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的火光照亮一片天際，前來送玉茗劍尊的人算不得很多，但也不少。

折雲站在最前方面無表情的看著這由祁聞淵喚出來的烈焰無情的吞噬了玉茗劍尊的棺槨，垂在身側的手攥的死緊。

祁聞淵站在他的身側，餘光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掩在袖中的手無意識的動了動，而後歸於平靜。

又來了…那種胸腔沉悶的感覺、想伸出手去將折雲擁入懷的感覺。

火焰燃燒殆盡，眾人或真或假的走上前同祁聞淵見過禮後皆是壓低聲向折雲道聲節哀，而後便接二連三的離去。

待人盡數走完了，祁聞淵偏頭看向折雲，折雲感受到落在自已身上的視線，抬眼對上那雙涼薄如冷玉的眼，心被猛的刺痛了一下，面上卻是露出一個淺笑。

好似現在的折雲依舊是那個剛直不阿的無雙劍君。

祁聞淵看著這個笑不由自主的將身子往後仰了些許，腳步未動，卻是透出一股再明顯不過的疏離與抗拒。

折雲自是看的清楚，難以抑制的悲和痛席捲而來，同時還感到了些許的無措，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無比抗拒他的祁聞淵。

前世的記憶中，祁聞淵對他的態度從始至終都是可以稱一句溫和的，雖態度仍舊淡漠的但卻是不顯疏離，更是會不時從眼中流露出的別樣的碎光籠罩在折雲身上，折雲在這樣一雙眼睛的注視下心跳如擂鼓。

折雲臉上的笑微僵，祁聞淵看著也意識到了自已的反應有些過於誇張了。

這也不能怪他啊，也不看看書裡是怎麼描寫的後期人格崩壞的折雲，酷愛抽出修士生魂祭煉不說，還愛驅使他煉製的遊魂去一點點的將修士的生魂撕裂蠶食。

落在後期的折雲手裡，死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句幸福的結局。

祁聞淵一甩袖扭身徹底躲開了折雲的眼睛，背對著折雲開口，聲音冷硬卻也是打破了這尷尬的僵局。

“喚出你的飛劍，去南海。”

折雲垂下眼簾輕輕的應了一聲，他雖然有些不解為何祁聞淵不用自已那艘精美絕倫、速度奇快的法船，而是要他喚出飛劍去往南海，但還是依著人所說乖乖照辦。

祁聞淵站在折雲的身後由折雲帶著飛往南海，心裡止不住的嘆息和無能狂怒。

特乃乃個熊，要不是他力量控制不好，哪還用得著折雲來帶他。

御劍飛行與施展道法有所不同，御劍飛行對靈力控制熟練度和平穩度的要求要高的多，而去往南海少說也得飛上一個半月的時間，以祁聞淵現在這對靈力半吊子的掌控力，讓他飛三天他都夠嗆。

儲物靈戒又打不開，法船坐不了，為了不在折雲跟前露餡便只能讓人帶著自已飛。

雖然他一個大乘期的修士讓化神期的修士帶著飛這件事本身就是說不出的詭異，但他就是沒有任何理由的篤定了折雲不會開口多問。

至於被其他人瞧見……

瞧見就瞧見唄，他們還敢湊上來問他不成？笑話！他是誰，他可是九方塔塔主，大乘期後期的大佬。

折雲的飛劍一如既往的又快又穩，祁聞淵化悲憤為力量，站在折雲身後一心一意的運轉心法修煉起來。

沒關係，只要他夠強，哪怕操控力不行，隨手甩出去的靈力也都是“核彈”。

折雲自知現在的祁聞淵對他的不喜，是以專心御劍沒分出心神去瞧祁聞淵一眼。

畢竟他的神魂雖是大乘期修士的強度，但祁聞淵亦是大乘期，他沒有把握在祁聞淵毫無察覺的境況下窺視。

而依著當下祁聞淵對他的態度，他的窺視一旦被發覺勢必會惹人厭惡。

所以折雲和祁聞淵都沒發現，祁聞淵那雙燦金色的眸子逐漸染上了一絲赤色。

飛過一半行程時，祁聞淵的眼睛已然近半數都成了赤色，一眨不眨的緊緊盯著身前的折雲。

行至南海境內，折雲正欲落到下方城池中去時，被劍身上鐫刻的陣法阻隔在外呼嘯不止的罡風止了。

頃刻間時空禁錮，萬籟俱靜。

一隻手從身後摟上了折雲的腰，腦袋擱在他的肩上，後背與胸膛緊密相貼。

祂又一次因‘祁聞淵’的現身甦醒睜開了眼，將目光投向此處。

“上尊……”未說全的話裡暗含勸與擔憂，‘祁聞淵’揮手示意，道:“我自有分寸。”

“……”

祂不再多言，僅僅只是將注視停於此，‘祁聞淵’長舒一口氣，似嘆非嘆，他自是知曉操控著這具身體的殘魂的所作所為。

兩抹殘魂還未完全相融合，他明知不該在短短几日內接連現身，可他看著折雲黯然神傷的模樣還是按耐不住現了身。

這是折雲，他的折雲，他為之甘心一遍又一遍經歷輪迴往復的折雲。

‘祁聞淵’的神魂之力本就所剩無幾，前幾日又渡了半數予折雲，如今已經虛弱至極。

這因‘祁聞淵’的出現而被禁錮的空間不復上次一般寂靜，隱隱出現了波動。

‘祁聞淵’恍若未覺，手覆上折雲的臉輕輕貼上那緊抿著的唇，又渡去了絲神魂之力，在折雲心底種了顆神念種子。

隨著他渡去的力量，空間波動更甚，竟是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痕，就像是一面鏡子，瞧著將要碎裂了一般。

“上尊……”祂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擔憂的同時暗含了警告，祂在警告‘祁聞淵’就此收手。

‘祁聞淵’斷了力量的輸送，卻是沒撤身退來，甚至是含了折雲的唇輕輕的抿了一口。

‘祁聞淵’眸中的赤色變得黯淡無光，連帶著這具身體的面色亦是蒼白，但他卻是撫著折雲的臉，極輕的笑了起來。

他方才給折雲定下庇護的時候窺到了折雲的心境，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身影，對於折雲而言的前世中，各種模樣的祁聞淵。

指點折雲修行時的祁聞淵，闔眸憩寐的祁聞淵………

‘祁聞淵’鬆開手後退了半步，回到了他現身前的所站的位置，眸中黯淡的赤色漸漸褪去，像是鏡面般滿是裂痕的空間徹底崩碎，風聲依舊呼嘯不止，一切迴歸原本模樣。

折雲御劍落下，不用祁聞淵開口便自發尋了客棧落腳打點好了一切。

祁聞淵看著忙前忙後的折雲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乾巴巴的向人道了聲謝:“有勞費心。”

折雲輕輕搖了搖頭，道:“上尊言重，上尊若無事，折雲便先退下了。”

祁聞淵見折雲這恭敬的模樣，胸口有些悶，微蹙眉略帶煩躁了揮了揮手放人離去。

折雲這次倒沒有因為祁聞淵的態度而感到難受，不知為何，他的心中有個聲音在告訴他，讓他等一等，不必太過在乎當下。