道了聲“處理好”,隨即轉動輪椅帶著宣遙離開。
從頭到尾,只淡淡瞥了宴律一樣,連一絲多餘的目光都沒有。
宴律心中惱怒,有意想攔,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蔣青和向慈擋住去路。
蔣青漠然道:“宴總,雖然集團還沒來得及公佈,不過您公開對我們夫人下手,這筆賬,談氏一定會和你好好清算。”
向慈點頭附和:“沒錯!”
但很快他愣了一瞬,轉頭看蔣青:“??什麼夫人?”
宣野剛進來,也聽到這句話,皺眉看了眼身側離去的談墨白和宣遙。
他想追上去詢問,不過宴律還在這裡,顯然不是個合適的時機,只能壓下疑惑,目光冰冷地看著沙發上不見絲毫慌亂的俊美青年。
“宴律,我想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
宴氏家大業大,在山海市勢力盤根錯節,現場也沒有留下證據,就算有意追究,也不會有什麼處分。
何況作為原著的男主,劇情會無限偏愛宴律。
宣遙倒也沒想過憑藉這件事就把他扳倒,就算宣氏和談氏一起施壓,也不見得就能搞垮宴律。
相較而言她還是比較擔心宣原的狀況。
因此被談墨白帶出去之後,她便提出想去先看看宣原。
談墨白垂眸安靜地注視她片刻:“先處理你身上的傷,好嗎。”
他看似是在徵求宣遙的意見,不過宣遙清楚,他已經不高興了。
鑑於從前一起生活的經驗,蘑菇一旦生氣就會無限自閉,好長一段時間不理人。
反正也不急於一時,宣遙頓了頓,點頭,順毛:“聽你的。”
談墨白微微斂眸,碰了碰她的鼻尖,又親暱地撫了撫她臉龐。
顯而易見開心起來。
宣遙卻是一僵。
她還記得自已把談墨白一個人丟在白房子的事情,心裡有些彆扭。
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轉頭看向樓下,試圖轉移話題:“宴會結束了嗎?”
“嗯。”
談墨白並不在意她的迴避,有問必答。
宣遙看見樓下眾人三三兩兩離去,宣離則正在滿面笑容地送客。
似乎是察覺到什麼,他抬頭看過來,正好與宣遙對上視線。
宣遙微怔,立刻轉臉避開。
她還不知道自已身份已經暴露的事,只想著不能被宣家認出來。
沒想到下一瞬宣離就徑直朝著她們飛快地走過來。
宣遙下意識想躲,可惜忘了自已還坐在談墨白的腿上,根本動不了。
她回頭把臉埋在談墨白的肩上,小聲道:“小白,我們快走吧?”
擔心被認出來是一回事,她現在渾身是血,也怕宣離看到害怕。
談墨白撫了撫她沾了血的長髮,卻並不急著離開。
“不用擔心,宣離知道異化者的事情。”
他似乎知道宣遙的顧慮,從口袋裡掏出一隻便攜口罩遞給她。
宣遙眨眨眼,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談墨白,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談墨白漠然看著宣離,等他走到跟前的時候才漫不盡心開口:“宣總,看來你也並不如自已想象中那般負責,自已的女兒身陷囹圄,你還有心情同這些外人虛與委蛇。”
宣離一頓,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背對著他的女孩身上,“遙遙......”
宣遙有些奇怪,宣離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又一想,也許是宣原和他提過,因此沒太糾結。
她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口罩掛在臉上,轉過頭來:“宣叔叔,不好意思,我最近重感冒,擔心傳染。”
宣離微頓,哪還不知道她是不願與自已相認,一時間面色變幻,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宣遙看不懂臉色,只以為他在為宣原的事擔心,“原原怎麼樣了?”
“她...她沒事。”宣離第一次體會到心亂如麻的感覺,糾結半晌問:“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宣遙訝異,還是乖乖回答:“謝謝叔叔關心,我沒事。”
談墨白握住她冰涼的指尖,淡淡出聲:“合同我會再叫人送過來一份,希望宣總好好考慮,宣氏似乎並不能為令千金帶來任何益處,如果你對她只能是這種程度的上心,趁早斷了關係也好。”
說罷按下電梯鍵,直接下樓。
宣遙聽不懂他兩個在打什麼啞謎,思來想去,猶豫著問:“小白,你這是......想和原原訂婚?”
怎麼聽,都感覺談墨白是想從宣離手中搶走宣原。
談墨白上車的動作一頓,轉眼看她。
明明還是一樣毫無變化的淡漠眼神,宣遙卻覺得他眼底好似閃過笑意。
“為什麼這麼想?”
宣遙心想,不是我要這麼想,是你的話太讓人誤會了呀。
見她不語,談墨白傾身過來,撫了撫她因為精神力使用過度而微微泛紅的眼尾,冰冷的嗓音錯覺間似乎帶上一點柔和:“別胡思亂想,回家。”
家。
宣遙本以為這個字和自已一輩子打不著關係。
而且看起來,和談墨白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畢竟,十五年前,他一直漂泊。
十五年後,他只能待在白房子裡。
在山海市,他能有什麼家。
見談墨白一個人上車艱難,宣遙走過去,輕鬆將他打橫抱起,塞進後座,把輪椅摺疊放進後備箱,自已也跟著坐進去。
司機發動車子,在夜色裡駛出別墅區。
談墨白微微低頭,昏暗的燈光下,側臉如玉一般白皙漂亮,像極了被人精心把玩的某種玉器,那雙眸子在光影下明滅不息,長睫如鴉羽,在臉上投射出一小片陰影,越發顯得陰鬱孤寂。
宣遙最看不得他這幅牆角發黴的小可憐蘑菇樣,湊過去,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談墨白頓了頓,緩緩抬眸看她。
柔軟的雙眼暴露在車內的暖燈之下,竟也平白添了一份溫柔,恍如皎潔的月色初現雲端。
宣遙怔了一瞬,艱難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